李大虎手撫著下巴處濃密的胡須,眯起眼睛,望向不遠處那座五米高的村堡,笑著說道:


    “諸位稍安勿躁,通知兄弟們都撤迴來吧,咱們先吃飯。


    給跟過來的那些流民,也做一些米粥和大餅,告訴他們:


    “誰能將一袋土卸在村堡牆下,迴來後便能獲得一碗白粥,或者是一張麵餅作為獎勵。


    我們義軍可不養無用的閑人,誰要想吃飽肚子,那就跟著咱們爺們一起玩命。


    今日下午若是仍無法攻克村堡,那就放棄這裏,繼續沿著玉水河北上。


    隻是這村堡防守的如此嚴密,想必裏麵的糧食、女人、銀錢,也一定少不了。


    倘若兄弟們能齊心合力攻下來,咱們二虎山就能狠狠的撈一把,你們每個人也都能分到好處。”


    當李大虎的命令傳達下去後,流民隊伍瞬間就變得騷動不安起來。


    這些流民之所以跟在土匪隊伍後麵求生,完全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


    李大龍此人擅長籠絡人心,每天都會救濟那些流民一碗稀粥,借助他們壯大自己一方的聲勢。


    萬一哪天遭遇到了官兵,他會利用人數眾多的流民作為掩護,使出一招“金蟬脫殼”之計,輕而易舉的逃離戰場。


    以李大虎對官兵的了解,那些兵痞應該非常樂意,砍下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流民頭顱,然後興高采烈的拿去向官府邀功請賞。


    因為今日的攻勢進展的並不順利,李大虎靈機一動,所以想到了讓流民充當炮灰的妙計。


    這樣一來,不僅能為日後更大規模的攻城掠地積累經驗,而且還能最大限度的減少自身傷亡。


    在那濃稠的白粥和香噴噴的麵餅誘惑下,終於有二十多個膽子稍大些的流民站了出來,扛起土袋去搏取一頓飽飯。


    在這群人中,有一位叫母賢君的流民,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身材高挑,卻異常消瘦,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幾兩肥肉。


    盡管臉上沾滿了汙垢,卻依然難以掩蓋他文雅的氣質,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位讀過書,有教養的斯文人。


    隻是令人心中感覺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變故導致他淪落為流民,跟在土匪的身後討生活。


    他扛著一個五十多斤的土袋,腳步輕浮,就像隨時都會被風吹倒一般,搖搖晃晃的緊跟在人群後麵,低著頭向著五十步外的村堡緩慢前行。


    很快,村堡上負責防守的鄉丁們,便察覺到了堡外的異常。


    幾名弓箭手和鳥銃手迅速行動起來,開始朝著逐漸靠近的流民開槍射箭。


    然而,那些鄉丁的箭法和槍法實在是拙劣至極,攻擊時幾乎毫無準頭可言。


    直到流民們距離村堡僅剩下二十步時,才終於有倒黴的流民,因為中箭或中彈而倒地,發出痛苦的哀嚎聲。


    此時此刻,母賢君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相反,他加快步伐,全力奔跑起來。


    成功將肩膀上土袋中的泥土,傾倒在了堡牆之下,然後便立刻撒開腳丫子,以最快的速度往迴狂奔。


    當他第一個返迴至出發地點時,如願以償的獲得了一碗濃稠的白粥作為獎賞。


    不僅如此,土匪小頭目還特意賞給了他一張麵餅,以資獎勵。


    李大虎始終密切注視著村堡那邊發生的一切,母賢君的出色表現,自然也引起了他的關注。


    當即轉頭,對身旁的小土匪低聲吩咐道:


    “去將剛才第一個倒土迴來的人,帶到我這裏來。”


    “好嘞,馬上照辦!”


    小土匪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就小跑著去執行李大虎的命令。


    沒過多久,小土匪便將剛剛喝過米粥,恢複了些許體力的母賢君帶了過來。


    李大虎打量著眼前這位身形略顯瘦削,眉宇之間流露出幾分書卷氣的男子,開口詢問道:


    “你剛才的表現非常英勇,不知你可有膽量再運泥土上去?”


    “承蒙掌盤子賞飯吃,小民已然飽腹,還是……還是等我恢複體力後,再……”


    “真是個沒用的廢物,趕緊滾開!”


    母賢君的話語尚未說完,就被滿臉厭惡之色的李二虎打斷。


    見此情形,李大虎擺手示意李二虎莫動肝火,再次對著母賢君說道:


    “你臨危不懼,還能適可而止,如此甚好。


    看你的模樣,應該不是幹農活做苦力的人,是不是讀過書啊?”


    “迴掌盤子的話,小民以前確實讀過幾年書,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不但沒有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到頭來卻害了個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可悲下場。”


    “哦!果然是位讀過書的先生。


    那依先生所見,可有什麽攻入村堡的好辦法嗎?”


    母賢君抬頭看向李大虎,見他也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土匪兇相。


    他穩定了一下心神,迴頭看向不遠處的村堡,沉思片刻後說道:


    “掌盤子,您現在用的這種堆土的辦法,其實就很好,隻是這樣做太耗費時間了。


    依我之見,村堡上防守的鄉丁不過一百來人,估計這已經是他們所能調動的最多人數了。


    咱們人多勢眾,完全可以兵分四路同時進攻,給他們來個四麵開花,讓他們的鄉丁左右不能相顧。


    如此一來,必能快速攻破此堡。”


    這時李二虎見自己大哥,竟然向一個形如乞丐的人,請教如何攻破城堡的法子,就耐不住性子再次插嘴道:


    “放屁!我們的人雖然多,可也沒有那麽多梯子用來攻城。


    就算現在就派人去打造,估計時間也短不了。”


    隨即他又對李大虎說道:


    “大哥,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你可不能和這些酸不溜丟的讀書人混在一起。


    他們這些人除了會耍嘴皮子,就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老二,我和先生說話的時候,你不許再隨意插嘴。”


    李大虎瞪了李二虎一眼,然後向母賢君賠笑道:


    “先生莫怪,我這兄弟性情直爽,還請繼續講述破城的辦法。”


    母賢君心中雖然懼怕眼前的山匪,但他此刻也知道,如果不把這些人應付過去,恐怕今天是很難善了。


    但如果自己的迴答能讓他們滿意,以後也就不用再為了一日三餐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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