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說出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在看著崔斯特,就好像她完全是很隨意的說了這樣一句似的,可是崔斯特又怎麽會不知道,她說出這句話時究竟是怎樣的情緒?


    崔斯特還記得,莎拉一直就在跟他說一句話“你若走了,記得告訴我”,如果再加上一句那便是“在比爾吉沃特多呆些日子吧”,起初,崔斯特隻道這是莎拉為人熱情,因此才會這樣待他,可是來比爾吉沃特的時候,菲茲在艙房裏跟他說的話,讓他不得不重新考慮整件事情。


    “莎拉每天都在念叨你。”


    菲茲是這樣說的。


    能讓一個人天天掛念,甚至記在嘴邊的,崔斯特如何會不明白這是怎樣一種情緒?


    隻是他又不能給莎拉任何的迴應。


    “你若這樣說,那可真是叫我傷心了。”崔斯特笑著道,“我一直就是這樣閑不住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是,大約是我太天真了。”莎拉歎口氣道,“我總覺得你心裏多少是有我一點地位的。”


    崔斯特聽的心裏“咯噔”一聲,臉上卻依然帶著笑:“瞧你這話說的,我心裏怎麽沒有你的地位了?你看我迴到比爾吉沃特來,還不是急著要見你?”


    莎拉看了崔斯特一眼,淡淡笑了笑:“你這樣說,我若再說不是,倒也是顯得我不近人情了。”


    “沒有的事。”崔斯特道,“莎拉,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個好朋友,來比爾吉沃特的路上,我還在跟伊澤說你有多好,你這樣子倒好像是我欺負了你,搞得我心裏怪緊張的。”


    “你緊張什麽。”莎拉嫣然道,“我不過是想多留你在這邊呆些日子,也算是盡盡地主之誼,你們倒好,一個一個的全都走了。”


    崔斯特聽她的語氣,似乎是沒有再往那個方向引了,心裏這才放輕鬆了點,道:“我現在也是沒處可去的人,到時候肯定還要來投奔格雷的,你見到我這張老臉的機會還多得很呢。”


    莎拉依然是笑,也不說話。


    兩個人又隨便閑扯了一會兒,就在崔斯特感到馬上要沒有話題可說的時候,格雷已經帶著普朗克迴來了,上一次兩個人離開比爾吉沃特的時候,普朗克就是跟著他們一起的,隻不過那一次,他們幾個坐的都是莎拉的“應招女郎號”,而普朗克也不過是以莎拉朋友的身份出現,並未顯出什麽船長的架勢來。


    “你們要去艾歐尼亞?”普朗克問道。


    這位比爾吉沃特的傳奇船長戴著一頂和莎拉款式類似的寬簷海盜帽,帽子的正中印著一枚形狀獨特的徽記,看上去大概是普朗克自己的標誌。按照莎拉的說法,普朗克在藍焰島成名已久,年紀應該也不小了,可是他看上去也就是三四十歲,正當壯年的樣子,一雙眼睛神光炯炯,留著濃密的絡腮胡,看上去很精神。


    “是的。”格雷福斯道,“莎拉說,現在是風暴季節,隻有您才能開船帶我們到艾歐尼亞去。”


    “一萬五千金幣。”普朗克道,一邊說,他一邊掏出腰間的酒壺來痛飲了一口,仿佛這樣大的一個數目,在他看來隻是一個數字而已。


    要知道,穿越艾卡西亞邊緣的馬車可以算是大陸最貴的馬車,也不過要三十金幣一天,德瑪西亞最奢華的彩虹之光旅社的套房,也用不了一百金幣,一萬五千金幣,這個數目足以在比爾吉沃特的小巷買上三五套房子,也可以買下半間小賭坊。


    “普朗克,你這……未免要價太高了一點。”莎拉皺眉道,“他們可是我的朋友。”


    然而,普朗克開這個價錢的時候,完全沒有一點像是在開玩笑的意思,而崔斯特也是麵無表情的聽他報出了這個數字之後,便從自己的錢袋裏點出了十張金票。


    “這是一萬金幣的定金。”崔斯特道,“到了艾歐尼亞,我會付給你剩下五千。”


    “就是喜歡和你這樣的爽快人打交道。”普朗克一邊接過金票一邊道,“七天之內,保證把你們送到艾歐尼亞,一路上好吃的好喝的,我的船上能有的,你們隨便拿,明天早上我會派我的夥計去接你們。”


    事情就這樣談妥,普朗克和莎拉便一起迴去了,崔斯特和格雷福斯則走另外一邊,兩個人在夜色中沿著小巷走迴家,剛剛喝過的酒隨著清爽的夜風,連著汗一起散發出去,說不出的舒服。


    “一萬五千金幣啊。”格雷福斯歎道,“這個普朗克,也真是敢開口。”


    “畢竟也隻有他能帶我們到那裏去。”崔斯特道,“如果還有第二個人,必然也不會是這個價格了。好在戰爭學院富得流油,再加上各城邦都資助了一點,咱們拿到的那筆獎金也確實多的不像話。”


    “是。”格雷福斯道,“沒準你是已經習慣了,畢竟你是出老千的,像我這樣勤勤懇懇工作的,可是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錢。”


    “得了吧你。”崔斯特道。


    迴到格雷福斯的家中,兩人跟伊澤瑞爾和安妮交代了一下,便都早早睡下了。


    次日一早,格雷福斯便聽到了敲門聲,打開門一看,門口停著一駕四匹馬拉的馬車,邊上還有一位垂手而立的小廝,畢恭畢敬的對格雷福斯道:“普朗克船長派我來接各位去港口。”


    幾人本是輕裝,一人也就隻有一個小包而已,因此也費不了多大地方,四個人都上了車以後,小廝不知道從哪變出熱氣騰騰的火腿芝士牛角麵包和咖啡來,當然了,給小安妮準備的飲料則是甜牛奶。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狹窄的小巷,崔斯特不禁歎道:“普朗克還真是說到做到啊。”


    “畢竟一萬五千金幣。”伊澤瑞爾道,“你們也真舍得,要是我,沒準我寧願劃獨木舟過去。”


    馬車在港口停下,小廝殷勤的跑來掀開車簾讓四人下車,普朗克的船早已停在港口,風帆揚起,時刻便可以出發,看到崔斯特一行人到達,普朗克也是迎了上來,道:“快上船吧。”


    上了船之後,普朗克招手示意岸上的水手,水手解錨,晨風鼓蕩的船帆唿唿作響,崔斯特一行人,就這樣再次踏上了新的旅程。


    目標,是東方的神秘島嶼,艾歐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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