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和018之間要想進行交流,其實完全可以通過意識,走數據交換這種快捷方式。而他們堅持通過嘴巴和耳朵,通過說和聽,也許隻是在刻意的營造一個概念,即他們還屬於人類,這是兩個人類之間的正常交談吧?


    交易達成,雙方各取所需,可謂皆大歡喜。013覺得自己拿到了通往自由大門的鑰匙,018則極大的提高了自己的自由權限,在自己的命運掌控上獲得了更多的主動權。013自認為自己要比018聰明,既然018能練成氣功,他肯定也能,頂多就是起步晚一點,需要消耗的時間長一點而已。“時間到了,我們得下去了,”013忽然說道。隨著他說出這句話,飛機顛簸起來,往下墜去。


    013說“時間到了”,針對的是植入在他後腦勺芯片中的救生係統。這套所謂的救生係統,關鍵時刻確實能救013的性命,但同時,它也是戴在013腦袋上的一道金箍,是威斯夫和數據化作戰實驗中心用來控製他的韁繩。這套救生係統的設置裏,隻要013失聯超過一定時間,它就會自動啟動,通過藥劑催眠013,奪取他身體的控製權,再通過預設的程序來實施緊急逃生。


    東海岸戰鬥的異常,絕不止013一個人關注到。遠在琺國敦卡的馬西斯、大西洋彼岸五邊形建築內的雷國將軍們、02關軍事基地新建的數據化作戰實驗中心內的威斯夫,還有藏在鄂國和克雷米亞邊境某地的老c,他們都有看到。馬西斯當時沒說什麽,不過在和辛莎夫人共進晚餐的時候,他讓辛莎夫人幫自己查一下海盜強森,說海盜強森是個有腦子的,值得聯合會給予更多的關注。五邊形建築內的雷國將軍們反應很強烈,他們不知道海盜強森能從眾多傭兵中脫穎而出成為和013平起平坐的指揮官是威斯夫的主意,隻以為是馬西斯的授意,一個個都將責任推到馬西斯身上,認為是因為他的無能才導致聯合會有名無實,甚至連旗下的傭兵都管理不好。按道理說,所有人裏麵,威斯夫應該是最憤怒的,然而真實情況卻是,他靜靜的看著聯合會傭兵和島國核子進行著表演,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013在018的幫助下將戰機拉起,試圖脫離數據化作戰實驗中心的監控,在戰機上升到三萬五千米的高度,通訊信號開始趨向模糊不清的時候,僅僅十五秒鍾之後,中心內的監控係統的主機便發出警示,驚動了值班軍官。值班軍官不敢大意,立即向威斯夫做了匯報。


    “應該是013對海盜強森動了殺心,觸發了禁製,被強製重啟了,”威斯夫判斷道,然後嫻熟的操作麵前的電腦,調出了監控係統對013的腦電波的監控日記。監控日記已經經過相應程序的解讀,能直接解析出影像和文字信息。屏幕上先是出現了東海岸的戰鬥畫麵,繼而出現了海盜強森那張模糊的麵孔,與此同時,“嘟嘟”聲中,監控日記顯示,013的情緒正處於極度憤怒的狀態。然後,屏幕上黑下去,左上方跳出一行鳥文顯示正在重啟……


    “還真被您說中了,”威斯夫身後,一個上校先由衷的讚了一句,然後提出疑問:“可是,他為什麽要控製戰機往高處飛呢?”


    威斯夫想了想,答:“他應該是想要擺脫控製吧。013是所有電腦戰士候選人裏麵學曆最高,也是最聰明的。”


    “那會不會有失控的危險?”


    “不可能。有《機械人守則》和救生係統,基本上排除了這種可能性。不管他了,對於海盜強森的表現,你怎麽看?”


    “海盜強森就是個老兵油子,將軍,對付這種人,我覺得還是013的那一套比較管用。”


    “不能再讓013統管所有人了,否則聯合會那邊不好交代。當下的世界局勢,聯合會很有存在的必要。我們沒必要因為小小的克雷米亞就竭澤而漁——”威斯夫說到這裏頓了頓,出神了一會,似乎在想什麽事情,過了一會接著說:“海盜強森想要保存實力,那就讓他保存實力好了,過一段時間,說不定正好能派上用場。”


    “可是接下來怎麽辦?”


    “我問你,我們出動電腦戰士的初衷是什麽?”


    “是為了鍛煉和磨練他們,並且通過實戰嚐試重新啟動‘死神’的可能性——將軍,我知道了,我會讓013繼續按照既定作戰方案行事——”


    “不僅如此。告訴他,他還有一個陣亡名額,用掉了,接下來就輪到他了!”


    “是的將軍!”


    馬西斯也好,雷國的將軍們也罷,包括威斯夫,他們都是坐在室內,風吹不到雨打不到,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通過偵察衛星來監控東海岸的戰鬥。與他們相比,鄂國人老c等人的待遇就差得多了。


    老c關注東海岸戰鬥的時間要比013早得多。是時,一座不知名的山林的山腰處,老c坐在地上,左手拿著平板,右手拿著一塊血淋淋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的肉,正一邊看著監控視頻一邊啃著肉,啃得嘴角鮮血淋漓也不自知。“聯合會的傭兵居然和仁國人打起了默契仗,有點意思,”他忽然說道。


    他的四周,本來隻有一些樹木野草,而隨著他發出聲音,“簌簌”聲中,冒出了不少人影。他們全身迷彩還有草葉樹枝披掛,一個個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手上大多有一塊血淋淋的肉,即使手上沒有肉,嘴裏也肯定有一坨,且正在用力的咀嚼著。“教官(隊長),什麽情況?”他們問著,湊到了老c的身後。稍後,看清屏幕上的影像後,有人說:“我知道他,海盜強森,北歐海盜的隊長——他是總指揮嗎?”


    老c不說話,隻掃了其他人一眼。其他人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個個顧不上啃肉了,認真的觀看視頻,然後紛紛給出答案。其中,絕大多數給出的是肯定的答案,隻有兩個人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老c等所有人答完才說:“他是總指揮,而且,擁有極大的權力。”說著,他伸手拖曳畫麵,遙控偵察衛星改拍那些島國人的戰車,說:“看到沒有,島國人現在表現得很乖。島國人在國際上一向以雷國人馬首是瞻,他們現在海盜強森麵前表現得這麽乖,隻能說明,他們已經完全被海盜強森給降服了——對,我更傾向於降服這個詞。”


    “我聽說海盜強森和加百列私交很好,教官,是這個原因嗎?”又有人問,是一個身高在一八零左右,樣子長得不錯的年輕小夥。


    老c轉頭看向他,眼睛裏的色彩漸漸褪去,變成了死水一潭。這樣的老c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一柄一秒鍾兩秒鍾,在所有人都開始感到不安,一個個都屏息靜氣以避免發出太大的聲響的時候,問話的年輕小夥終於支持不住,在甩落滿頭大汗的同時直接用喊的說:“教官,不關我的事,您知道的,我根本就沒有選擇權。不過請您放心,不管我為誰服務,我都不會背叛您的,永遠不會。”


    老c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或者根本沒眨。不過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是,他的眼睛裏有了溫度,也有了色彩。老c:“我不喜歡李娃琴科。一個軍人如果整天隻想著陰謀詭計,隻想著通過巴結上級來達到個人目的,恕我直言,別說軍人了,他甚至都不配被稱為男人。‘遊隼’的成立,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戰場上,生活裏,暗殺可以有,但是要看是為了什麽、出發點是什麽。不問三七二十一,隻為一己喜好就胡亂殺人,這樣的人,和那些沒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的劊子手有何區別?”


    沒有人接話。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遊隼”看上去是李娃琴科和另外幾個人為拍總統金的馬屁建議設立的,實際上,真正的發起人是總統金,李娃琴科他們隻是執行者而已。而在這件事上,鄂國三劍客已經和總統辦公室鬧僵過一次了。


    “……巴辛克,看在你主動坦誠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迴去以後立刻打報告申請調離。放心,李娃琴科他們敢不批的話,我親自去要人。”


    “是,教官!可是教官,我現在身上還有一個任務——”


    “是刺殺加百列嗎?”


    “是。”


    “放棄吧。你不是加百列的對手,而我們,暫時不會對加百列動手。”


    “隊長,”一個佩戴少校軍銜的中年軍人忽然喊老c,然後遞給他自己的平板。


    這個少校的平板上同樣是偵察衛星提供的監控畫麵,不同的是,上麵的主角換成了郎戰。平板上此時正在播放的,正是郎戰用速射機槍對抗兩個電腦戰士的那一幕。


    第一顆氣壓*被打爆,饒是老c也不禁微微變色,讚道:“了不起,如果他沒有借助智能瞄準係統,如果還能活下來,那這一槍足以被載入史冊。”


    屏幕上,煙火很快散盡,當郎戰的身影再次顯現出來,老c由衷的點頭,說:“本來我覺得安德烈應該有四成的勝算,現在看來是我太樂觀了。兩成,如果他一開始就和加百列對上,獲勝的幾率最多隻有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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