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照明彈的光亮行將熄滅,“啪”的一聲,又有新的照明彈炸開。


    照明彈炸開的光亮裏,郎戰頭一次覺得它有點刺眼,然後腳下一個踉蹌,慢了一拍,差點便被努爾的霜凍槍射中。


    郎戰隻是揮出達摩克利斯之劍,如同泰山壓頂的吉克就失去控製摔了出去。他不僅摔了出去,還主動幫郎戰背書,幫他擋下了七根弩箭——以上當然隻是假象。郎戰有血色視界,確實有速度上的加成。但是他想要破去吉克的旋轉攔腰斬並不簡單。在努爾等人看來,吉克的雙刃劍當時已經斬過郎戰的腰身,實際上,他們是被自己的眼睛給騙了。一切變化發生在零點零幾秒之間,是時,雙刃劍剛剛從郎戰麵前掃過,他非但沒有往後退,反而往前邁了一小步。而他往前邁的時候,達摩克利斯之劍也遞了出去,劍尖輕輕一抖,拍在了吉克的左肩上。郎戰這一拍,其實是個非常小的力道。但是其效果,就好像在高速旋轉的陀螺上抽了一鞭一樣,立刻產生了四兩撥千斤的效果。吉克本來勉力才能維係住重心,不讓自己被雙刃劍完全帶偏或者帶飛,這一下左肩上某根肌腱或者某塊肌肉僵了一下,立刻再也無法維係身體的平衡,徹底的淪為了雙刃劍的工具。


    郎戰會中箭,因為真正的過程,並不似上麵所寫的那樣簡單。這一拍,看上去耗力極小,實際上對他的意誌和精神力以及對身體的控製,都是極大的考驗。是時,他的眼、心、身體裏的每一根肌腱、每一塊肌肉,甚至唿吸,都不能出一點的差錯,否則,就不是吉克摔出去主動當盾牌了,而是他會被雙刃劍攔腰斬斷。


    郎戰中箭的部位在左肩。弩箭破肉入體並不是很疼,但是下一瞬,他隻聽見自己的心髒發出“呯”的一聲巨響,然後,全身血液就好像沸騰了一樣,燒得他全身通紅不說,還讓他眼前的血色視界出現了模糊重疊的景象。


    人感冒發高燒是什麽景象?全身肌肉酸痛不說,腦袋昏昏沉沉的,還惡心想吐。郎戰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而且,本來對他毫無影響的照明彈的光亮,此時居然會讓他的眼睛感到刺痛——這也是他差點被霜凍槍擊中的根本原因。


    努爾本來因為局勢的突變暗暗心驚,屬於硬著頭皮在開槍。此時,他注意到郎戰腳下出現的踉蹌,登時眼睛一亮,高聲喊:“銀箭對他有效果,不要停,繼續射!”然後調整槍口,持續向郎戰射擊。


    “嗡嗡嗡——”複合弩的弓弦震動聲再次變得密集起來,郎戰艱難閃避,忽然,他身子一僵,先是胸口部位出現冰霜,繼而,在努爾的持續射擊下,整個人被冰封,直接變成了一座銀白色的雕塑——在霜凍液的作用下,附近空氣中的水汽先是凝結成水跌向地麵,然後再結成冰,堆積在郎戰身上。


    血色視界受影響對郎戰的影響太大了,他在左側大腿中了一箭之後,身子出現踉蹌,一個避讓不及,便被努爾射中了胸口。


    “嗡嗡嗡——”複合弩的弓弦震動聲還在響著,銀箭破空,這使得郎戰身上很快插滿了弩箭,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冰做的人形刺蝟一樣。


    “嘀嘀——”努爾手上的霜凍槍忽然發出一串蜂鳴聲,努爾正奇怪槍口為什麽沒有霜凍液出來了,低頭查看,才知道霜凍槍因為長時間超負荷運用,主機保護性自動關機了。“停!停!可以了!一切剛剛好!”他把霜凍槍朝地上一丟,右手撐住欄杆想要往冰麵上跳,身體做出跳躍的動作後又止住,返身將速射機槍抱起來,這才跳下快艇。“可惜沒有準備冷凍櫃,不然把他裝進去就完美了——等等——”努爾先是自言自語著,然後想到什麽,喊一個弩手:“拉姆費登,你們能搞到冷凍櫃嗎?最好是儲藏海鮮的那種——”


    “您是想把他整個的運迴去?”


    “對,老頭子對他非常的感興趣,如果我們能把他整個的運迴去,我想他會喜歡的。”


    “我這就去辦。”


    “努爾,你這個混蛋,我的骨頭斷了好幾根,我還在流血——”快艇前方,本來還在哼哼著的吉克忽然嘶聲喊道。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吉克因為注意力高度集中,一度都忘卻了身上的痛楚。而現在大局已定,他立刻被疼痛喚迴現實,立刻慘叫起來。


    “哈哈!吉克,我承認,我是有點得意忘形了——先生們,還不趕緊幫他處理傷口?吉克,我們能得到完整的加百列,你居功至偉!”


    “少——哎喲!少來, 你直接說你功勞最大就成了——輕點輕點,我的手——”


    “努爾先生,我能提個小小的要求嗎?加百列那把劍能不能給我?”一個有點突兀的聲音響起,努爾等人循聲轉頭望去,卻是陳隊長。


    努爾笑著搖頭:“抱歉,他身上所有的一切——現在都是我們的。”然後,他轉頭看向郎戰,說:“奇怪,這麽多弩箭射上去,他為什麽沒有碎掉?!”


    霜凍槍冰凍效果非凡,射出的霜凍液,其溫度為零下一百五十六度。努爾在國內的時候,曾經親自試驗過霜凍槍的效果。當時,被用於試驗的對象隻是中了一枚霜凍液,整個人便完全被冰凍,變成了易碎品。他當時隻是用手輕輕碰了一下試驗對象的左手,便讓試驗對象的左手少了三根手指……郎戰中了第一槍的時候,隻是胸口出現冰凍,然後在他的持續射擊下,才整個的被冰封住。而在他徹底被冰封之後,按說,弩箭射上去,應該會將他碎掉才對——努爾一念及此,臉上殘餘的笑容凍住,右手單手持槍,左手把單孔紅外瞄準鏡往下一拉——入眼一片猩紅色,他不禁大驚失色,左手飛快的抓住速射機槍往上一舉,右手扣下了扳機。


    恰逢天上的照明彈再次變暗,速射機槍槍口噴出的火焰便顯得格外的亮眼。“噠噠噠——”速射機槍的槍聲裏,“嘩啦啦”的冰碎聲響起,郎戰就好似被子彈擊碎一樣,向地上倒去。


    一條血色人影在努爾的視野中變換著身形,努爾怪叫:“他沒死,戰鬥!”然後,在速射機槍“哢哢哢”的引擎聲中,他向後退去,飛快轉身,往快艇疾奔。


    其他人裏麵,反而是陳隊長反應最快,努爾才打響速射機槍,他拔槍在手,然後,在努爾打光槍裏子彈後,向倒在冰麵上的郎戰扣下了扳機。


    郎戰沒死?郎戰當然沒死。純銀弩箭對他確實有傷害加成,但是絕對不存在純銀乃吸血鬼克星一說。且不說郎戰並不是努爾和吉克以為的吸血鬼,事實上,純銀弩箭之所以能讓郎戰的血液沸騰,乃是裏麵摻雜的另外一種成分的功勞。嗯,對此,努爾、吉克還有弩手們都一無所知。


    血液被點沸對郎戰來說相當致命。雖然,他的肌肉、骨骼的強度和堅韌性要遠勝於常人,但是他的內髒,特別是肝肺這些器官,依舊非常脆弱。血液沸騰,每秒鍾都散發出海量的熱量,偏偏,他的皮膚又密封性絕好,熱量無處溢散,灼燒的便是他的身體。對普通人來說,感冒為什麽危險?因為感冒會帶來高熱,而如果熱退不下去,輕則人的髒器和大腦會受傷,重則會一命嗚唿。郎戰被點沸的血液此時有多少度?五六十度,不,應該有七八十度。


    郎戰已經被燒得大腦反應遲鈍了,但恰恰在這個時候,霜凍液來了。零下一百五十六度的霜凍液遇到七八十度的血液是什麽結果?郎戰被霜凍液擊中的胸口位置登時一陣清涼,讓他舒爽得差點要叫出聲來……


    弩手們後發的弩箭為什麽沒能把郎戰擊碎?因為郎戰的身體從來沒有被冰凍住。他的皮膚的防禦功能雖然已經退化,但是毛孔能夠自動閉合的功能依舊存在。加上,他沸騰的血液正好能中和霜凍液的低溫,於是,霜凍液隻是將他冰封住而已,並沒能將他整個的凍住。不僅如此,正因為有持續的霜凍液射來,郎戰血液的溫度才得以降下去,他才得以慢慢恢複神智,能夠重新控製自己的身體。霜凍液無法滲入他的身體,也無法將他的血液凍住,所以,後發的弩箭才會在射中他的體表後立刻被凍住,讓他看上去就好像一個人形的冰凍刺蝟一樣……


    恢複神智的郎戰很憤怒。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況且是血氣方剛的他?對於郎戰來說,暗殺算計並不可怕,因為自從他登上天使島開始,他經曆的類似事件實在是太多了。而他之所以出離憤怒,蓋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樣,是被自己國家的同胞聯合自己的敵人給算計的。恢複神智的他大腦運轉起來格外靈活,馬上便猜出了吉克和努爾的身份。“神安會?!”他嘴裏迸出這句話,然後迎著飛來的弩箭往前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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