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包紮好傷口,驛站門口便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他的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高氈帽,留著小胡子。


    “你怎麽迴事?為什麽會失手?”男人進來後看了一眼床榻上麵色慘白的女子,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


    斯瓦雙手握成拳,說實話,事情變成今天這個局麵,她更多的是不甘心。


    強撐著坐了起來:“這件事是我的失誤,簫非羽認出我了。”


    “所以你便要跟他同歸於盡?你要知道,為了安排這一切,耗費了多少精力?原本是萬無一失的計劃,瞧瞧你現在弄得,簫非羽現在拿著你的畫像全城追捕,這段時間好好待在這裏,不要出去了。”男子雙手負後,聲音已經沒有了起伏。


    斯瓦自然知道這一切有來之不易。


    現在不是垂頭喪氣的時候,她仰頭看著窗口那人:“那你呢?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等各國的使節進京後再做打算。”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離去。


    斯瓦躺在床上癡癡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迴神。


    他一定對自己失望極了吧。


    “特裏,你說他現在是不是對我特別失望啊。”斯瓦有些無力的垂下眼瞼,胸中覺得無比委屈,這件事的確是自己的錯,不應該跟簫非羽說那些前塵往事,引起了他的警戒心。


    可是,那些事不說出來,就算是殺了他,她依舊覺得不痛快。


    終究是私心破壞了整個計劃。


    “主子,這件事並不能怪你,隻能說簫非羽這人警惕心太強了,咱們也沒有料到暗處會有那麽多人保護她呀。”特裏勸慰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慕府。


    換迴女裝的兩位大佬此刻正在花園中品茶。


    珊瑚去找了一副棋盤過來。


    “小姐,你什麽時候對下棋感興趣了,以前大少爺讓您陪他下下棋,靜靜心,你總是不願意的。”珊瑚一張臉十分的糾結,心說這大小姐變了吧,她又說不出來哪裏變了。


    仿佛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夜呆呆拿了一顆棋子在指尖轉了轉:“珊瑚,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珊瑚不解的搖頭。


    慕容燕正了正棋盤,瞪了一眼夜呆呆:“你可不要胡說八道。”


    這話,怎麽都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夜呆呆首先落下一子,勾了勾嘴角:“珊瑚啊,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就算是榆木腦袋,總會有開竅的那一天,所以對於這事,切莫驚訝。”


    戰戰兢兢站在一側的珊瑚,聽著這話差點沒有忍住笑了出來,她咬了咬唇:“奴婢去瞧瞧廚房的點心好了沒有。”


    隻見她離去的背影以一種詭異的姿勢上下浮動著。就算是笑,也要偷偷地。


    “你自己不也是呆頭呆腦的,好意思說我。”慕容燕不服氣的懟了迴去。


    雖然她很不喜歡下棋,不代表她不會啊。


    第一次與人下棋,絕對不能落了下風。


    “大小姐,府門外有人找大少爺,夫人出去了,您要讓他進來嗎?”前院的丫鬟走過來通報。


    慕容燕慎重的落下一子,找他哥的,來來迴迴就那麽些人,她都認識:“叫進來吧。”


    “你確定落在這裏?”夜呆呆手持白子,臉上洋溢著勢在必得的淺笑,看著慕容燕的眼神帶著了幾分挑釁。


    慕容燕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棋局,現在雙方持平,她並不覺得夜呆呆的棋藝比自己高強。


    “本小姐向來慎重,自然不會大意,你莫不是快要輸了,所以想要攻心為上?”慕容燕不甘示弱,滿臉揶揄的瞅著夜呆呆手中那顆白子。


    事實證明,她剛剛真的大意了,被夜呆呆下法迷惑了,輸掉了好幾顆子。


    “大小姐,便是這位公子。”丫鬟若蘭將人帶了進來,很懂規矩的退了出去。


    慕容燕聞言不經意的抬頭瞅了一眼。


    橫在半空中的棋子僵硬在手中,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站在院中的男子,好像從未見過此人啊。


    “你是誰?找我哥有什麽事?”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慕容燕也不能保證自家哥哥每一位好友她都見過或者熟悉。


    很有禮貌的問了一句。


    “不,在下不應該找慕公子,應當找慕公子才對,這位便是夜公子吧。咱們前不久剛剛見過的。”男子微微俯身,行了一禮。


    聽到這話,一直在觀察棋局的夜呆呆抬起頭,視線緩慢的移到了男子身上。


    “是你?本事不錯嘛,這麽快就找上門了!”原本還是一副穩操勝券的夜呆呆,坐直了身子,目光漸冷,來人不是外人,算得上半個熟人。


    前段時間高價拍賣出去的落秋,便是眼前這人贈送的。


    “很奇怪嗎?二位去虞美坊玩的可還開心?噢,對了,重新認識一下吧,鄙人李盛。在京都開了一家古董店。”李盛一臉鄭重,當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似乎是經過了慎重的考慮一般。


    可惜,對方對他的名字一點興趣都沒有。


    夜呆呆跟慕容燕不過是去了一趟煙花之地,不但被識破身份,對方還找上門來了。


    油然而生一種危機感,夜呆呆微微垂手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慕容燕放下手中的棋子,隨意的站起身,就在她站起身的那一刻,腰間的長鞭已經朝李盛的臉上招唿了過去。


    “最招人厭的莫過於不請自來。”慕容燕一鞭子抽打在地上,又出了第二鞭。


    這一次李盛沒有閃躲,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肩膀上。


    “好了,我們不想跟你有任何往來,你走吧。”夜呆呆來到慕容燕身邊,一雙沒有溫度的眸子冷冷的望了一眼杵在原地的李盛。


    李盛輕笑一聲,不給兩人拒絕的機會,徑自來到涼亭的石凳上坐下。


    瞧了一眼桌上的棋盤:“在下不過是想要跟二位交個朋友而已,若有唐突的地方,這一鞭就算是給二位姑娘賠罪了。”


    夜呆呆示意慕容燕將長鞭收起來,她看了一眼他的裝束,和自己救他之時大相迥異,穿著南幽男子的長袍,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樣的。


    初見,之所以救他,隻是因為他五官深邃,讓她聯想到了前世的外國友人。


    其實那都是自己的幻覺而已,此刻活生生的李盛,臉上一點外國友人的影子都木有。


    “說說你今日找上門的目的吧,我們不喜歡拐彎抹角。”夜呆呆重新落座。


    緊繃的肌肉卻沒有一刻放鬆過。


    李盛歎了一口氣:“二位小姐,在下要是說之所以知道你們的住所,純屬是因為二位公子太過於俊俏,你們堂堂正正的迴府,我隻是稍稍一打聽便知道了,你們信嗎?”


    看這兩人那防賊似得眼神,他莫名的想笑。


    等了許久,這兩人十分有默契,並沒有迴答他的鬼話。


    李盛的聲音再次響起,話語中帶著十足的誠懇:“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也不瞧瞧自己這張臉有多出色,就算打扮成男子,走在街上依舊能吸引很多人的注目,之所以找上門,是因為我店裏麵的古董丟了,聽說偷古董那人今日去了虞美坊,我那古董有價無市,隻能我親自出馬,扮作小廝混了進去。夜姑娘,這一切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咱們兩有緣,當年你救了我,我卻窮的渾身沒有二兩銀子,自那之後,我便努力賺錢,來京都賣古董,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想要碰碰運氣,能不能遇見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他的眼神十分澄澈,沒有摻雜一絲雜質,說有有理有據,好像是那麽迴事。


    “那你找到自己的古董了嗎?”夜呆呆認真的迴視他一眼。


    李盛伸手在懷中摸了摸:“當然找到了,這塊上古黑玉,可遇不可求,可是我家古董店的鎮店之寶。”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泛著黝黑色光澤的黑玉。


    慕容燕盯了一眼那黑玉:“你如何找迴來的,今日榮親王在虞美坊遇刺,場麵一度混亂,很多人都抱頭逃竄。”


    這人說的一本正經,冷不丁的找上門,說不定在路上就想好了說辭。


    “其實在下還要感謝榮親王呢,若不是他的護衛踢開了那位賊子的房門,我也不會有機會奪迴黑玉,慕姑娘,若不是夜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下定不會唐突的找上門的。”李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將黑玉收了起來。


    其實在虞美坊的時候,李盛就認出了夜呆呆,隻是那時候他還有要事處理,不方便相認。


    這些年他明裏暗裏都在搜尋自己救命恩人的下落,當年他被暗殺,奄奄一息逃了出去,躺在山林中一天一夜,渾身是傷不能動彈。


    身邊的親信都死光了,他就這樣靜靜的仰望著浩瀚的天空,想要活下去,卻無能為力。


    隻能靜靜聆聽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


    那種絕望中產生的不甘,讓他渾身戰栗不已。


    他渴望有人能救救自己,卻不敢發出聲音,他害怕沒有找來救兵,卻被敵人找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幾近絕望的時候,一位騎著高頭大馬的女子出現在自己視野中。


    她看了自己一眼,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揚塵而去,在他絕望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又折了迴來。


    救下自己後,第一件事就是索要報酬。


    搜遍了全身,隻在荷包中找到一株沒有損害的落秋,被她狠狠地嫌棄。


    然後他便被敲暈了,等再次醒來,自己身邊已經沒有了這個人的身影。


    她是自己生命中的一束光。


    能重新遇見,一定是老天爺感受到了他虔誠的禱告吧。


    “你想要做什麽?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咱們當時已經乾貨兩清,再無瓜葛。”夜呆呆放下戒備,懶洋洋的把玩著手中的匕首。


    李盛拿出一遝銀票:“這是十萬兩,目前隻有這麽多現銀,我不想做什麽,相識一場,難道不能做朋友嘛。”


    夜呆呆將匕首藏於袖中,將銀票推了迴去:“我沒有理由收你的銀票,你的誠意我已經收到了,迴去吧。”


    她的眼神中夾雜了一絲不耐,一直以來她都奉行乾貨兩清的原則,其實是有道理的。


    這種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她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


    這種謝恩,她不但沒有感受到快樂,反而有種說不出的不耐煩。


    她不喜歡麻煩,也不喜歡被麻煩纏身。


    李盛是一個極為懂得見好就收的人,今日夜呆呆拒絕了自己。


    他一點都不怕,來日方長。


    等他離開,慕容燕開始八卦這人的來曆,夜呆呆簡單的說了一下當年的事情。


    “雖然他解釋的合情合理,此人的身份不簡單,咱們還是小心一點,萬一他要用咱們去虞美坊的事情做文章,無論怎麽看,都對咱們不利。”夜呆呆對他的解釋持有半信半疑的態度。


    一個東涼人卻到南幽開古董店。


    聽著都怪怪的。


    羽王府。


    “王爺,打聽清楚了,迷暈長宇的那人名叫夜呆呆,是慕容燕的好姐妹,跟辰王也有密切的來往,有好幾次辰王親自請她去京兆尹府勘察屍體,當日夜呆呆與長宇同時昏迷,迴到慕府後,辰王親自去了一趟慕府,屬下已經查到,此女有個弟弟,是慕容燕親自送去軍營給他哥哥管轄。”一名暗衛單膝跪在簫羽的麵前,仔細的稟告這兩日查到的消息。


    簫羽大掌輕輕摩挲著茶杯,這個名字在腦海中並無影響,他卻有注意到辰王跟此人關係匪淺。


    辰王這麽多年都不曾近女色,想要從他身邊入手,那就是雞蛋裏麵挑骨頭。


    一開始他不信這個邪,後來發現做了很多無用功之後,他才放棄這個打算。


    如今有了跟他密切來往的女子,那就說明他並不是攻無不克。


    “現在這個夜呆呆在何處?家中是什麽背景?”簫羽眼神閃爍這算計的光芒。


    現在時機尚未成熟,有些事情還未完全準備妥當,他並不想冒險。


    隻是簫星辰實在是可恨至極,輕而易舉得到父皇的青睞就算了,如今朝中有很多支持他的大臣,居然開始搖擺不定了起來。


    “如今住在慕府,她的背景還在查,她是慕容燕南下時帶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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