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以慕剛想說話,莫涵煦便把一個藥包塞到了他內衫之中:“這個藥能治內傷,你趁無人之時嚼了服下便可。對了,莫瑾瑜是想要拿你當人質威脅會國,我假意與他一起,所以得委屈你在籠中一陣子了。”


    “莫涵煦,你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麽都考慮的這麽周到,”會以慕軟糯地笑著,戳了戳師兄的臉頰,“我不委屈,都和你待在一處了,幸福還來不及呢。這籠子雖然不大,但安靜的很。我會好好待著的,你不必擔心我。”


    “但是,莫瑾瑜拿你當令箭,定是讓你獨自一人無力所求。不管發生何事,必定先護住自己為上。”莫涵煦豈能不憂心,畢竟他大哥早已不是之前的樣子,現下會做出什麽不善之事都未可知。


    兩人都擔心著彼此,但一樣理解著彼此,雙向的情愛,讓彼此牽腸掛肚,但作為曾經一起立誓言的尋嗣修士,豈能不護住天下。


    大愛當頭,成大愛才能使小愛之長久。短暫告別彼此,為的是之後更有意義的相伴。


    時辰已至午夜,他倆依依惜別後,馬車處恢複了原有的寂靜。


    前行的一路,莫涵煦全都依了大哥給的吩咐,不論是多次夜巡,還是加緊兵卒的演練,件件吩咐之事都做的天衣無縫。莫瑾瑜想要挑任何錯處,無法挑出,反而能看到逐漸被鼓舞的軍心,倒是真的信莫涵煦為國效力的赤誠之心。


    大軍逼近會國邊境,再過兩日,就會行至會國邊塞的小城:康諾城。莫瑾瑜在帳中,召莫涵煦一敘。


    “大哥,你找我。”莫涵煦穿著褐色的皮襖與貂製毛領,前時人尚在軍營,身上掛著盔甲還來不及卸下,急匆匆地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此樣被莫瑾瑜看在眼中,對弟弟的用心,可謂是滿意至極。


    莫瑾瑜讓官兵們出了帳,僅留下弟弟和自己二人。


    “這圖紙,本應該早給你看的,事務繁忙,都快到康諾城了,才想起來。”


    一張圖紙遞到莫涵煦的手中,此圖,乃是康諾城區域分布之圖,畫的細致,從何處進攻也畫的清楚。莫涵煦故作震驚之樣,實則,耐心看過每一處字跡。


    果然,夜巡所見徘徊於軍營外的惡靈,並非是野外的惡靈,也並非有人作惡。圖紙上清清楚楚寫著,這些惡靈是特備的軍隊。


    惡靈操控,世上隻有一人,莫涵煦熟悉的很。十一年前大戰的罪魁禍首,但也因此獻祭自身的蘇靈揮。


    會以慕也未曾與他提起過江湖上有新生能操控惡靈之人。那麽,僅有兩種可能,一是莫瑾瑜定是找到了蘇靈揮當時掌控魂靈之法,二便是他竭盡全力複生了蘇靈揮,把掌控惡靈的權利交給蘇靈揮本人。


    圖紙上的惡靈之軍,比起他們所帶的萬人軍隊數量要多上一倍。莫涵煦想過大哥的計劃一定不隻是眼前的軍隊,但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的惡靈之軍。


    多出如此多的惡靈,若要調虎離山得另想計謀。


    “賢弟覺得如何,這軍隊布陣是否要改動一二?”莫瑾瑜一副禮貌的姿態,正等待著莫涵煦看完後的說辭。


    莫涵煦知曉他的言下之意,意思是,即使莫涵煦說了建議,他也不一定會采納。


    “惡靈之軍若全是在城中,會國一旦布下高人,便是無效之用。我的想法,便是將這惡靈調一些前線而來,以做防護。”莫涵煦雖知曉說完並無多大的改動可能,但他依舊極為認真地說道。


    因為,大哥深知自己的性格,保持原有,才更不易被察覺。莫瑾瑜聽他說罷,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帳子了。


    莫涵煦前腳剛走,莫國主的蒲團後便竄出一個人影來。“主公這是信不過二公子。”人影緩緩道。


    “紫尾,他若有異,即刻斬殺鐵籠裏的會國罪人。”莫瑾瑜攤開手中的圖紙,漫不經心道。


    龍紫鴛多嘴一問:“可複生後的二公子對於那會公子,並無之前的情義,會不會並不能牽製?”


    坐在蒲團上的君王,扭過頭來怒不可遏地瞪著她。龍紫鴛趕緊下跪,著急道歉道:“小人多言,還請主公責罰。”


    “滾。”莫瑾瑜隻吐出一字,那龍紫鴛的人影便消失在帳中。莫國主又怎會不知,他的賢弟如果真起異心有多難對付。要想牽製住他,絕非易事。


    於鐵籠中的會以慕卻不知外麵的變遷如何,當然也就更不知道,現在莫瑾瑜還在謀劃著用他的性命牽製會國大王以及莫涵煦。


    要是他知道,原來自己的性命如此值錢,估計要嘚瑟上好一陣子。


    不過,會以慕現在在鐵籠裏過的也還算舒坦。


    這段時間,莫涵煦對他的關照,就是把每日的餐食都給額外替換了。本來莫瑾瑜安排好下人,天天給會以慕的吃食不僅難吃,而且加入大量的至寒之物,想要以此消耗他的內力和生魂,使他疼痛難忍,生不如死。


    替換食物後,頓頓皆是好吃的熟食,有時還會有特別的擺盤。剛開始被關時,看到吃食就兩眼一閉的狀態,現在可是全然沒有了,反而因為在鐵籠中無聊,會以慕時刻計算著時辰,想著啥時候飯能來。


    鐵籠裏終日不見陽光,會以慕便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加上有好好吃藥,受傷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胸口的內力也愈來愈充盈。


    美中不足的,就是籠子太小,隻能勉強蜷縮著睡。還有,雖然知曉莫涵煦就在身邊,但見不到麵。以及,每日有人送飯之時,都得裝病。


    好在以前在山上,逃早功的裝病本事還沒忘卻,沒人察覺出異樣。


    最後一點,便是這裏無法使用靈流,使得他沒辦法與師父飛頁。也不知,會國那邊的狀況如何?


    當時與師父分開,一直都在忙於其他的事。在弭邇山上,有聽掌門姨母偶爾提起師父們,說她們已在會國王宮,不清楚和會大王談論的怎麽樣了。


    掌門姨母對會宸向來是看不慣的,講起來就希望仙修們能斬草除根,最好能讓會國換個明君。情緒過於激動,導致會以慕無法分辨,師父的事到底是半真半假,還是隻是掌門姨母的一麵之詞。


    雖然在會國,會以慕的名聲臭名昭著,可他生來是會國人,即便現下自己就是個籌碼,亦是會想,康諾城有無足夠的兵馬,百姓們可知要在城內開戰一事?


    風雲變換,淅淅瀝瀝的秋雨落於世間。轉而,雷電交加,幾日未停下。天色之變,人世間亦有變數。


    狂風暴雨之中,小薌軍隊依舊聽從君主之令,快馬加鞭朝康諾城的城牆外行去。最後於城牆外五百米之處,停了下來。


    軍隊列陣,按圖表之位,準備就緒。就等莫瑾瑜發話。


    “攻破城門!”莫國主坐在最前麵的駿馬之上,揮手下令。隨著磅礴的嘶吼聲,拿著火把的小薌官兵們,奮力丟過火把和火球,直燒木質城門。


    康諾城的城牆之上,會國士兵早已蹲守,就等他們推向城門,那瞬間萬箭齊發,將衝鋒之人射死在城牆之外。


    兩國之戰,就此開展!


    “繼續!”莫瑾瑜再次命令道。


    “等等!”莫涵煦招手讓後頭衝上來的人停下,“大哥,會國早有埋伏,這般硬衝,隻能是犧牲我等將士。”


    此話剛落,城樓之上和雨點渾然天成的箭雨向他們落了過來。


    莫瑾瑜怒道:“小薌士兵,何懼埋伏!上!”他座下的死士再次衝了出去,以火敵箭,但天下大雨,對火係法術的限製甚大。


    “把那鐵籠裏的孽畜拽出來!會宸,你如今藏在官兵身後,毫無王者之氣。那便看看你的親生弟弟,我今日就要將他在你麵前淩遲!”莫瑾瑜大放厥詞,等的就是會宸出來。


    會以慕被生拽著頭發,提到了莫瑾瑜的馬蹄前,下人重重一丟,摔在地上,手上和腳上皆拷著鐵拷,落魄地淋著傾盆大雨。莫涵煦就在莫瑾瑜的邊上,坐於馬匹上,卻如坐針氈。


    他雖已早有破計劃的準備,但放出會以慕這一步,他無法真正阻止,因為這是莫瑾瑜極為重視的一環,如果出了問題,第一個就會疑心到莫涵煦身上。


    茶暗已帶兩隊官兵與惡靈之軍潛入康諾城內,與惡靈一起進入,為的就是能趁亂,作為對手殺死惡靈。莫涵煦早在操練之時,便交給這兩隊官兵修士之法,雖無法殺死惡靈,但卻能牽製住一段時間,至少,不會傷害到康諾城的無辜百姓。


    而茶暗的首要任務,是將飛頁傳給仙修,告知兩國交戰一事,想辦法集合力量,抗衡莫瑾瑜。


    “茶首領,這是做什麽。”


    飛頁才寫好飄出,龍紫鴛的鴛鈺劍就橫在了他的脖頸之上。他人並不知曉,主公真正的部下是紫尾,也就是龍紫鴛。


    她冷道:“飛頁,是要送給誰?”


    茶暗不緊不慢道:“王後,我女兒茶幸。讓她不必擔心這兒,大王和阿爹都很好。”龍紫鴛並不知道,莫涵煦早想到了會有人阻撓飛頁傳送,備有兩份文稿。


    她阻攔的正是發向小薌的,茶幸是莫瑾瑜的逆鱗,無人敢碰觸。龍紫鴛見截下的飛頁真是如此,心中萬分恐懼,即刻收起了劍快速離開。


    茶幸是莫瑾瑜深愛之人,可在前年因冬日的大雪,給修煉火係術法的莫瑾瑜送湯水,不幸染上寒疾,次年去世。她亦愛著莫瑾瑜,可最後時光,卻無法與莫瑾瑜相見,隻因重病寒疾會傳染他人。


    從那之後,王帳之處,除了茶暗,無人敢提起茶幸。若有提起,便以隨意談論王後,皆是格殺勿論。


    茶暗用女兒做保,是他自願向莫涵煦提出的。女兒生來願見盛世,太平安康的盛世,而非為爭奪土地四處亂戰。


    作為父親,自然要為她守護這最終的夙願。


    城牆外頭,莫瑾瑜還在不停的叫囂著:“會宸,你是不是不敢啊!還是覺著,這康諾城不如你那個勍城,不起眼,不想護著了?”


    “來人,讓會宸瞧瞧,他的弟弟是如何死在我手上的。”


    提刀的猛漢拿著十幾米長的大刀,將會以慕如玩偶一般提起至空中,直直地朝他的胸前刺了過去。


    莫涵煦攥著拳頭,咬牙道:“大哥,你聽我一言,他既是罪人之身,這般淩辱,又有何意義?大家深知會國大王是不義之主,此番挑釁,他指不定還在後頭笑話你。並不會為了他所謂的弟弟而手下留情。”


    可就算他說了這番話,那大漢仍沒有停下動作,大刀已刺入會以慕的後背,眼看就要刺出胸口了。


    “木...定...融...木意...扭...”會以慕嗆著雨水,掐住手指輕聲喃喃道。


    大漢的手腕頃刻扭過一圈,疼的他叫苦連連,筋脈寸斷,斷手垂掛,瞧著駭人至極。


    另一隻拽著會以慕的手也沒好到哪去,同樣因術法而扭。兩手雙雙折斷,骨節斷裂的聲響讓後頭的官兵們全都臉色煞白。


    大刀的刀鋒還紮於會以慕的後背上,他竟安然自得地輕功落在地上。城牆的箭雨倒真是因為會以慕的出現停了下來。


    此刻,周圍僅剩下厚重的雨聲,與大漢疼到發啞的鬼叫。


    那後背不斷滲透出鮮血,會以慕沉重地唿吸著,肩膀上上下下起伏。他譏笑道:“莫瑾瑜,你真當自己能殺了我不成。”


    話音剛落,人轉過來之時,大刀直接彈出了會以慕的身體,鮮血橫流。他死死瞪著莫瑾瑜,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聽說,莫國主等我很久了。”城牆上,一身黃袍的俊俏男子,君子之笑地望著小薌的士兵。那人氣勢著實優越,就站在那兒,無需介紹,人人皆知,這定是會國大王會宸。


    會以慕無奈地停下了步子,這會宸非要在這個時候展現什麽風采,真是厭煩至極。


    心中剛想到此處,結果,除了大漢,莫瑾瑜還專門準備了一堆惡靈襲擊會以慕。見他分心停下,惡靈借機從地下鑽了出來。


    這莫瑾瑜真是把會以慕當一盤菜了,任由他隨意宰割。會以慕跳過惡靈,看這栓人的鐵鏈,暗道:得找法子把兩個鐵鏈子給切斷才行。


    放出的惡靈級別本不是很高,和圓沏殿相比絕對是比不上的。但可怕的是,這些惡靈皆是訓練有素的,或許,還是被控製的惡靈。


    會以慕出招,它們隨時能躲過,而且全都能從薄弱之處偷襲。鐵拷十分礙事,動作限製,轉移位置也因此變的遲緩。


    不知莫國主何時發的指令,本在待命的小薌軍隊趁亂衝向城門而去,算準了會宸顧及會以慕在也在城牆之前,不敢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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