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會以慕還不敢深入想,畢竟若是深入想這件事,意味著牽製皇室的江府在其中,可以定義為整個陳國都在意圖搶奪消逝雕王的位置,想要稱王稱霸。


    這事成真,必有大亂,寧可不發生的好。


    秦沫雖然躺在床上,但符絲卻可以隨便移動,他借耳聽聽門口動靜,聽著她們喚那姑娘為“公主”。


    異樣的情愫蔓延至腦中,他不知是何時封存的那段記憶,像是金鎖被打開,竟然他看見自己身在宮中的樣子,年紀不過五歲。


    而這段記憶裏,就有那位姑娘,小公主。笑意盈盈,勸他別再爬樹看星星。


    記憶一閃而過,他不確定那是幻覺,還是真正發生過的事。


    他什麽時候在這麽小的時候進過宮?隻是那種無法訴說的熟悉感環繞在周圍,不是心動,而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是老友想在日後都能生命中存在的感受。


    那份十分不真實的宿命感,扯的秦沫沒心思去想葉宅。他陷在深深的矛盾中,一麵想著這殿中奇怪的點,一麵想著怎麽能和公主再多說幾句話,解答他的疑惑。


    “藝純,怎麽在門口等啊。”陳王不過一會便到了。


    “小女知曉父王上朝辛勞,所以特地在此等候。”她聲音甜甜的,很是動人,自然陳王也就不懷疑有何不對了。


    他倆噓寒問暖了半晌,秦沫聽著就很是生疏。像是這個不是陳王的女兒,倒是別家的小姐一般。


    這份不親密感,直接表明了,陳王並不是經常來這。


    但前刻公主的慌張,與現在的狀態一比,那就是這兒掩藏著什麽或者保護著什麽。


    公主對自己態度之好,加上那莫名而來的親近感,秦沫更是偏向這兒在保護著什麽。而且是陳王都不能確定的東西,還要次次親自來訪,隻為了明了此事。


    “孤讓禦膳房那邊好好整頓吃食,公主怎能天天吃粗茶淡飯。”陳王體恤道。


    公主笑而言之:“父王有這個心,女兒領了。不過,都吃這些吃習慣了,富貴的反而覺著沒這些好食呢。兄弟姊妹們都是長身子的年紀,讓禦膳房準備的給後宮送去可好?”


    陳王淺笑道:“有你這麽懂事的女兒,孤真是修了半輩子得來的福氣。”


    吃粗茶淡飯,住偏殿,也不與兄弟姐妹們一起。秦沫就知道陳王說的話有多假意。若真是疼愛,恐怕早就和對太子一般,畢竟對太子,那是專門築了太子殿,供他單獨居住。


    瞧不見公主的麵色,恐怕就能感受她心中比起其他兄弟姐妹的心酸。


    “那近日來這側殿還住的習慣嗎?”大王又問道。公主再是笑笑,點頭道:“自然的,這兒安靜且放著各處典籍,女兒很是喜歡。比起從前的院子,側殿更是清淨。”


    大王環視周圍,眼神停在後麵的門處,盯著瞧了會,轉頭迴來與公主相視一笑,溫和道:“那便好。”


    以前公主不住這兒,那這偏殿應當是大王疲累時休息的小“寢殿”,若沒猜錯,陳王時常來是怕這裏的秘密被暴露。


    秦沫在被褥裏思索,想著與葉宅一案的關聯。


    葉景山逃之夭夭,且不知道人在哪。狼族的化人這次進城完全沒有看到身影,沒出現過一般,無影無蹤。


    韓之淵是被抓走了,但也沒有任何消息和風聲,哪怕會以慕已經安插陳國的眼線到牢房附近,不過按照迴來的情報,關押重犯的大牢都沒有韓之淵這號人。


    最有關聯的人皆不見,隻怕是內部有所串聯。不知陳國王室種種做法到底是維護自身,還是隱藏。


    “時候不早了,孤去後宮用膳,你也先行用膳吧。”陳王說完這句便起身要走,公主仍是笑著的,可眼中的失落無從演示,笑容僵在麵上,宛如一張麵具。


    “好,父王。”她開口所言,陳王並未迴眸一看,而是急匆匆地離開了。於前刻所現的親情全然不同,如時光泡影,抑在刺人的陽光裏。


    侍女見公主神色難過,安慰道:“公主,大王他興許是上朝累了,你想,如今他常來看你。比起從前,那不是...”


    公主往房間走去,輕言道:“不必多言,”她轉過身子,“你們去膳房拿吃食吧,對了,今日拿個肉包,再多些鹹菜。”


    “公主...”她們本想問說,公主從來都吝嗇吃肉,怎的今日,想起吃這些了。


    終究還是未問。


    待聽她們走遠,她趕忙衝進房間裏,與前麵的端莊截然不同,焦急地把秦沫從床鋪裏翻出來。


    “你快些走吧,這兒不安全。”與他麵色對上之時,公主就慌亂說道。


    秦沫皺著眉疑惑地問她:“公主為何擔心我的安危,難道不應該是把我送到你父王麵前?”


    公主著急著說話,不免顫抖道:“不可以,也不能。送誰都不會送你的。”


    不會送我?如此肉麻的話,從陳國公主口中說出來,秦沫有些難以置信。


    他呆滯在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瞧著他的眼睛,千言萬語都在簇起的眉梢裏。


    “我不想你受傷,這裏呆不得。你快些走。”她再次斬釘截鐵道。秦沫卻是越過她看到了窗子上掛著的兩個紙紮人,又是白色的紙紮人。


    他甩開裹在身上的被褥,忽然想起什麽,自床榻上站起來,開起門扉,直直向後門奔去。


    “公子做什麽?!別...別去!!要走,要走側門!”公主提著裙擺跟不上他的腳步,待見到他的人影,後門...已然被推開了。


    整個後院,掛滿了雪白色的紙紮人,四處皆是。甚至在地上踩爛的,完好的,破損的,全畫著黑漆漆的豆點眼睛。


    院中有一池塘,上麵浮的紙紮人是紅色的,遠看與葉宅掛的一模一樣。


    公主見他腳步移動,衝到他麵前,張開手攔住,道:“求你了,別進去。”


    實在太奇怪,前刻她還說讓他快些離開,這門分明比側門要更加方便走動,卻不讓他再靠近一步。


    “秦逸別,快離開吧。算我求求你。”她帶著哭腔的語氣,喚他的字,可在秦沫印象裏根本沒有這位公主。


    “為什麽你會認得我?”


    他往前一步,公主就攔一步。


    “你到底是誰?這些紙紮人,根本不是辟邪的對不對。”秦沫說一句前進一步,小小個子的女孩子怎攔的住他。


    公主站在門檻處,硬塞迴淚珠,慢下來說道:“我說,我說,求求你,千萬別再動了。”


    麵麵相覷,她頓了一會再開口:“紙娃娃,都是蘇大人定時讓人送來的。這後院,父王千叮嚀萬囑咐說是不能進去。若是踏進一步便會有邪運纏身,重則身死。”


    對於秦沫而言,陳國宮中發現如此,一是震驚,二為驚喜,預示著葉宅的事定會有更大的進展。


    “公主請讓一讓。”他聽完點點頭,自然是知道怎麽辦了。


    “不可!!”符絲已牽進了後院,開頭處是一隻眼睛,秦沫將右眼所視放在了符咒上,活眼所看,能更為細致。


    地上並無異樣,可行到靠近池塘五寸之處,秦沫的眼睛就如放在火上烤那般巨痛。


    身在王宮無法大聲喊叫,疼痛扯著他“咚”地跪在地上,迅速用靈流抽迴眼視,淡藍色的符絲折在門檻上,熄滅了顏色,飄散在空中。


    “秦公子,沒事吧,秦逸別。”不知從何而來的畫麵,一股腦地竄進他的腦袋。


    支離破碎的魂靈;一條火紅色的狐狸尾巴;穿著龍袍的男孩趴在籬笆上,女孩喚他下來;中殿坍塌的景象。


    頭皮發麻,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些是幻象,但實實在在的感覺,就是曾經的親身經曆。葉家人的宴席,狐仙,那個哭的淚流滿麵的女子,滿手的鮮血,赤狐的真身。


    雜亂的一切卻催秦沫落淚,他不知為何會哭,不知為何如此心疼,為何比前刻灼燒眼睛來的更痛。公主扶著他,秦沫哭的像個小孩,悲愴地沒法停止。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認識你嗎?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


    公主許久才再開口,下定決心道,“我知道你認不得我,我也不能在世人麵前認得你。畢竟,人人都要忘了你,他們也想我忘記,想我徹底記不住你。不過,無論如何,不論多坎坷,你成了尋嗣修士,真正能瀟灑自在地活著。能這般就足夠了。”


    秦沫抬起頭,見她微微蹙眉的模樣,實在難堪。


    他應該不懂才對,他應當聽不清才對,可公主說的字字句句撞進心房。心下的感受,僅僅是可憫。


    “這一池子原本也是白色的,待我知道葉宅被滅門後,一池的白色就變成了如今的血紅之樣。”


    她見他不停盯著池子,久久無法出神,好心地解釋了一句。


    有人逝世,娃娃成紅。那麽這個後院就是一個祭台,一個血盆大口。裏頭藏著的東西必然是吸血之物。


    “你是不是見過狐仙,狐仙是不是來過偏殿。”秦沫拔出勝者橫在她脖頸,他問的這般確定,就像是突然覺悟了一般。


    她沒敢多動,使勁讓自己不發抖,振作道:“沒有。”秦沫再問:“那你叫什麽名字?”


    公主搖搖頭,撇了一眼劍柄,還是說道:“陳...陳藝純。”


    “告辭。”


    秦沫歸劍迴鞘,起身就要走。順手揣過前麵翻找到的花草書籍。陳藝純無法大聲喊他,隻聽得他遠遠的迴音:“謝過公主,日後再來。”


    再說和蘇靈揮呆在一個房間的莫涵煦。


    歡脫的是蘇靈揮,他讓人特地備了好菜和滋補的藥品,甚至還帶了蜀城有名的名醫。


    莫涵煦心中並非不待見他,但因為已有心愛之人,無論男女,他都自覺拉遠幾分。特別是像蘇靈揮這般狂熱地討好他的人。


    先不談是情愛還是說僅僅為仰慕,蘇靈揮的武藝非劍術非拳腳功夫,而是依附在魂靈身上的操控之術。


    江湖上對他的爭議非黑即白,也有些與仙修這般中立的。


    不過都因為他和陳國皇室關係緊密沒辦法做什麽真正的評判。


    “謝謝蘇大人關心我,這次約你在此見麵,是想問問你當年,為何對我的武功這般感興趣。”莫涵煦接過他手中的補湯,禮貌道。


    他知道次次見麵,蘇靈揮都想提及初次見麵。奈何他沒時間聽他說,而且當時對他也不熟悉,於是沒心思聽說。說起來,除了案子,莫涵煦最上心的就是會以慕的事,發呆的時間都在想怎麽給他盤頭發。


    蘇靈揮因他問此事,更為開心,滔滔不絕道:“哈哈哈,果然你還記得。那可說來話長,當時比武眾人中,唯有你是眼見南邊人,實則草原之主。穿著小薌的服飾,拿著斷裂的短劍便上了場,英姿颯爽的樣子讓人難忘。你在擂台上絲毫不給我留麵子,行雲流水的劍法是女子的柔和獨學,天下見過一二,但在莫公子手中又融入了男子所特有之骨氣。”


    不過莫涵煦並未在好好聽他說話,而是在瞧他邊上那些魂靈的行動。本該普通人是見不著的,蘇靈揮對他向來沒有戒心,帶著魂靈就來見他了。


    魂靈也瞧著他,不過沒有什麽行動,隻不過是對視了一會。


    跟在他邊上的一隻是狗,還有一個女子。這奇怪的侍從,莫涵煦也不知他的用意。


    “還有行雲流水的掌法,實在是太紮實,沒有一步是虛的。比起那個什麽會國的太子,不對,他應當是第三個兒子,那可真是不要好太多了。就你的武功之絕,當年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了。所以啊,這尋嗣之路這般無聊,不如跟我一起學習魂靈之法吧。”


    蘇靈揮走到他身邊道,卻又不敢靠的過近,保持著小段的距離,仔細聽他的迴答。


    碗裏的湯藥見了底,莫涵煦其實也在思考,如此問題該怎麽答。


    就是怕他不想迴答,會提前準備離開,那對兩個師弟的安危可謂是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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