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個敲擊聲再次出現,沉默才被打破。


    莫涵煦運靈流去探,後頭的人摩挲著手指。


    “嗖”的一聲,黑乎乎的東西撞進格日。


    格日裏的師兄倆齊道:“定。”


    頃刻間,那惡靈匍匐著,不得動彈。


    “高階惡靈。”


    莫涵煦判斷道,向來用靈流斷魂靈不會失誤。


    會以慕道:“已經失誌,可以問問他們被控製的意念。”


    “嗯。”


    莫涵煦多運了一層靈流。會以慕感受到胸口漸漸抽空,他向後退,盡力不讓自己露出破綻。


    “屠殺,重複屠殺。”


    惡靈意識均為此,他們也不是沒抓過惡靈,但念中隻要屠殺,說來幾十年一遇也不為過。


    “全是屠殺,沒有其他意念了?”


    會以慕抓著胸口,口中問道。莫涵煦點點頭沒有看他,靈流探進惡靈體內問話,卻問不出任何。


    把惡靈全部念想都變成殺欲,修道的人之中最擅長是“淩空聖手”蘇靈揮,可十一年前的大戰,他屍骨無存。


    莫涵煦還想問更多,後麵的人卻撐不住了,他實實在在感到一層一層靈流和內力的混沌,發涼發疼。


    胸口本就是丹氣所在之處,生魂寄於心髒,靈流和內力隨著修道時間和武力強大會自動分成兩股。


    靈流探氣息和療傷,以及用在武器上增大殺傷力;內力用在拳腳功夫和武器。


    果真和義父所說,生魂殘損。


    靈流和內力混亂,身子甚至會去奪生魂來維持平衡,發涼發麻隻是開始。


    而催發的重點,就在於生魂給到之人,沒有定法,隻要是用靈流和內力,皆有可能催發亦或是更嚴重,但不發作同樣正常狀況。


    他是想撐著,可腦袋暈沉沉,他疼的說不出話。


    “問不出了,我留下一隻,其他帶到外麵斬殺。你覺得如何?”


    莫涵煦轉頭,眼見的是摔倒在地的會以慕。


    臉色白到可怕,沒有任何血氣。


    莫涵煦下意識去攙扶他,會以慕揪住他的袍角,虛弱地說:“先...先解決...惡靈,我...無事。”


    都這樣了還嘴硬說無事,莫涵煦一把把他抱起來,小心放至床上。


    “我去去就迴,若是出事你就敲這個劍鞘。”會以慕無力迴應。


    顧不及這麽多,靈流捆不住惡靈多久,莫涵煦把劍鞘上的流蘇隨意塞在他手心,迴頭處理黏糊糊的東西。


    惡靈被推向格日外頭,他們咿咿呀呀叫著,聲音不響但駭人。


    莫涵煦打開黑色的靈囊,收迴控製一隻的靈流,那隻惡靈便被吸入到靈囊裏。


    其他惡靈皆是不滿,叫的更是瘮人,好在莫涵煦的格日隔的比較遠,邊上也是空曠。


    他不想再聽這些沒有意念的惡靈吵吵嚷嚷,淋漓刺過去,幾下他們就變成了一堆黏糊糊的黑泥,慢慢消失。


    莫涵煦紮好靈囊的口,趕緊往格日趕。不知道會以慕情況如何,皆是慌亂。


    格日裏頭生著火堆,會以慕卻是越發感到心涼,垂死之感原來是如此難過。


    他曾說隻要莫涵煦迴來他什麽都可以不要。


    可呆一起一久,他的渴求就滋長,他想一直黏著他,想看他麵中百態,想和他吵吵嚷嚷,想和他一同喝的酩酊大醉,那麽多的渴望都讓他更難受。


    十一年前,若死的是自己,是不是好過他的離世。


    會以慕蜷縮著,手心緊緊攥著亮白的流蘇。


    他的意識開始遊走,哭泣,謝罪與喊叫,一股腦衝進身子。


    但一切轉瞬即逝而後重蹈覆轍。眼前是漆黑,沒有明燈,飄飄渺渺碰不著地。


    “會以慕,我扶你起身。把這個服下。”


    掌門姨母當時給到莫涵煦一些常備的安魂藥,他一直隨身帶著。


    格日裏沒有涼水,事態緊急,倒了些青磚茶將就,方形的藥丸在碗中快速化開。


    莫涵煦碰到他的皮膚,涼似冰塊,他不住打著哆嗦。


    細長的睫毛劇烈抖動,嘴唇抿出的血絲使人十足心疼。


    “對不起...”


    莫涵煦頓住,會以慕已被扶至床背處,眼睛仍是閉著的,額間皆是冷汗。


    他以為他是病昏了頭亂說話,頓後馬上拿湯匙喂他安魂湯。


    會以慕雖是很難受,好在扶正後心神清楚片刻,濃鬱的藥味襲來。


    他硬撐著最後的力氣,顫顫巍巍張開雙唇,莫涵煦一勺一勺喂給他。


    茶葉與藥相融甚是苦澀,他使勁咽進肚中,氣息終是平和許多。


    莫涵煦見他氣色微有恢複,不免鬆了口氣。


    莫涵煦悉心照顧他,先是脫下布履又是褪去外衫,最後幫他好好蓋上被褥。


    指尖和臉頰依舊是冷的,但已經比前時好多了。


    他不肯說自己的舊疾到底是何,莫涵煦之前猜想是風寒,可會以慕一直揪著的卻是心口。


    他到底都經曆了何事,曾經什麽都不願瞞住的人,現在也會埋著苦痛不讓別人知曉。他已不再是少年。


    前世會以慕總跟莫涵煦說勍城的街巷多好玩,他常常會溜下山,偷偷帶碧香清迴屋。


    而莫涵煦的窗簷則會有一份紙包的烤羊肉,有時也會是會國有名的糕點連環糕。


    現在他卻隻字不提迴鄉,對哥哥嗤之以鼻,談到會國就是垂眼低眉。莫涵煦想問的太多太多。


    他總記不清自己和會以慕修道時的片段,仿佛被什麽故意模糊,想看卻看不清。更好奇的還有惡靈與三國關係又有何幹?


    想來想去,一頭霧水。今晚先拋之不想吧。


    火焰燒的很旺,火星子不斷跳動,外頭的風刮得沙沙響。


    莫涵煦把門口的皮布扣住,坐到床邊,照顧會以慕。


    可看著會以慕,仍是胡思亂想,莫涵煦的疑問再莫名鑽迴來。


    為何會想一次又一次吻他,又是為何他每次的身體有恙都會有異樣的憐惜之情。


    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麽感情?


    莫涵煦端詳著擰著眉的男子,瞧的仔細。


    眉眼仍是鋒利,白嫩的皮膚也是一點都沒變。


    汗珠掛於發絲間,虛弱與柔情,英俊與沉穩,全然合於他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會以慕再次喃喃,說的清楚,一字一句。


    “會以慕,你在說對不起誰?”莫涵煦順著他的話問。


    “對不住對不起...對不起...”


    會以慕根本沒有神誌清醒,他重複說著,重複再重複。


    雙手合十,畫麵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到底在對不起什麽?


    “對不起...涵煦。”


    他停了下來,汗珠悄然滾落,閉著的左目接連著落下鹹澀的淚水。


    晚來如此久的話語,他終於能當著莫涵煦的麵說出口了。


    五個字灌入莫涵煦耳中,不用再多問一句,像是火花在他腦中炸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


    涵煦。


    親密的稱唿,讓人錯愕,他記得最最親近不過是叫莫涵煦,隻有胡鬧之時師弟會叫他煦煦。


    但現下必然不是如此情況。


    僅叫單名,是家中兄弟姐妹,父母又或是.....伴侶。


    會以慕情緒激動,不免眉頭皺的更緊,悲傷充斥在腦中。


    他不住地喃喃著:“莫涵煦,我沒讓你死...”


    “你起來看看我...你就是個木頭...都不願再跟我說話了嗎?”


    撕心裂肺,若有如果,他要為他擋下一切。


    他一刻也沒忘記。


    那一日,師兄說完話看著他,微微笑著,重重倒下,緩緩合上了眼,再沒開口。


    每一幕都疼到最深處。


    “莫涵煦,莫涵煦,你...你在哪?涵煦,對不起...”


    他掙紮著睜開皆是水霧的眼睛。


    “我在你身邊。”低沉的聲音迴答他,溫熱的手掌附在他冰涼的手背上。


    熱意傳達,會以慕模模糊糊能看見他那雙漂亮的鳳眼和高聳的鼻梁。


    莫涵煦關切地問:“好些了嗎?”


    “有你的手就不冷了,謝謝師兄。”


    他沙啞地說著,原來這一次不是夢。他真真實實在邊上,噓寒問暖。


    溫柔的眼眸獨他一人有。


    “總你嘴甜。你先睡著,我幫你捂捂被窩。”


    莫涵煦脫掉皮靴,鑽進裏邊的位置。被褥冰冷,莫涵煦光著腳,盡量用體溫溫暖著每一處。


    “我無事,你不在的時候舊疾也會發作,不必這麽照顧。”


    會以慕哪受的住他如此,奔波都是他禦馬,現下時候不早了,還要他親自照顧自己。


    果然說了十一年的誓言,等他真的迴來都變成空談,他會以慕什麽時候能真正擋在師兄麵前,為他擋下一點點風雨也好。


    “有疾在身,何來照顧。本就是理所應當。”


    莫涵煦朝他笑了笑,側著身幫他理理貼在額旁的碎發。


    會以慕目不轉睛望著他,水霧散去,他現下能感受到的是魂魄的發涼發疼,同樣伴隨的是心髒瘋狂地跳動。


    幾個字似乎也要蹦出口,會以慕蠢蠢欲動的唇,抿著又張開,神情痛苦卻興奮。


    且當瘋了。


    指尖觸碰他的鼻頭,骨質的感受,莫涵煦沒有製止。


    眼瞳深切地望著對方的麵龐,會以慕的食指輕柔至極,向下碰到他微粉的唇麵,接著是下巴。莫涵煦依舊沒有動作,任由他手指浮動。


    病重的人盯著自己移動的手指,眼眶紅透,不久,三十歲的會以慕毫無防備在師兄的麵前落下一串晶瑩的淚珠。指腹停滯於喉結。


    所停之處滑動道:“不會再走了,保證,發誓。”


    五字,兩字,兩字,平穩震動,把會以慕的不安頃刻撫平。


    “身子還冷嗎?”莫涵煦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指,關切地問道。


    會以慕如何做答,床榻上隻有一床被子,隻是兩人現下還隔著一些縫隙。


    他不敢輕舉妄動,分明燥熱的很,可若答冷,他會靠的更近些嗎?


    “哭鼻子說不出話了。”


    莫涵煦笑道,抓的手指換為手腕,拉將過來,另一隻手攬過會以慕。


    一來二去,會以慕貼於他胸膛。


    他牢牢地抱著他,又是一問:“這樣不會再冷了吧?”


    懷中的人是驚嚇居多,他怎麽?


    “師兄,我睡姿不好,這樣怕是.....”


    理性使會以慕顫顫巍巍,自己的聲音小聲得根本自己都聽不清楚。


    “子時已到,別喃喃了小師弟。”


    莫涵煦揉揉他的頭頂,把亮著的燭火熄滅。


    “安心睡。”


    好。


    會以慕在黑暗裏點點頭,腳不知如何擺放,手也是一動不動。


    莫涵煦這兒,他一直都是那個師弟,沒長大。


    手足無措,師兄就碰到了他的雙腳,極自然地附在上邊,從腳心暖到腿跟。


    生魂不再發作,唿吸著香草的氣息,會以慕緩緩閉上眼。


    夜深,人靜,照顧的人還未入眠。他瞄見他閉眼,嘴角得意。


    一直等他睡熟,躡手躡腳探了探會以慕的靈流,確認恢複,才終於合眼。


    天蒙蒙亮,王帳就迎來了兩位貴客。沒有大張旗鼓,但莫璟瑜出帳親自迎接。


    白衣伴綠衣,薄紗掩麵,雙目泰然自若,風吹起發梢,仙人般的氣質縈繞周邊。


    來者正是福脂山上那兩位“仙修”,尋嗣修士的師父。


    “仙修親臨小國,實在不知如何招待。”


    莫璟瑜先前得到消息,本以為是謠傳,卻沒料到果真是兩位到此。


    所謂真正神仙仙子,除了璿雅和璿懿,沒人再敢與之攀比。


    莫大王道:“進王帳聊便好。”


    璿雅眼角小痣禮貌地揚起,姐妹兩個跟隨莫大王一同進了王帳。


    “二位來的臨時,小國考慮不周,盛產的黑磚茶給二位慢用。”


    莫璟瑜甚是敬重仙修,連茶水都是他親自端到她們麵前。


    “說來是我們急急忙忙來貴國,倒是叨擾莫大王了,”璿懿柔和的迴應,“大王應該清楚當時貴國的二皇子是尋嗣修士,我和姐姐有保留魂魄的感應。”


    “幾日來白玉異樣,想來是徒弟返世。特來喜報。”


    這話若是世上任何人說都無所謂說服力,可說這話的是仙修,莫璟瑜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崇敬。


    原來弟弟離世,不僅隻有自己在時時刻刻懷念。


    “看大王的神色,是見過徒兒了?”璿雅放下茶碗,難掩語氣的激動。


    “正如仙修所想,昨日剛迴小薌。有勞二位掛勞了。”


    莫璟瑜作揖微笑,又讓仆從給她們滿上茶。


    格日裏的莫涵煦大早就醒來,懷裏的人還在唿唿大睡,昨晚還是自己抱著他,醒來就變成他抱著自己。


    實在是哭笑不得。


    莫涵煦打算讓哥哥準備些早膳,午膳,好讓他起床就能吃上香噴噴的菜肴。


    躡手躡腳把他抱的緊緊的手扒開,睡熟的人又環迴,來來迴迴,莫涵煦都忘卻自己到底扒拉幾次才穿上皮靴能下床走路。


    “哎,睡熟也不踏實。”


    他搖頭說道。


    一路晃晃悠悠到王帳,就聽到裏頭的對話。


    貼在外頭太吸引注意,他施了個傳音術,躲藏到遠一些的幹草堆細細聽。


    “好在魂魄當年留下來,哪能想到真的能複生呢。莫大王實在是太客氣,哪能是我們的功勞,若不是涵煦的求生強烈,我們兩個女子也不是真‘神仙’,沒的什麽辦法。”


    莫涵煦聽到這,掐斷了法術。


    助他複生的人,是敬愛的師父嗎?


    來時沒少聽說,二位這些年常年下山,除惡靈還是行善事樣樣都親手完成。


    仙修本該年年在山間閉關修行,難道說,她們下山重要之事,便是助我複生嗎?


    保留魂魄三四天不難,可他離世乃是十一年,怕是師父們用了畢生修行習術法所留。


    近處的王帳,莫璟瑜拿出一份竹簡,“二位仙修,會國與我小薌千年以來都是雕王忠誠之追隨,但不知會王現今是為何要與陳國的狐族聯盟。他們所說皆是因為平璽郡主在鄙國遇到災禍,兩國聯姻不成。”


    “但我實在以為應當不隻是這般理由。這要說來我弟弟當年本不會出現在盛典,卻和會國王爺一齊在場,陳國的國師也莫名的在我們小薌領土大肆殺掠。”


    他絮絮說著,早想探求此事,卻沒個立場,可悲的是也沒有確實的證據,另外兩國也不想追究。


    即便心中有惑,甚至是不甘,無處可說,無處訴苦。


    “莫大王,我們姐妹倆正有此意。天下仍是混亂,當年之事涉及我尋嗣中人,陳國重臣以法術出現更是令各族詫異。同樣是隻有些零星的片言片語。若莫大王不嫌,小女子願其中探查。”


    璿懿讚同地點頭,接著話說。


    璿雅在一旁淺笑出聲:“如妹妹所說,我們來的第二件大事便是如此。既然徒兒已經迴來,想來他也能幫我們些。”


    莫璟瑜問道:“兩位仙修準備從何處查起?”


    “會國大王,會宸。”


    璿雅咬字清晰,語氣決絕。


    莫璟瑜明顯心下有所撼到,不可思議的神情留在麵上。


    璿懿並無異樣,隻是眼神空洞聽此一言,瞳中又重上一層灰霧。


    三國的皇宮都層層守衛,第一大國會國更是幾年來加緊防護,擅自衝撞自然是不行。


    但兩位仙修畢竟是仙修,偷偷摸摸潛入不是她們的作風。


    那,璿雅的意思就是和會宸當麵對峙。此法子與送命可相提並論。


    “十幾年已過,別說當時大家是一頭霧水,時間越是久他們能銷毀的便更多。這麽多年,我們都查不出當初的事,必定是有人想藏。”


    璿懿使勁搖頭否決:“姐姐,可你一開始就去問會大王,這...與告知天下我們介入此事,又有何區別?”


    璿雅慢慢抿了口茶碗中的熱茶,又是一聲輕笑:“他欠我人情,不會,也不敢張揚。”


    “姐!你...”璿懿猛地站起身。


    她知道姐姐的意思,姐姐是要自己孤身去詢問會宸。


    別人不知曉,便會說她是仙修,鞠躬盡瘁。


    可璿懿太清楚了。


    她的姐姐和那個高高在上的俊男子,曾經神仙眷侶,山林花草簇擁。


    破碎就在一時,疼痛從無預兆。欠的人情,不過是姐姐執著的解釋。


    “莫大王,安排便是如此。我會好好調查會國,你和我妹妹先去調查陳國。至於如何查,我隻能說,同樣是從皇宮。”


    璿雅沒理會璿懿的口氣,依舊平淡地喝茶,喝盡碗中的茶再悠悠地說。


    “姐,不能自己貿然前去!你不是不知道...你...”


    璿懿快速搖著頭,眼睛盯著前麵,麵色全是慘白。


    莫璟瑜不知是該接下還是該勸說,僵坐著一時不知說什麽。


    “雖吾娘在雕王逝世時就預言天下必定大亂,當年我是始終不信,大大小小的事端發生幾年來也是平定。”


    “本在十一年前就該追究,卻礙於身份隻得以天下為重。可這三年來惡靈頻發,之前好好重修的雕祠均有損壞。若此次還是忍氣吞聲不出手了結,作為仙修實在自愧不如。”


    璿雅轉過頭義憤填膺對妹妹說道。


    莫璟瑜笑將迴答,左手撐案站起身:“說來惡靈確實是多了不少,但好在都能驅邪應付。仙修不必責怪自己,多少事都是沒個機遇。”


    莫大王的右手,在十一年前被人打的毫無複原的可能,稱為盛典的當日,結尾卻是漫長無期的黑夜。


    璿懿最終還是勸不過姐姐。


    事實是璿雅不僅要促成和小薌的一同探查,她得知到的消息,正是會以慕傳的飛書,師徒約好明日在燕玄山腳會麵。


    堅定必然是多方確鑿。


    “二位仙修來的匆忙,我讓他們下去準備所住的格日,今日就不必著急趕迴去了。”


    莫璟瑜心下是想把她們多留些時日,父王的事他也好順著查下去。


    姐妹倆來的也是慌亂,沒和燕玄山上的隱匿仙修招唿,既然莫大王願意留她們住下,便一拍即合。


    藏在穀倉裏的莫涵煦早就等不及,自己小心翼翼去灶房,看重那根肥壯的羊後腿。


    灶房仆從是很多的,王帳日常的食材包括宴席祭祖,全都是灶房裏準備。


    莫涵煦沒有拿食材的木牌,堂堂淋漓君隻能偷拿那個羊腿。


    “喂,你幹什麽呢?”可我們淋漓君實在不擅長這個,剛進灶房,還沒碰到羊腿的邊,就被仆從詢問。


    莫涵煦不知是轉身好還是不轉身好,“問你話呢!長的俊俏就當盜賊?”


    “我奉大王的命來拿羊腿。”


    話一出,那仆從冷哼一句:“大王之命,木牌拿來看看。”


    莫涵煦知道他肯定要如此,但即便知道他也沒法子化解。


    這是王帳裏的仆從,總不好打暈了放在一旁。


    隻好繼續嘴硬道:“忘了拿,你先給我便是。”


    聚過來的仆從變的更多,人群就是這般。


    問的仆從起了勁:“你說我給就給,你幾根蒜啊。看你佩著劍,是哪裏來的雜修士。做修士就好好斬靈,別打什麽歪主意!知道這裏是哪嗎?這可是王帳!”


    莫涵煦不甘示弱,瞪著他冰冷的麵容像是結了霜。


    他不想和他廢話了,運起靈流,隨意打過一掌。


    那人本是一臉得意,頃刻間砸在草地上,狼狽地吃了一臉土。


    仆從想說話,奈何疼的嘴巴張開卻說不出一個字。


    同伴被打飛,其他仆從當然不會傻愣著,一個個都綠著臉慌忙逃竄。


    “打人了!打人了!”


    連連叫喊。


    莫涵煦無奈自己,又不得不出手傷了人了。


    現在的灶房裏可真是空空如也,幾百號人都一傳十十傳百,逃離出去。


    “看來可以直接在灶房烤。”


    莫涵煦不理會齜牙咧嘴的仆從,跑迴去找羊腿。


    他心中卻甚是煩擾。這些仆從這麽無膽,不過是隨意拍一掌,估計骨頭都沒斷,就知道大叫找人。


    莫涵煦搖頭。


    羊腿放到爐灶裏頭,莫涵煦就在一旁烤奶餅,每個都多加了些羊奶,香氣滿溢整個主灶。


    許久未做手甚是生疏,心想著奶加的多就會更好吃,神色揚揚。


    離灶房最近的是醫館,仆從們擠著要進去通報,大群人咋咋唿唿麵含恐意。


    “思全大夫,外頭均是灶房的仆從,不知是有何事,非要進來見您。”


    醫館抓藥的醫官前來匯報。


    “讓他們進來一個,來跟我說是何事。”


    坐在房裏翻看藥材的是小薌第一醫師,哈思全。


    醫官口氣煩躁,哈思全倒是沒什麽表情。


    門口的人得了準許,更是起勁,醫師實在沒法選,隨便點了個人進來。


    “哈大夫!!有盜賊擅闖灶房!還是個修士!!”


    “哦,修士?”


    哈思全聽他說盜賊闖入,仍是心不在焉。


    直到提及修士,大夫終於抬起頭。


    仆從見他接話,立馬接下去:“正是,不僅如此,他要偷的是茶部剛送來上好的羊腿!本是給送給大王和王後的!”


    哈思全蹙眉,仆從如此激動,看狀況陣仗挺大。


    他放下手中的活,交給醫師處理。


    “你們帶我前去。”


    “謝謝謝大夫。”


    仆從畢恭畢敬,給哈思全帶路。


    等一行人到灶房的時候,莫涵煦已從主灶裏出來,正拿著麻布裹羊腿。


    “何方人士?”


    莫涵煦下意識反向出手,掌力揮出,一圈轉過,淋漓被緊緊握在手上。


    哈思全出手格擋,靈流力量強大,即便毫發無損,卻退後三步。


    靈流雙層,疊加掌力,哈思全感歎,活過此生五十來年,此乃奇人!


    見到對麵人的臉,哈思全再退了五步,驚喜亦迷惑的神情,誇大再誇大。


    這!!


    不就是二皇子,莫濃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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