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仍是拂開上官青的手,彈了彈袖子,對清塵子道:“神君,咱們的協議中,可從未提過,要您也跟著這群小輩,一道偷生苟活的話。”


    清塵子雙目茫然,開戰前夕,掌門師兄忽然暴斃,他以排位第二的資格,本就在門中最有權勢,三師弟溫禮隻能俯首稱臣,連同門中長老,同意由他繼任閣主之位。


    他正被這驚喜搞得暈乎之際,這才發現象征一州之掌的傳送陣契竟然丟失。然而,還未等他開始發愁,這寶貝竟又失而複得。


    又一次且驚且喜後,陣契還未交到他手上,便接到妖族傳來的戰書,即刻攻打護山大陣的滅頂之災來襲。


    他受了尋迴陣契之人的蠱惑,堅守大陣,也是因為一貫的尊崇自滿之心作祟,從未想過自己這傳承數萬載的仙宗,會被一群妖獸攻克。


    實際在後期,被肆意高漲的物價拖垮之際,他並非沒想過,伸出援手的驚羽關十三皇子龍驍,可能沒安好心。


    但此時已是騎虎難下,若保不住大陣,便可能也保不住宗門供奉萬載的兩位煉虛境祖師,但若能給璿璣餘下一絲香火,說不定還有日後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也知這希望太過渺茫,即使能僥幸不死,餘生受此棄宗而逃的心魔侵擾,恐怕境界也再無望寸進。


    他歎一口氣,心中已開始動搖。


    “十三殿下,你又怎能保證,定會替我璿璣光複宗門?”他心有怨懟,卻不願承認自己識人不明,隻追問對方權責。


    龍驍忽然笑起來,像是譏嘲他的幼稚無知,“我可以立心魔誓。”


    清塵子一喜,隨即反應到他的譏諷由何而來,自嘲地笑了,“通天塔開在即,殿下到時走一趟水官,自然何種心魔誓都可解了。”


    蘇茉看著他的樣子,突然覺得塗山說得沒錯,他的確很可憐。


    從前妄自尊大得可笑,如今,為了保全性命,在昔日傲慢相對之人麵前,卑躬屈膝,更顯可悲。


    龍驍眼中的譏諷變得冰冷,一手牽起蘇茉,另一隻大手驀地掐上清塵子的後頸,掌心吐出一點淡淡的煞氣,竟立時讓這個化神境之人無力反抗。


    他帶著兩人,身子騰起縱至極高遠的天空,扼著清塵子,將他的頭轉向東邊的內陸,那裏是定靖山的一片青山綠水,山下有修建未完的山門,其上屋宇簡潔齊整,不過寥寥數十間。


    “你看見了麽?那處便是你璿璣將來的新山門,隻要血脈不斷,隻要你的後人們肯用點心,未必沒有再起之日。”


    龍驍平靜的聲音中,有對他貪生怕死的淡淡鄙夷。


    “我即承諾許你留下香火,自不屑做此出爾反爾之事。”


    清塵子頹然地讓他拎著後頸,再也無心反抗,他朝那處望了許久,繼而目光艱難地轉向南邊,視線一直落到驚羽三關圍著的森林,忽然問道:“殿下,噬金蟻呢?”


    他雖在陣內,卻也知曉此事,那時還歎道:即使未有妖族之戰,噬金蟻入關,我東臨也是毀於一旦。


    龍驍低頭看著蘇茉,眼中有柔和的笑意,“這世間,再無噬金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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