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芷抬起頭來,怒瞪著席地而坐的紅發少年。


    道場開始不久,這人混在場外的人群中,不時向上座的李真人提問,偏偏他的問題格外精妙,李真人非但不惱他破壞秩序,反而允了他入榭內旁聽。


    “你為何毀我香塔?”龍芷雙眼快要冒出火來,怒聲質問。


    “有嗎?不是我,你看錯了。”司鼎轉了轉眼珠,小聲抵賴道。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玉磬敲響,宣告考核結束。


    在座的十五個弟子,有大半都未完成,其餘的,香塔上已經焚起嫋嫋青煙,香氣四散開來,帶來一室寧靜悠遠。


    隨即,這寧靜的氛圍被龍芷的聲音打破,“李真人,我的香塔已經完成了,這,這不算數。”


    李木宛歎了口氣,垂目望向龍芷,幾案上一片狼藉,臉上是氣急敗壞的表情,“公主殿下,香道最注重的便是心寧神靜,你心境不符,此次考核未過關。”


    “可是,我已經砌成了,是他砸毀了我的香塔,……”龍芷氣得眼圈通紅,她年紀不過十二三歲,難免氣盛了些,對上原本誠心欽佩的李上師,也有了怨恚,“你有失公允,我不服!”


    言罷,她狠狠一掌拍落幾案,爐中香灰激起,鋪散的滿案滿地都是。


    每張幾案旁,都有香璋院的一個小弟子跪坐在旁,負責協助和整理,龍芷邊上的那個弟子連忙替她收拾起來。


    蘇茉等人走到香榭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龍芷指著司鼎,對李木宛喊道:“是他打散了我的香塔,為何判我不過關?李真人,你這是偏袒本門弟子,對我們清禪書院不公。”


    李木宛側目看了一眼好整以暇坐在邊上的司鼎,想說什麽,還是沒開口。


    香道講究悟性和心境,她作為上官翎的大弟子,向來在心境上極得師父的讚譽,單以遇事心平氣順這一點,便是上官翎自己也未做得到。


    她雙眼微闔,靜坐不語,卻讓龍芷更加暴跳如雷,正在手忙腳亂整理幾案的小弟子,也令她格外礙眼,用力一掌將那人推開,這一掌用上不小的力道,那小弟子立時被她推得仰跌在地,露出了蒼白消瘦的臉頰,鼻孔中淌出血來。


    封如意一眼看見,那人正是戚玉琛,他此刻艱難地從地上撐起身子,轉頭看了一眼上座的師父李木宛。


    李木宛神色木然,看也未看他一眼,戚玉琛咬了咬牙,拿袖子抹去鼻血,重新跪坐好,繼續埋頭收拾殘局。


    封如意快步走上前去,將他拉起來,輕聲道:“跟我走。”


    不論如何,她知道這是與自己有血緣之親的人,也知道他在香璋院過得並不好,這些都不是她能改變的,卻不代表她可以視若無睹。


    戚玉琛雙唇緊抿,一言不發跟在封如意身後,低著頭往外走。


    一隻漆黑的靈鞭出現在龍芷手上,她眼中怒意洶湧,朝著戚玉琛抽去,“嗖”地一聲,鞭頭如靈蛇一般卷碎衣物,在他稚弱的後背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連一個小小的仆從也敢對本公主不敬,你們棲霞宮就是這樣待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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