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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嶺,平岩頂下


    一道紫色身影在山林間遊走。


    片刻之後,紫色身影停在一棵需一人合抱的大樹前,正是影殺堂副堂主秦遺風。


    秦遺風在樹下站了一刻鍾,沒有任何動作。


    “你等已被察覺,既不出手,又不逃跑,是何意思?”秦遺風背對大樹說了一句話。


    四周依舊沒有動靜,似乎沒有任何人存在。


    “你們藏身功夫練得不錯,卻如何分不清對手是否使詐?”問話平淡,卻有一股殺意。


    忽然,秦遺風右側灌木晃動了一下,而秦遺風看也不看,劍未出鞘便直接向上一刺。隻見一道身影本已撲下,當看見劍尖所指,猛地一踏樹幹,生生在半空中讓身形避開劍尖。


    但畢竟臨機扭轉,身形難以控製,跌落在空地上,卻是與萬年丁一起接受訓練的少年,暫名雲中庚。


    秦遺風身形一展,撲向雲中庚,而及至近前,卻忽然將劍猛地向後一劃,劍鞘應聲飛出。


    隻見大樹之上又飛出一道身影,襲向秦遺風背後,不料劍鞘迎麵而至,擊中胸口。襲擊者悶哼一身,跌到地上,卻是同批訓練的雲中甲。


    “不錯。”秦遺風麵無表情,“知道不敵便會用計,一人氣息稍重以誘使敵人誤判人數,其後先以飛石分散注意,而後一人突襲吸引注意,待敵人撲上,則再度從背後襲擊。兩手殺招,如遇尋常高手,當有八成勝算。但明知被發現卻如此緩慢決斷,容易貽誤時機。另外,暗器還需再練,自己打磨或去百工堂支取皆可。尋常石子雖隨手可得,但易被察覺破空之聲,反倒暴露目標。”


    雲中甲與雲中庚連忙起身,一躬到底:“謝副堂主教誨。”


    秦遺風不再理會,身形一展,便往他處去了。


    原來萬年丁等人受秦遺風訓練已經三年,而現在的訓練則是由新人們在平岩頂方圓三裏進行躲藏,而秦遺風進行抓捕,以實踐所學的隱藏、追蹤、武技等。


    雲中甲二人躬身良久,終於起身。兩人轉身對著大樹等了片刻,毫無動靜,雲中甲終於開口:“走了,出來吧。”


    隻見大樹茂密的枝葉晃了晃,跳下來一個人,正是萬年丁。


    萬年丁拍了拍衣服,又彈走了身上的蟲蟻,才笑道:“早就說了,你等用計再巧也擊敗不了副堂主,非是不聽。”


    雲中甲反譏道:“都如你一般縮頭縮尾,日後如何完成大任呀。況且你不就是看中我二人必會反擊,才找我們掩護你嗎?”


    “看來你們也不傻。不過我會反擊的,但要在他放鬆警惕後。”萬年丁聳聳肩。


    “不過你的藏身功夫確實在我們之上,不然我們也不會冒險接受你的提議,現下副堂主走了,你卻準備如何去做?要論武技,你可是墊底。”雲中庚善意提醒。


    原來大家分頭躲藏,萬年丁卻是跟在雲中兩兄弟身後,在其選定藏身地後與其協商。在藏身的大樹中,從上方將樹幹中心鏤空至可勉強藏下一人,而後自己躲進去,由兩兄弟躲在上麵。萬年丁對氣息的控製遠勝於其他人,當秦遺風到了這裏,萬年丁將自己的氣息調整至和雲中甲一致,以致秦遺風以為樹上隻有兩人。而後雲中兩兄弟出手,萬年丁即將氣息調整至最弱,被兩兄弟的大口喘氣掩蓋。秦遺風怎麽也料不到,這枝葉繁茂的大樹,中心剛被鏤空。


    萬年丁不假思索,開口道:“副堂主在平岩頂休憩一日供我等躲藏,目下往北走了。如此,從南麵迴平岩頂自是最安全的。”


    “你就隻會躲躲藏藏?”雲中甲揶揄道。


    “光知道打有什麽用,我們中山乙最是能打,你看著,他遲早也被副堂主拿下。”萬年丁不屑道。


    “不管那麽多,反正我們失敗了,看看戲也好。走吧,一起迴平岩頂。”雲中庚結束了交談。


    三人向南行走,而後迴了平岩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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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日下來,秦遺風已抓住並擊敗了十七個新人,獨剩山乙與萬年丁尚未發現蹤跡。


    秦遺風又尋了半日,不禁有些奇怪。山乙是新人中的翹楚,或有辦法逃得兩日;而萬年丁,各項能力隻是堪堪符合影殺堂影子的標準,雖然長於隱匿氣息,但自己不應該發現不了。


    秦遺風尋至半夜,仍不見二人蹤影,不禁感到懷疑,莫非兩人已躲到三裏之外?


    秦遺風想了想,決定先迴平岩頂對已擊敗的新人進行總結整訓。


    迴到平岩頂,秦遺風召集了十七位新人。


    秦遺風掃了眾人一眼,麵無表情得說道:“今日訓練,各位表現都不錯,沒有一味用強,也都會找反擊時機。三原甲,利用一天時間製造了一個隱秘的機關陷阱,但是使用金絲做觸發,雖然細,但是容易反光,宜在夜間或光線陰暗處使用;長安丙…………雲中甲與雲中庚二人聯手,機心精巧,一人故意加重氣息以掩蓋另一人,雖有畫蛇添足之嫌——”


    秦遺風突然頓住,好像在思考什麽。


    加重氣息……加重氣息……那不是加重氣息!而是有第三個人!


    想到這,秦遺風嘴角露出一絲無奈,想不到被萬年丁騙過了。


    正當秦遺風想得出神之時,一道劍光突起,襲向秦遺風胸口。


    而秦遺風似乎早有準備,身體一側,躲過劍尖,右腳猛然抬起,一記側踹。


    右腳踢中,卻並無受力感,秦遺風輕咦一聲。隻見來襲之人後撤幾步已然站穩,正是山乙。


    秦遺風開口:“我以為是萬年丁,不想是你。你雖然小心,沒讓我察覺你是何時混入隊伍,但是人數多了一人我還是有警覺的。現在你已經被發現,是逃跑嚐試讓我抓迴,還是直接放棄?”


    “副堂主,山乙在這裏沒有敵手,也想看看自己與當世頂尖高手差距幾何。”山乙一字一頓,卻是自信非常。


    “有膽氣,那我便不留勁力,也叫你知曉天外有天——”話音未落,便縱身一掌襲來。


    山乙一驚,秦遺風掌勢淩厲,不可硬接,而迅疾若此,卻是不得不接。


    山乙雙手屈伸,迎上秦遺風右掌,雙腿用力,身體向後竄去。待三掌相接,山乙借力令身體向後而去,身後其餘人等紛紛避讓。山乙雙手頻振,卸去大量力道。縱是如此,待山乙穩住身形,已在七步開外。


    眾人暗暗咋舌,秦遺風卻並無收手之意,向前一縱,又是一掌,似不怕招式用老。


    山乙不禁苦笑,卸去力道看似輕鬆,然而雙手雙腳已是顫抖疲軟,無論如何都接不下這第二掌,果然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實力如此,本不須任何取巧。


    山乙正準備盡力避過要害,情形卻突然發生變化。


    本已退避兩側的新人中,卻突然有一人在秦遺風縱身而過時從左側一劍刺出。


    秦遺風感到側身寒意襲來,倉促之間左腿發力,向右前方傾去,左手拍出。


    一掌拍空,塵埃落定之時,秦遺風左側後背已經多了一道兩指長的傷口。


    襲擊者卻是萬年丁。


    秦遺風站定身形,渾身殺意大起,死死盯著萬年丁。


    萬年丁額頭冒汗,全無偷襲得手的喜悅,他有一種感覺,副堂主真的想殺他。


    過了片刻,秦遺風殺意漸消,開口讚賞:“不錯,我隻道跟著雲中甲一起出現必然是雲中庚,卻忽略了你一直微低著頭沒有露麵。你很好,是唯一一個讓我感到威脅的人,若你有山乙的身手,剛才我縱是不死也已重傷。”


    萬年丁躬身,道:“副堂主謬讚。”


    秦遺風似乎不在意自己的傷口,見雲中庚已在雲中甲唿喊下趕來,便繼續說:“既然人都到齊了,那麽今日還有一事。你們現在可以給自己起名了,姓氏為秦,名字自定,決定之後報給我,之後會讓百工堂畫師畫像,由黑水堂存檔。”


    雲中甲問:“畫像卻是為何?”


    “若出背叛,影盟中人都會得到該人畫像,一旦遇到,格殺勿論。”秦遺風淡淡道。


    眾人噤聲片刻,萬年丁開口打破沉寂:“在場各位唯我一人出自萬年縣,我便叫秦萬年。”


    萬年丁一開口,其餘人也就紛紛景從。


    “那我就叫秦雲天。”雲中甲跟道。


    “那我叫秦雲水。”


    “我叫……”


    ……


    “秦殺。”山乙冷冷吐出兩個字。


    秦遺風看了山乙一眼,不置可否,擺手示意各自休息,自己縱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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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岩頂不遠有一處並不顯眼的山穀,山穀中有一間木屋,屋外用籬笆圍了一個小院,院裏隻有一口水井、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秦遺風走進小院,徑直到木屋取出水壺,坐在小院中慢慢喝著水。


    待放下水壺,身後已經出現一人,秦遺風不急不緩,問道:“你這三年在做什麽?”


    那人也坐了下來,卻是影殺堂堂主秦明章:“我不是飛書總壇,說了我需要閉關修煉嘛。”


    “我問的是真相。雖然我不知道你這幾年為何總有一些事情瞞著宿老堂,但是我知道你的實力,你的武技修為可不用靠閉關修煉。若是你準備叛出影盟,你當知道我不會顧及交情。”秦遺風並不看秦明章,繼續喝水。


    “放心,我不會背叛影盟,隻是心有疑惑,需要解開罷了。你卻是如何受傷了?最近似乎沒有需要勞駕副堂主出手的事。”


    “是雛影,這屆雛影倒是頗有些意思,傷我那人武技低微,卻是思慮周全,有幾分你的影子。”


    “我本就是影子,我的影子又是什麽?你說此人像我,莫非也有人相助?”


    “沒有,我專門查過,確實是靠自己上的平岩頂。這樣看,他確實比你當年強上幾分。”


    “如此卻武技低微,有意思。此人何名?”秦明章露出好奇。


    “今日定名,秦萬年。”


    “秦萬年,”秦明章思量了一番,笑道,“卻是無意間繼承了影盟初立之願。”


    “倒是你,雖說我總管新人訓練之事,但依照慣例,你依舊是應該參與訓導。偷閑三載,該當露麵了。”秦遺風略有不滿。


    “訓練之事還由你繼續。你也知道,目下雛影未經實戰,多有少年心性,我又生性隨和,教不了冷酷無情。”秦明章聳聳肩。


    “你莫自謙,他人不知,我還不知?影殺堂都是冷血殺手,但真要說冷血無情,還是無人在你之上。當年助你之人你都毫不留情斬殺,若非你冷血無情,怎能當上堂主。”


    秦明章並沒有反駁,隻是繼續道:“我還有事沒有弄清楚,但閉關之說短期不能再用,我會迴總壇一趟,告訴他們我在訓練雛影,你隻需幫我圓場。”


    “我們認識已34年,你與我始終是兄弟。但自從你當年捕殺叛徒歸來,你似乎就有了心事,人也有了變化。你一直要我助你卻沒告訴過我你要做什麽,我也一直沒問,因為你從未觸犯影盟底線。但是今日,你能否告訴我你要做什麽?”


    秦明章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卻堅持道:“你現在不宜知道,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告訴你,你隻需知曉,我找你幫忙是因為你是影盟中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秦遺風大驚,莫非影盟有重大變故?可自己一無所查。


    秦明章見秦遺風狐疑的表情,歎了口氣:“別想了,我答應你,十年內,我會讓你知曉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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