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是一張頗為端正的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尤其兩邊的眉毛很能吸引人的目光。身形算不得多麽清瘦,隻是因為胡服貼在身上,略顯單薄,又徒增了幾分幹練。


    “原來是哀家小郎。”王匡收起了打量的目光,點了點頭。


    聽得哀章介紹,他才知曉這位叫哀尚的少年,是其兒子。


    掃了眼發福的哀章,任誰第一眼看過去,都不會會認為這是一對親父子,隻能說基因突變的太厲害了。


    王匡忍不住腹誹道。


    “大王,白大尹和戚將軍,胡大尉等人皆在五裏亭相侯,哀某私做主張,攜劣子於此地恭候,還請大王見諒!”


    哀章、哀尚同時作揖道。


    見父子倆如此卑謙作態,王匡心生感慨,昔日在常安顯赫無比的四輔之一,如今竟落得如此模樣。


    從根本上講,還是他這個小小的蝴蝶,改變了自己命運的同時,也順道改變了哀章的命運。使之更早的淡出了皇帝的視野,權勢隨之下滑。


    若非哀章在市舶司方麵,運作得力,且大新商號這兩年內為皇帝轉了不少錢,恐怕他連市舶司使的官職都保不住。


    世間事處於不斷的變化之中,到頭來,是福是禍,誰又能說得清呢?


    王匡將父子二人扶起,唏噓道:“美新公於十裏亭迎接本王,本王高興都來不及呢!還來見諒之說?


    說起來,還是本王的過錯,讓美新公來到如此偏遠之地。”


    哀章來的時候,坐的是馬車,車就停在距離涼亭不遠處的小樹林裏。


    為表親近,也為了詳細的了解下市舶司這一年來的運行情況,王匡索性讓侍衛牽著馬匹,而他也坐進了哀章的馬車內。


    “市舶司這兩年發展很是迅猛,按照大王的建議,哀某將出海的商賈一一登記在冊。每次出海,隻要商賈的人數夠了,即會與漲海水軍聯係,由之護航。


    護航所需的費用,則是由商賈,還有一些商號聯合承擔。”


    一年多的磨合,市舶司、漲海水師、出海的商號商號已經形成了一個比較穩定的鐵三角。


    “看起來海貿發展的不錯啊!我大新百姓在海外之地的安全可有保障,那庇護所建立的如何?”王匡扶著車窗,看著大路上慢慢多起來的各色馬車。


    剛才哀章說過,這些人中多是去合浦縣洽談合作者,亦或是去市舶司、水軍府等官方機構辦事的人。


    出海的人越多,複雜性也就越大,信任難免會受到各種排擠,甚至於生命受到威脅。


    王匡口中的庇護所,有點類似於後世的“大使館”,可以緊急的協調新人與當地人的關係,並解決新人的困難。


    條件成熟時,還可在大使館內增設安保力量。


    哀章神色輕鬆道:“庇護所到是不用擔心,哀某昨日已和幾位出海的大戶,還有大新商號的負責人商議過,他們已在獅子國、百乘國,卡加林選址,隻差和當地人的商議。


    說到貿易,自居攝年間,我們的絲綢、茶葉之物流傳至此,便成為了當地人的奢侈品。而百乘等地的香料亦是被行商購買,運送到合浦之地的工坊,製成香粉……


    除此外,我國的行商,亦是與當地人合作開采金礦銅礦,自從年初的限製性律令辦法後,私人行商的金銅多來源於此……


    大新與海外,可謂是互惠互利,對方巴不得我等大新行商去做生意。繼而,除了極個別的地區有些特殊外,大部分都是友好的。”


    到了五裏亭,兩人的交談才算結束。


    知道王匡接下來很是忙碌,哀章略微的提及了下明晚有個商賈召集的宴會,想邀請王匡去一趟。


    在得到王匡的準確答複後,哀章明顯鬆了一口氣。


    合浦郡大尹,還有合浦郡大尉,王匡並不陌生。這二人均參加過廣信的培訓班,於外地調入交州時,亦是與之一同赴宴過。


    漲海水軍統領戚元,就更不陌生,二人相別不過兩三天。


    還有合浦郡的主簿、杜郵等官吏,悉數出城迎接。


    看見王匡坐著哀章的馬車出來,幾人的臉色各有不同。但一看到王匡到了麵前,臉上頓時全都堆滿了笑。


    寒暄過後,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進了合浦縣城。


    麵前的合浦城經過數年來的擴建和修護,加上日漸增多的商肆,城內的繁華程度絲毫不下於廣信。


    隨行的人馬在城南一處早就準備妥當的院落安頓好,臨近日落時,王匡免不了出席當地官吏和鄉紳舉行的晚宴。


    晚宴上,在一片其樂融融的氣氛中,王匡借機與合浦大尹聊了聊合浦郡接下來的發展,又傾聽了官吏們對於農事和海貿的諫言。


    離開舉行宴會的朝天樓時,已到了亥時。


    在侍女的伺候下,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件幹淨的衣服,原本籠罩於身的酒氣煙消雲散,全身上下都感覺到清爽無比。


    窗外傳來雨滴打在屋簷的脆響,天又下雨了。


    王匡拿出閔澤打探到的合浦情報,在燭火下翻開了一會,對於內情了然於胸,他默默歎息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無論是哀章今日的示好,還是合浦郡大尹的態度變化,都說明合浦的水也很深,他手中的情報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尤其是哀章占著的肥差,鐵定有不少人打著注意。以至於他的到來,引起了不少人心思的變化。


    若非他的到來,隻怕用不了多久,哀章這市舶司使的職位在內外力的作用下,被迫退去。


    不過他今日的一些做法,如與哀章同行,還有晚宴時,接受哀章的提議,以其子作為他在合浦的向導,這種明示,想來某些人也會知難而退了。


    人的目光要放的長遠。


    市舶司這樣非常重要,且擁有無限潛力的地方,隻要皇帝沒有提出反對的聲音,他一定會握在自己的手裏,為此犧牲一部分利益也是值得的。


    至於市舶司的主吏市舶司使,當下來看,哀章無疑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第二日參觀了市舶司府,並參與了哀章與商賈聯合籌辦的宴會,親眼見到哀章手下的市舶司與商賈其樂融融,進退有度的樣子後,王匡更加堅定了心裏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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