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議張司直之言,如國師觀星象算過一樣。


    我朝幣貨發行太快,否決一切市麵上的幣貨,可能會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激起民憤。


    那可以武王奏書之言,先在舉國之內劃分試驗區域,見成效,得百姓認同,推廣至天下。


    在見識了新幣之優勢後,或不許朝廷出麵,百姓交易定會主動使用新幣。


    另有就是,崇且認為,鑄幣之事,當以立法,非那我朝廷鑄造,而不得入市。


    即武王之言,鑄幣權應掌握在朝廷的手裏,或是由中央錢行單獨管轄,聽命於陛下!”陳崇出言道。


    國師劉秀的觀星之說,王莽是持著懷疑態度的,六子昨日即拜訪過劉府……


    不過,從大局上而言,劉秀之言,也隻是起著一個參考作用。更重要的是,殿內很多臣子說的民憤欲民意,這是他之前沒有考慮的選項。


    尤其看了王匡的報表後,弄得王莽不得不慎重考慮。


    居攝年間的叛亂曆曆在目,而他算的上是百姓推舉上來的帝王,當前最要考慮的便是民意了。加上大新成立不足一年,王皇室在關中之地的影響力還好些,若論在舉國的影響力,還要差一些。


    現在如張邯,陳崇這些近臣一一開口勸解,王莽對於新幣的推廣進度已有了考慮。


    對於那附著他圖像的新幣流通,王莽當然是希望流通的越廣泛,越長久越好。如此,才能體現他大新皇帝王莽的皇恩浩蕩!


    “那造幣之事,其之投入,真如張司直之言,你有了法子?可不用朝廷支出?”王莽看向六子。


    他這一開口,無疑是宣告群臣,打算試用新幣製,采用新幣。


    王匡勉強將心裏的激動掩藏住,拜道:“兒臣確有考慮,隻是個中的決策,還請父皇,及諸位大臣一同商議才是。”


    “說!”


    “即由中央錢行出手,頒布萬錢和存錢之事……同時,各地亦下發詔令,使得百姓知曉可與錢行兌換新幣。且在錢行借錢之人,需應用於實業,需各地三老擔保……”


    萬錢即是貸款,存錢就是存款,民間亦稱之為萬泉和存泉。


    麵對皇帝王莽及群臣疑惑為何將這存貸款與錢幣發行之事放在一起,王匡亦是一一解釋,萬錢是為更快的流通,存錢即用中央錢行的信用,變相的實行民間借貸,以供錢行的初期運轉。


    這些舉措,到是和後世王安石的青苗法有些相似,即達到“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目的,好在王匡的目的隻是錢行的運行,與民為利,使之促進大新商貿的發展。


    有了更為妥當的借貸機構後,大新的百姓,亦是可以借此開拓實業,如工坊等。從而,促進大新舉國經濟之發展。這也是王匡在想到統一雜亂的貨幣市場後,又一構想。


    此中深意,尤其這經貿之論,他還沒有廣而告之的打算。有時候說了,古人不一定能聽得懂。


    等到王匡說到他打算由中央錢行實行的借貸利率時,太傅平宴再也保持不住他的驚訝:“武王是說中央錢行的是貸萬錢者,出息一千五?不會大虧嗎?”


    民間放貸之風盛行,官寺禁止“倍稱之息”,即百分之百的利率,且禁止“一本一利”,就是不能“利滾利”。奈何商人逐利,加上一些地方官商勾結,導致借貸的利率很大。


    再說,如朝廷本身的放貸,則是萬錢兩千息,相當於百分之二十。隻是近兩年有所上漲,到了百分之三十。


    即,農工商賈,大率歲三千。


    而王匡所說的中央錢行,大率歲不過一千五,這可以說比朝廷的還要低上一半。


    見朝臣中有不少人出言反對,尤其大司徒蠢蠢欲動。張邯等人也皺眉,王匡得知自己的計劃,很可能會得罪不少權貴。


    在這朝堂之上,包括王氏,不少人都是私下放貸以賺取利潤的。


    他當即出列道:“太師之慮,不無道理。所以,本王才提出了試驗之法,且這利息亦需與朝廷相通。”


    所有人的表情不再那麽嚴肅。


    經過數個時辰的討論,最後才達成一致。


    當日,未央宮亦是下令。


    由興武王負責,正式設立中央錢行,新幣製造之事,亦由武王負責。且劃分西海郡,左扶風,九江郡為先行試驗之地。試驗期限為半年,半年後,全國即推廣新幣。


    同時頒布了更為嚴厲的鑄幣法令……


    幣製改革的勝利,對於王匡而言,是險勝。


    若非他事先打過招唿,外加張邯陳崇等人的幫助,天下間下發的可能不是新幣,而是泉貨!


    在泉貨泛濫,大量貶值之後,又可能鑄造其他貨幣。最終這樣惡性循環下去,受到不變及傷寒的,不光是平民百姓,還有大新的國力。


    對於許多階層來說,亦是看不見的寒冬。


    步出未央宮,想到群臣離開後,父親在宮內裏對他的私下授意。王匡深深感覺到了這位天下之主對於新幣實行的急迫性。


    半年是一個拐點。


    在半年的時間內,若可以這三地為基礎,對中東西形成輻射,那就證明新幣製是成功的。


    對此,王匡充滿信心。


    隻是,想要舉國適應新幣製,並以大新通寶為基礎,舉域外之財,需要一個過程。


    這個過程是漫長的。


    按照父親的意思,朝廷短時間擁有大量的錢財,單論幣貨,是不可能的事情。隻盼著國將哀章南下籌建市舶司,以謀發展了!


    “以後的路還很長!”


    聽著馬車上鈴鐺的響動聲,王匡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深知曆史與現實中的父親,乃是個“愛折騰”的人。


    當前的朝野形式,確實需要一場大刀闊斧的改變。


    王匡不會阻止新政,隻能竭盡全力將父親的思路,竭力搬到正確的軌道上。


    這一次試探性的出力,暴露了很多問題。


    他在朝中的力量依然有限,好在前幾年的人脈積累,終於在關鍵時刻發揮了重要作用。


    當然,這也僅僅是他踏上廟堂的第一步。


    “差點忘了,明日是搬家之日!後日又要入宮,為父皇再做一次簡筆畫。”路過興武王府,王匡並沒有進去,而是令車夫直接去了城外。


    王府在常安城中已建成,為了搬家,孫婉這兩日還專門請人算過,明日正式搬家的好日子。


    王匡不迷信,但耐不住家裏的女眷對此篤信。


    再說大新通寶的皇帝畫像,王莽看後,覺得自己可以再更偉岸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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