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什麽天神。


    因果之間,本就是一場輪迴。


    比如當下,人能通過手段改造自然,當然也能被自然“改造”。像是關中之地今年的潰堤,就是因為樹木的大量砍伐,導致的水土流失。


    經曆了“改造”,吃了惡果,才會懂得敬畏之心。


    如王二十三一樣,對冥冥中所謂的天神保持著敬畏,王匡同樣對於養育他的這片土地保持著敬畏。


    他敬畏的是自然。


    路過部落,沿著中間的石道前走,能看見遠處石屋裏傳來的滾滾濃煙,那裏有數個小作坊,都是修建的秘密實驗場所。


    王二十三所言的火石,玻璃皆產於此。


    為了保護這塊地區的安全,自最前方的第二座大山開始,就設立數座暗所,能有效的防備外來之敵。


    進了作坊,看著王虎和王水等少年黑漆漆的臉,還有幹裂的雙手,王匡忍不住歎息道:“對自己不要太過刻苦,我是讓你們研究,不是讓你們豁出命的研究。”


    拿起手邊已經晾幹的鐵球,再看向裏麵倒滿的火藥,他盯著王虎,邊說,腳步便是後退,手都有些打顫:“等火蛋成型了,就把手中的事放下,迴莊子成親。你歲旦迴長安時相見的孫家女,前段時間,已有婉兒親自幫你送了彩禮。


    還有啊!火蛋,火石不能放在作坊裏,離這鍋爐太近了。見證了火石的離開,難道還不明白他的厲害嗎?”


    王虎剛剛升起的興奮勁馬上落下,如同有人從額頭上潑了一盆涼水。指揮著王水,拿著兩個火蛋就往外跑,並不斷大叫著:“小郎,虎子不是故意的。這是剛剛封裝好的,還沒引線。


    不對,沒有引線,要是有一丁丁的火苗也會響的。


    若把小郎炸飛了,那我虎子萬死莫贖。”


    王二十三更是用身軀擋著王匡,直到遠離作坊數十丈後,額頭的冷汗才停了下來。


    和古代人說安全生產之事,和對牛彈琴差不多,王匡已不記得和王虎說過多少次,可虎子做工有一套,但這種事,總愛忘卻。


    “以後,把我說的安全細則可在石碑上,就放在工坊的爐子邊,每日都要看一遍。王虎,王水,還有你們,都互相監督!”


    看了下部落舊地,見太陽還有兩巴掌高,他索性與二十三一同入了雲中的小道。


    秋葉飄落在地,流淌的溪水把它打濕。遠處能看見散步的幾匹駿馬,更遠處,還有殘留的山羊在嬉鬧。


    靠近溪流,與山腳相連的平坦之地,被整理的很徹底,那裏有一排木屋,四周被圍欄圍住。


    對岸又有一塊平坦肥沃之地,被搭建起了棚子,最上麵蓋著的正是數百個玻璃片。這是玻璃能生產後,按照王匡的構想,做出來的暖棚。唯一的缺點就是,厚度太厚。不過,也正因如此,冬季才會保暖。


    暖棚中,全是綠油油的蔬菜。


    輾轉走過,抵達了馬圈,尚未近前,能聽到木屋中的馬鳴聲。


    此地,即是王匡苦心建造的戰馬培訓基地。馬圈裏圈養著的,是從各地,及塞外,高價買來的好馬。在莊子少年的照看下,請來了經驗豐富的馴馬師,用科學的方法,交配產生最優秀的戰馬。


    王二十三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此巡視一番,推開了其中一間屋子,全是高大的駿馬。


    “小郎,您看這間屋子裏,是用大宛馬和大漢本地馬,生產的馬匹,也是你書信上說的初代馬。”


    “至於這一間,是二代馬,依照馴馬手的說法,比之於一代馬,這裏的馬匹耐力更好。”


    ……


    一路介紹下去,王匡對訓練基地的現狀有了更加透徹的了解,他想到了上次在藍田時,陳崇無意中透露的消息。


    父親王莽欲在近幾年內,北伐匈奴。甚至於被鮮卑等外族,亦是想要討伐,立大國之威。


    兩國真正的交戰之時,麵對騎射能力極佳的匈奴,機動能力極強,對於大漢軍隊而言,無疑是個危害。但現在,他手中有耐力不錯的良馬,可奔數千裏,何不大量生產?


    無國,何以為家?


    無論從哪方麵講,他都打算希望腳下的這片土地勝利,不管她叫大漢,還是大新。


    王匡撫摸過手邊馬兒的腦袋:“令人大量生產耐力好的駿馬,草料若是不夠,就出山購買,玻璃產生的利潤,足夠我們揮霍了。


    雲中的事情繼續保密,尤其不能讓匈奴,還有大秦人知道,我們在此地訓練良馬。


    此外,雲中之事,若我不在,繼續由你照料!”


    王二十三在一旁點頭稱是。


    為了徹底戰勝匈奴,將這危險根除,光有良馬還不行,王匡想到了自元始四年以來,他就開始整理書寫的騎兵論。


    現已完書,憑借他目前積攢下來的地位和聲望,也是時候,呈於朝堂上,讓大漢的決策者們下定決心了。


    “日頭將落,小郎可是還要迴興武城中?”看著在山邊的太陽,王二十三問道。


    “夜深山中多猛獸,今夜就不迴去了,免得你們操心。明日一早,再迴去不遲,若非兩個孩子不嫩受涼,我都打算帶著婉兒她們來此地消遣。”王匡看著麵前的大好河山,無不念想道。


    匆匆迴到了原始部落的木屋,和王虎等人坐在一起,吃著烤山羊,又交流了會關於火蛋的構造,順帶問了下火槍的成形情況。


    得知他所需要的那種小型火槍,短時間難以打造,王匡隻好領王虎他們暫時放棄。沒有人是萬能的,當一個目標短時間內難以完成,或者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時候,放棄是種非常理智的選擇。


    夜深,眾人熟睡後,王匡一人來到了部落最中央的巨石前,看著多年前留下的印記,依舊存在。


    他長歎一口氣,又望了眼巨石後的墳墓:“把你留在這裏,總有一天會重建天日的。”


    時間很容易讓人忘記一個人,時間也很容易讓人記住一個人。


    在王匡迴到侯府的第五日,一個離開三年之久,快要被很多人遺忘的少年迴來了。


    他帶著駱駝隊,堅毅的臉龐的掃向麵前的巨城,看向身後的隨從,被曬的黝黑的臉上露出了笑。


    “我們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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