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能有幾個知己朋友,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像王匡這樣的“異者”,某些時候會顯得與大漢格格不入,初來時,亦是沒有朋友。他本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名“遊魂”,漂泊不定。


    好在他後來擁有了眼前這些朋友和親眷,在適應中融入,最後成為一名真正的大漢人。


    不光是身份,還有心。


    心安處便是吾鄉。


    酒宴畢,親手把兩個熟睡的孩子一左一右的放在嬰兒床上,王匡脫衣後也躺在床上,聽著耳邊勞累一天的孫婉,那沉穩的唿吸聲,他感覺到心境前所未有的寧靜。


    幽暗的長樂宮,也很寧靜。


    元後這段時間的睡眠很不好,一直心緒不寧。


    “劉嬰睡了嗎?”元後靠著木椅上,看著白日裏侄子王莽送來的封賞名單,複又垂下手,放在了旁邊的案幾上。


    “皇太子已安歇,您也早點睡,太醫令說了,不能熬夜的。”貼身宮女雀兒道。


    二十多年前,小雀兒入宮,便一直伺候著元後,可謂忠心耿耿,見證了元後在後宮的興衰起伏。


    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當年的小雀兒,也變成了老雀兒,但她對於元後的忠心一直沒有變。


    “朕老了,活不了多長時間,正如那王家小郎說過的一樣,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定長眠。


    不抓緊活著的時間,為劉氏子孫後代謀福利,待朕死後,又怎會有臉去見先帝?見劉氏的列走列宗?


    都怪朕的‘任性’,才釀成了今日的苦果。


    你看看,朕這好侄兒,他私下定下的封賞名單,可曾問過朕?”


    元後一說到激動之處,忍不住咳嗽,雀兒忙過來攙扶著。


    自漢平帝劉衎死後,王黨對於朝政的把持已是好不遮掩,如國之大事,以前都會問詢元後的意思。但之後,尤其是王莽為居攝後,此中政事,都由其一人決斷。


    甚至連辦公之所,也改為了攝宮。除了朝會象征性的在未央宮舉行,餘者時候,並不見官吏來往宮中,對於外麵發生之事,她就如同一個瞎子,看不見聽不到。那內庭議更是在一年前停止,隨之產生的是攝宮內的內朝。


    眼下,已是居攝二年,雖說這天下仍是劉氏之天下,但把持朝政,掌管國家的,卻是王氏。此中行徑,亦是不加遮掩。


    天下隻知攝公王莽,卻不知這天下事誰的天下!


    元後自漢平帝死後,即深深自責後悔,將朝中大權,一步一步都交給了侄子,及王氏宗親,葬送了漢室江山。


    要救劉漢!


    可怎麽救?


    一年多前,即便有王匡入宮開導,但心中的疙瘩一直未曾消除,整個人更是清瘦很多,病情亦是加重。


    “您還是先養好身體,現在宮裏,可都全憑您一人撐著。”雀兒用手帕給元後擦了擦嘴,突然發現上麵沾著血跡,大驚的將手帕握緊。


    “沒什麽怕的,朕都看到了。朕要活著,要把大漢重新奪迴來,歸還劉氏!上次托你打聽劉信的消息,現在可有眉目。”元後打起精神,雙目有神問道。


    劉信之舉事,若真能成功,把這劉氏天下掌握在手裏,她王政君死而亦是無憾。事到如今,已不能怪她大義滅親。


    雀兒的目光有些躲閃,一種不妙的感覺籠罩在元後身上,見雀兒遲遲不答,她的眼中帶著死灰:“可是敗了?劉信生乎?”


    “您……您別擔心,嚴鄉侯還活著,白虎殿宴前,就被抓迴了京城,如今正在……廷尉。”雀兒的頭遞了下來,不敢直視元後的目光。


    長樂宮雖說封閉,但也不說什麽消息都傳不進來,尤其這種長安人盡皆知的事情。


    如劉信舉事,意圖撥亂反正,元後也早早得到了消息,奈何她軟禁於長樂宮內,未能全力相助。但近幾日來,叛軍被滅,劉信亦被押解迴京之事,雀兒得到了消息,由於憂心元後的身體,怕她受到打擊,故而未敢告知。


    “廷尉……”元後的眼中又生出了光芒,在雀兒的攙扶下,她站了起來,看向廷尉的方向:“這兩年,劉氏宗親因所謂的‘謀反’,死的太多了,宣帝這一脈還剩下幾個人?不能再死了,朕明日一定要在朝臣麵前,保住嚴鄉侯劉信。”


    清晨時分,此番受賞的將士早早的在宣平門前列隊,共有數百人的將領。


    王匡,謝寧,王笑笑等西海援軍亦在此地。馮異則是率著他的部下,在另一處等待。


    最前麵的,則是此番平叛的主要大將,如奮武將軍孫建,虎牙將軍王邑,奮衝將軍劉宏等,凡七人。及王莽當日作《大誥》後,命屯兵函穀關、宛城的幾位大將,亦在前方等候。


    時間尚早,巳時到時,諸位將士才會由宣平門直入,途徑東西市,接受長安幾十萬百姓的歡迎,而後進入未央宮,接受封賞。


    真正的封賞大典,怕是到午時才會開始。


    不過,滿朝文武早已在未央宮等候,等待見證凱旋將領的封賞。


    王匡到了聚集之地後,與嶽翁孫建見禮,繼而被介紹給其他幾位大將。


    這一見麵,讓王匡在大漢高層將領眼裏留下了深刻印象。


    平叛之戰,除了他們這些老家夥,若論大漢青年將領中,誰的光芒最盛,無疑是這位攝公之子,大漢興武侯王匡!


    軍中的年輕將士,更是對王匡崇拜無比,稱之為大漢少壯派的領軍人物,亦是可以。


    “子夏得此佳婿,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作為,讓人羨慕不得!”積弩將軍,亦是當朝太仆武讓道。


    揚武將軍,紅休侯劉秀亦是讚成:“可憐我等沒有合適年紀的女兒,否則又怎會讓子夏捷足先登?”


    對於幾位軍中將友的傾訴,孫建紅光滿麵,心中得意不已。再一望前麵一直和他不對付的劉宏,忍不住嘚瑟:“誰讓你等生女兒生少了,這又能怨的了何人?”


    幾位大將聲音未加掩飾,四周的許多將士把目光都放在了王匡身上,弄得王匡耳根子發燒,忍不住腹誹。


    “未曾發現嶽翁竟是如此的……豁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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