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石山,多山石,故而名為“茂石”。


    傳聞遠古時代,有山神於此地開山破石,使得道路通,河流趟。山下,亦開辟有良田,乃是藍田之地,少有的種糧佳處。


    隻是此時,那百畝良地,被連綿的營帳所覆蓋。


    營帳之間略有章法,但內部的嘈雜與混亂卻無法遮掩,甚至有兩夥兵卒在空地上鬥毆。


    “連成,吾們隨將軍自南陽而來,行進數百裏,轉眼又與漢軍在杜鄉激戰,而汝等在這茂陵之地,靜觀其變,未曾作戰不說,還克扣我部的糧草,是和居心?為人乎?”一中年串臉胡漢子,手中拿著一把長刀,正指著對麵的光頭男子大罵道。


    那光頭亦是義憤填膺:“麻三,別仗著汝乃麻將軍的子侄,就能淩駕軍法之上,汝打某部下不說,可還將某這個糧草吏放在眼中?


    某已說了很多遍,軍中糧草匱乏,現在是按曲分配,每個人曲分到的都是一樣,有何克扣之說?”


    “嗬,連成,汝說沒克扣,那為何這兩日的軍糧,足足少了五成,將士們吃不飽,又如何打仗?別告訴吾什麽糧草不足,方才吾可是親眼看到汝給自己的荊州軍壓送了足足三大車。閃開,讓吾等進糧庫瞧瞧,就可知汝說的真假!”麻三拿著長刀一揮手,身後的部下隨之往前湧去。


    可這連成的糧草吏,有豈敢放他們進去。糧草重地,是他們的守護之所。


    “麻三,你敢!”連成拿起來手邊的長槍,和守衛們不斷阻撓著。


    眼見兩隊人要站在一起,忽聽左側傳來大喝。


    “胡鬧!”


    此人正是荊州軍統領將軍安牧,連成是他的部下,對荊州軍亦是多有照料,安牧是知道的。這種事情當然不能搬到明麵上來說,畢竟義軍中派係複雜,除了遠進的荊州魚複軍,南陽郡,藍田本地義軍外,還有潁川,乃至陳留之地,遠道而來的遊俠所組成的義軍。


    麻三見到叔父麻衝也來了,且在那安牧一旁,頓時有了主心骨,氣勢一漲:“容各位將軍明鑒,糧草吏克扣糧草,吾等隻想套討一個公道!”


    刀劍無眼,也不知怎的,麻三手一劃,長刀直砍在了連成的大腿上。事故發生後,兩隊徹底的亂了起來。


    半個小時,終於在旁邊圍觀的義軍幫助下,將這個小戰團分開。


    大帳內,原本準備議事的幾位將領都有些不好看。


    付章亦是親自見證此番衝突,再加上義軍的戰果不佳,他心情頗重,但也不能看著義軍內部出亂。


    “我軍糧草不多,需盡快打通與鄂縣的通道,並對鄂縣潰敗的將士做好接應工作。而後一鼓作氣,攻陷藍田縣城,直入長安!


    實不相瞞,付某昨日已派將士找到了另一條無人發現的小路,要不了兩日,就可重啟這糧草運輸。我軍的糧草危機,亦能解決。”


    付章是藍田本地人,能找到這麽一條路不奇怪。


    麻衝和安牧等人的臉色才好看些,繼而可以順利商議明日開始的進攻路線,及相關戰略部署。


    議事完畢,付章迴到了臨時大帳,他所率之部,這段時間也退守茂石山修養。


    此時已到了四更天,茂石山的義軍將士大多早早睡下。這裏遠離藍田前線,每隔十裏都安排的有小股斥候。外加上,茂石山與秦嶺相連,即使逼不得已,也可順利退入山中。而那些來議事的將領,有的已經在收拾馬匹,準備趁夜迴到各自營中。


    “將軍可是憂慮我等義軍之未來?”一小將給付章端來了洗腳水,見將軍眼神望著牆上掛著的手繪地圖,開口問詢道。


    “是極,我等藍田義軍的對手可不簡單,此位平田將軍之勇猛,數月前,我已見過,還差點命喪他手。外有就是,有那號稱‘陰人’的司威陳崇,為之監軍,難保不會對義軍做出不利之舉。


    而茂陵,安陵,池陽之地,皆被漢軍收複,可以說,我等義軍的生存空間進一步被壓縮。”付章憂心忡忡。


    小將沒有大局觀,他隻是個負責付章起居的小卒。幫著付章把洗腳水倒過後,小將打了個哈欠,一轉頭忽的發現眼中起火了。


    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小將急忙返迴付章的營房外,大喊道:“將軍,營中走水了!”


    這場大火來的蹊蹺,是從靠近茂石山的一麵燒起的。火光衝天,附近的兵卒紛紛拿起臉盆,或者木桶去滅火。


    可正當他們手無寸鐵的去滅火時,空中突然飛來無數的箭矢,如雨滴一樣稠密,從高空中跌落。


    “敵襲!”


    大火照亮了半邊天,當王匡所率之部,距離茂石山尚有五裏地時,已能看見那漫天的火光。


    “王校尉發動進攻了!令斥候打探最新消息,令全軍全速前進!”


    命令下後,原本依托黑暗行進的漢軍,不再猶豫,紛紛打出了火把,把道路照的明亮。至於那叛軍的斥候,早被漢軍的斥候偷偷幹掉。


    要知道,王匡手下的斥候,可是專門從興武營中抽出來,適合多種叢林埋伏與定點清除任務。這幾個月內,摸清楚了叛軍斥候的特點,總能出其不意的反殺。


    沒有斥候的叛軍,如同沒有了眼睛,這也是為何王匡率軍從另一路抵達茂石山不足幾裏路時,叛軍仍未得到消息的重要原因。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付章被打懵了!


    麻衝、安牧更是懵了!


    他們沒有想到,自己的背部,就有一批裝備精良的漢軍,到底埋伏了多久?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他們身邊?


    這些問題尚未得到答案,就有全身帶血的斥候歸來。


    “將軍,漢軍從北麵來了!來了好多的人!我軍其餘之部,均遭受了進攻!”


    果然!


    其實,不需要斥候稟告,看著那些剛剛議事完,去而複返的將領們,付章已經得到了答案。


    “全軍應戰!隨我殺來犯之地!”


    一步錯,步步錯。


    眼下四麵皆敵,付章、麻衝等主帥知道,此時沒有更好的辦法,唯有一戰,說不定可以致勝,推向藍田,隻盼著其他各部能堅持的久一些。畢竟茂石山就有近八千之眾,可遠助近攻。


    “付章賊子,本將來取你人頭!”


    義軍艱難的守住了後方,有三千人馬與背後的興武軍周旋。聚剩餘的四千之眾,擺好了前陣,忽而看見前方的漢軍中走出了一人,叫陣道。


    付章於陣前,嘴裏暗暗發苦。


    “漢將何人?素聞付將軍槍法驚人,緣何不去應戰?”麻衝麵色猙獰道。


    付章忌憚無比:“此人名叫王匡,乃是鎮守藍田的漢將,其之勇猛舉世無雙!”


    “軍情緊急,付將軍如此膽怯,有失我義軍風範。某去試試,其之勇猛,難道比那楚霸王厲害?”安牧冷笑道,他將手中的長戟一橫,衝向了陣前。


    “某,荊州安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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