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炭很少洗澡,


    他怕水。


    黑炭恍惚記得,很多年前,與他關係最好白狗子就是被山溝裏的大水衝走的。


    部落的族長說,那是天神的懲罰。


    黑炭總是堅信不已,因為白狗子生前最喜歡做的,便是偷鳥蛋,他一定是鳥蛋偷多了,這才遭受到了天神的懲罰。


    同時,黑炭有此明白了一個道理,天神是生活在水裏的,他雖然沒有偷過鳥蛋,但迴憶采過的蘑菇,會不會也遭受天神的懲罰?


    所以,黑炭自那以後再也不下水,甚至每天都不洗臉了。


    但現在,黑炭很怕,他被塞在熱乎乎的水桶裏,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眼前那個美的不像話的少女。部落裏,吱吱是公認的第一美人,大家都意味吱吱會嫁給祭祀大人的孫子。可現在,黑炭不再認為吱吱是第一美人。


    山外人中,所有的女子都比吱吱漂亮,尤其眼前的這位,簡直是仙子!


    她不光美麗,黑炭還覺得她生氣的樣子有些像天神。


    “低頭,看你是多久沒洗澡了,我都讓人換了五桶水了!還是這麽黑!


    若不是我知道這是你的洗澡水,別人恐怕都會當這是墨汁。”


    馮橙橙氣鼓鼓的拿著刷子,在黑炭的脖子上刷來刷去。她對於小郎安排給她的這個差事,很是排斥。不僅要照看著野人洗澡,小郎昨晚還說了,野人的漢話漢字也是她來教授。


    對於小郎的安排,馮橙橙是有諸多怨言的,但想到興武無閑人,除了在軍營邊的小房子照顧小郎的起居外,她似乎在很多時候都是個閑人。尤其昨晚商議後,鍾慧決定與她一起教授野人,至少有個伴後,馮橙橙心中的抱怨才少了些。


    野人是聽不懂漢話的,馮橙橙說了那麽多,最後才想到這個因果,冷冷的哼了一聲。


    當下有狠狠的用刷子刷了幾下小野人的脖子,見他整個臉,還有後背脖子都洗的白白淨淨,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剩下的自己洗了!”馮橙橙將刷子扔進木桶,也不管小野人能不能懂得她的意思,便準備出去找兩個野人倒水。


    黑炭看了眼放在木桶的刷子,他明白了那個仙子的意思,用刷子認真的清理了起來。


    王匡早上拜訪了田氏幾口人,對方就住在軍營外的一排房屋中,與他住的地方相隔不遠。發現田懷等人很滿意宋山的安排,糧食被褥都是讓王六拿過來的嶄新之物,並送了田懷一些竹紙。


    一時間,田懷驚訝不已,拉著王匡閑談了半天,這才放他離開。


    與田氏的交情,王匡打算循序漸進,他需要的是田氏的才學,畢竟手底下可用之人極少,若是田懷田仁等人能相助他,自己在興武的膽子肯定會輕上很多。


    為此,他今天早上還專門詢問了田懷父子可有出仕之意?


    田懷年老對塵世看淡了些,功名更是無所求。但田仁不一樣,他還年輕,對於仕途,他隻在書上見過,還是有很大的興趣。更何況,他身後的幾個子女,也都各有目標。


    當然,首先要做的是得到田懷的首肯,這種事非一兩日可以完成,王匡心中有所估算。


    當他迴到居所,看到煥然一新的黑炭等野人後,頓時大吃一驚。


    經過仔細的清洗,黑炭他們的膚色煥然一新不說,將頭發紮起來,換上漢家服裝,活生生的一位位大漢男兒。


    “不錯!”王匡摸了摸下巴漸漸長出來的短須,感歎道。


    “小郎,這幾個野人整整洗了一早上的澡,才是這個模樣,也不知道他們多久沒洗過了。”馮橙橙抱怨道,尤其看到黑炭的眼光格外淩厲。


    黑炭黑炭,果然才是最黑的!


    王匡心中好笑,嘴上卻道:“你好好教導這些野人,等迴長安了,我許你去百寶齋買你一直想買的那個首飾。”


    說起來,馮橙橙一直很喜歡百寶齋的一塊頭飾,是從西域運過來的鎏金簪子,可每年莊子發的薪水雖多,沒有兩三年的積攢,依照馮橙橙的情況,完全買不起。


    王匡這麽一說,馮橙橙頓時歡天喜地的跳了起來!


    “當然,鍾慧既然決定與你一道教授野人,也不能虧了她,到時候去了百寶齋,別忘了讓她自己也挑上一件。”


    一旁戰戰栗栗的鍾慧,聽聞此言,頓時向王匡行禮謝道。


    光是依靠馮橙橙和鍾慧這兩個少女,並不能完全教導野人,最後兩個少女想辦法把田家的獨女田芸叫了過來,田芸恰好從小與野人一起生活,懂得不少野人語,索性當起了翻譯。


    正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總能聽見軍營外的一排房間裏,有兩種不同的語言來迴交互。


    除了教授語言,每日下午,王匡還讓王六安排了個武術精通的莊子少年,專門教黑炭他們打好武術的基礎。


    小野人自山中出來,最大的不過十一歲,小的也就八九歲,正是習武的好年紀。


    見野人們洗的幹淨,適應的也算不錯,王匡接下來除了督查興武縣建城外,最重要的,便是想辦法接手雲中牧場。將裏麵的大多數野物運出來,隻留下少部分,不至於絕種,運送出來的部分,完全可以換成大量的錢財,去西域購買更好的馬匹,也算是建設雲中牧場的基礎資金。


    王家莊子目前家大業大,並不意味著錢財如同流水般可以源源不斷,每日需要開拓其他的商路,加上上下打點,所需者眾多。


    雲中牧場的建設,王匡從開始就未打算讓更多人知道,也不像假借他人之手,若能通過雲中牧場本來的資源,做到自給自足,正和他意。


    下午的時候,去縣寺看了看董宣等人這兩日的民生發展安排,發現他們除了最初顯得有些忙亂外,現在已經得心應手。


    幾人中,董宣現在主管法治,擔任縣尉。文重為功曹,萬修為令史……


    至於縣令,董宣等深知自己等人資曆尚欠,索性空缺出來。


    王匡除過提了一些建議外,隻給了董宣這些同窗一句話,放心大膽的建設!


    出了事,有他擔著。


    也在這一日的夜半,閔澤日夜兼程的從長安趕來,告訴了王匡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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