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日,大漢西河郡數十戶無辜百姓被屠殺殆盡的消息,由長安傳遍大漢各地。


    大漢人怒了!


    “此生為大漢男兒,當斬匈奴於刀下。”


    “隻要有我王衝在,賊人除非踏著我的屍體離開大漢!”


    “要戰就戰,不和親!”


    ……


    第二日,匈奴來了!


    章城門內外,萬人空巷。


    王匡等太學弟子同樣來了,還是在人群的正前方,他自己和景丹等人站在稍靠後的位置,剛剛守衛的士卒已逮捕了數十個如他們這般義憤填膺的人,但這種方法無濟於事。


    他們擔憂的看著正前方無數憤怒的同窗們,卻沒有什麽好的法子去勸解。


    匈奴此次前來,代表的是匈奴王,他們是使者,是“客人”,注定了他們可以完好無損的抵達皇宮,甚至安安全全的迴到匈奴。


    對於此,大漢人除了憤怒,別無他法。


    王匡等人絲毫不感到意外,所以才會想到那項大膽的計劃。


    使團近了,戰馬上,匈奴王子昂首挺胸,就算麵對漢人的謾罵,他依舊麵不改色,從入城開始,他的嘴角就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


    在大漢人憤怒、能將他們挫骨揚灰的眼神中,這群人還是大搖大擺的進了城,留在了大鴻臚寺休息,準備接下來的皇宮宴會。


    王匡等人隨著人流行進,用這種沉默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實際上心裏已經在各自計劃著,用什麽方式殺了這群匈奴人,才算真正的為無辜者報仇。


    長安今天很不太平,隨處可見巡邏的軍士,據說羽林郎都出動了,他們的頭盔上插著羽毛,紅黑亮色的披風化作一道道美麗的風景,他們騎在戰馬上,威風八麵,如一座座移動的小型城堡。


    “駕!”王匡的身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


    一個羽林郎忽然停了下來,他的目光如同披風下的鎧甲一樣,冰冷的看了眼王匡,有點不滿道:“家裏大兄他們都收到了去皇宮陪宴的消息,你怎麽沒去?”


    此人說話時,給人有點沉悶,不是別人,正是王匡的六兄王興,上次王家封侯,偏偏少了他這個老五,皇家不能恨,父親長兄不能說,他把所有的恨意聚集在這個“好運氣”的弟弟身上。


    加上王匡大部分時間在太學和莊子,很少互相遇見,王興的一口怨氣一直無法發泄,如今見了王匡,他總算找到了宣泄口。


    羽林郎很威風,先不論那一身造價不菲的裝備,光是身份地位都讓無數人向往,長安甚至流傳著一句話,得夫當得羽林郎。


    但這身裝備穿在王興身上,有些不倫不類,有些平白埋沒了羽林郎的威望。


    “五兄。”王匡乖乖行了一禮後,便沒有過多理會這位倨傲的兄長,平心靜氣的走了過去。


    有些時候,和一個人講道理,對方會變本加厲的胡攪蠻纏,這樣到顯得自己很掉價,他的這位五兄便是這種性格。


    王興剛開始還有些滿意,準備再羞辱一頓,好在同事麵前漲漲威風,但見王匡隨後竟然不理他,獨自跟著士子們前行後,他的一張臉漲的通紅。


    “你等著!”他現在無爵無位,隻好放了句狠話,揚起鞭子狠狠抽了坐騎。


    景丹等人看見這一幕,搖了搖頭,對這王家五郎嗤之以鼻,但到底是好友的家人,不好多說什麽,拍了拍王匡的翅膀,這則小插曲很快被他們放在了腦後。一大群人由大鴻臚寺慢慢向未央宮前殿移動,外加一些吃瓜群眾,氣勢也算浩大。


    抵達未央宮,那一道道台階上,站著一排排南軍衛士。


    南軍衛士宿於“周廬”,分為八屯,“警夜巡晝”,衛尉主之。


    他們肩負著保衛皇宮的重任,在外國使者來漢覲見的時候,還擔負著維護皇宮周邊安定的職責。


    至於未央宮內部,包括其他宮殿的內部守衛,則是由宮廷禁軍來完成保衛的。


    在彪悍的南軍麵前,無論是太學弟子還是百姓都齊齊停下了腳步,麵朝未央宮的方向,一動不動,每每有路過的朝臣,或者是其他的官吏,所有人都會用瞪眼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直到匈奴使者,在羽林郎的掩護下抵達未央宮大殿前方的時候,人群再次傳出咆哮,也不知道那群人能不能聽得懂,關中漢子的粗話如同暴風雨般從天而降,南軍們頓時緊張以待。


    “不和親!滾出大漢!”


    “殺人償命,賊人留下狗頭!”


    ……


    幸好所有人都保持著克製,沒有引發大規模的衝突。


    等匈奴使者進入未央宮後,人群再次安靜,使用起了“瞪眼大法”,有幾個帶頭的太學弟子拿著竹簡,走到人前,麵朝著未央宮,大聲念著匈奴人的罪證。


    “匈奴賊人,性非和順,妄自尊大,殺我大漢生靈,必血償之。豺狼成性,非大漢仁義所能治,是以氣憤風雲,此等賊子不誅殺之,無以平民憤……欲娶我大漢公主,乃癡心妄想……太學弟子數千,共所願也!”


    ……


    做人要端正,做戲要做足。


    甚至連景丹也上前,大聲嗬斥,董宣更是列出匈奴人所犯下的二十三條漢律。


    也許是這次未央宮前的抗議起了效果。


    日落時分,宮裏傳來了好消息。


    大漢,不和親!


    但同時,也沒有提出對那匈奴使者的罪名指控,至於匈奴與大漢達成了什麽協議,也沒人知曉。


    天黑了,人群各自散去,等王匡等人行至城門的時候,又迎來一行士卒。


    他們索性停在一邊,等這群人過去,哪知裏麵傳來一聲驚唿,然後齊齊停下,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整齊劃一,連戰馬的步伐也一模一樣,可見此軍主帥治軍之嚴厲。


    “汝便是王匡?”為首一名大將,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天有些暗了,又在城門口,王匡揚起脖子,費力的睜大眼,今天瞪了一天的眼,眼珠都有些紅腫,卻依舊看不清對方的臉,憑他現在的侯位,隻要不是長輩皇帝,倒也不需時時刻刻行禮,直接答道:“正是,不知將軍……”


    “我乃孫建!”


    [我擦!原來是未來的嶽父。]


    王匡一個趔趄,連忙站直,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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