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橙橙遠沒有王匡那樣悠閑,她現在正在做著天人交割,那造紙術明顯很重要的樣子,小郎之行,應該是專為此事的,即使現在還沒有出現那麽實惠的桑紙,按照那種方法,以後一定會有的。


    馮橙橙書讀的也不多,但她很清楚這裏麵驚天的功勞,可小郎就這樣放手了,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她的臉因為糾結,變成了包子,最後還是塞了一口點心,將嘴堵住,心裏默念著,我隻是個俾子,我隻是一個俾子……


    平常的話,王匡或許關心下這位俾子,但此時不一樣,坐了遊船,見了蔡連,他要迴去忙著複習,還要趁時間把來年王家莊子的發展目標調一下,若是把莊子比作一輛馬車,他就是這輛馬車的車頭,掌握方向的隻能是他自己。


    冬日裏,萬裏無雲,小院一片森冷,隻剩下爐子裏溢出來的煙火直衝雲霄。


    “哈!”王匡對著自己的臉哈了一口氣,然後將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放在爐子邊烤了一會。


    昨日的年度期末考試落下了帷幕,接下來便是一個月的授衣假。


    王匡感覺自己考得還算不錯,他正在爐子邊幫著馮橙橙收拾行李,然後便完善著《王家莊子元始五年發展規劃》這本計劃書。


    莊子的少年會在下午來接他,至於旁邊的那位大秦公主早在昨天參加完考試,就被大鴻臚寺接走了,據說後天皇宮有場宴會,宴請的對象是匈奴來使。


    而匈奴使者,明天將正式抵達長安,依照前方的消息,現在應該過了上郡了,對方從匈奴單於庭出發,途徑範夫人城,北過大漢朔方,直入長安。


    想起長安那些關於“和親”的傳聞,王匡感覺它將由傳聞變成事實,也不知是哪位大漢公主會遭殃,上一個入匈奴和親的是王昭君,史稱“昭君出塞”,當時的王昭君還是個普通宮女,被元帝挑中,身不由己的嫁到匈奴。但今時不同往日,劉皇氏也沒落,宗室郡主乃至於公主,沒有人護著她們,可能都逃脫不了命運的綁架。


    “小郎,都準備好了!”馮橙橙拍了拍手,很滿意自己的勞動成果。


    無論是被褥,還是衣服,都被她認真的疊成了“豆腐塊”,這種“豆腐塊”據說是小郎從做豆腐那裏得到的靈感。


    “再把客舍清潔一下,冬天路滑,我去打水。”


    王匡很注重衛生,離開前,需要把客舍打掃的幹幹淨淨,他喜歡今天的事情今天做,不喜歡拖到明天,或者說下個學期,惰性一旦形成習慣,很難改掉的。


    他對自己的要求如此,對莊子的所有人要求同樣如此。


    讓馮程程收拾著地麵衛生,他提著桶,小心的來到了水井邊,水井邊因為這段時間打水的人多,溢出的也比較多,慢慢形成了冰溜,人踩在上麵,很容易滑倒。


    所以,他一隻手攀扶在井沿邊,顯得格外小心。


    將水桶放在麻繩頂端的鐵鉤上,試探著放下去,觸及井水,左右搖擺,等水桶沉下去,灌滿水。這個時代沒有定滑輪之類,需要憑借著蠻力往上提,再加上冬天地下水位下降,打水的高度大幅度增加,對於一些身子骨若得人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挑戰。


    但王匡,顯然不在此列,他一鼓作氣,勻速提了上來。


    木桶裏的水滿了,上麵還漂浮著不少小冰塊,要用爐子燒一下,等會擦拭家具才不容易凍手。


    “王家小郎,出大事了!”


    王匡提著水剛踏進了院舍,身後便傳來了焦急的聲音。


    他隻是迴頭看了眼景丹急急慌慌的樣子,就知道這所謂的“大事”應該比想象中的大。因為,景丹很少有這麽慌張的樣子。


    ……


    “所以說,我們證據,不能抓他們?”馮橙橙氣鼓鼓道,問出了王匡想要問的話。


    “誰知道那村落沒有一個活口,鄉裏派人下發公文的時候,才知道全村被滅口。”(注1)景丹喝了一口馮橙橙剛給他倒的熱水,身體又暖和了不少,但心裏一片冰冷。


    王匡默不作聲,他看著爐子裏的火苗,心中已如同景丹等人般怒火連連,偏又無可奈何。


    這件事說來,發生在十多天前,地處偏遠地帶的西河郡洛涼亭附近的村落被兇人屠盡,共十戶無人幸免,甚至於裏麵的亭長,遊繳都來不及往外報信。


    被發現時,經過令史(即法醫)的確認,所有的死者,死亡時間都超過半天,而那時,匈奴使者恰好抵達西河。


    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巧合多了便會成為必然。


    說匈奴正使,那位匈奴王子不知情?那是騙傻子!


    在邊關戰亂時期,匈奴不是沒有屠過村落,但冠冕堂皇的在大漢境內殺這麽多人,還是頭一次,這一切無不證明,匈奴人是故意的,他們料定大漢不敢拿他們怎麽樣,不光如此,他們還要求娶大漢公主。


    事態發展到現在,不光是對大漢的挑釁,更是侮辱!


    話說,匈奴真的不怕與大漢一戰嗎?很可能真的是。


    畢竟,經過前兩年自然災害,又經過西南之亂的大漢,實力大損,有沒有精力與匈奴一戰,連大漢人自己都不清楚。


    這或許,正是匈奴人為所欲為的主要原因,他們真的不怕,或者說發生在西河郡的慘案,那就是他們一次明目張膽的試探。


    隻怕此等慘事,已傳遍整個長安,百姓們即使義憤填膺,卻無可奈何。


    難道就這麽忍氣吞聲?


    當然不能,這仇必須報!


    “繡衣使者應該出動了吧!”王匡剛說出口。


    他很快搖了搖頭,繡衣使者能發現蛛絲馬跡,但就算有了證據,大漢占足了大義,但未必能誅殺主謀,那位匈奴王子。


    他眼睛微閉,手指敲擊著爐沿,腦海裏已經有了一個不成熟的方案。


    “繡衣使者應該比我等要先收到消息,隻怕此時,已到了西河郡。”景丹欲言又止。


    “嗯,你們有什麽打算?”王匡睜開了眼,看來這幾位好友已有了想法,他們是來邀請自己入夥的。


    “明麵上,在匈奴使者明日正式抵達長安後,我等放假的太學弟子已相互招唿,準備返鄉的也已停下行程,屆時會在未央宮抗議,請誅賊人!


    但同時,不過度依靠朝廷,我與文重等人有了其他計策,此次前來,正是準備和你商議的……”景丹目光一凝,直盯著王匡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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