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在府中書房見了父親。


    王莽剛從太尉府迴來,換了衣服,正跪坐在地,看著文案上的奏書。


    “坐。”


    接著,王莽向王匡詢問了太學的課程,並詳細詢問了幾位博士的授課情況,連帶著考察了《樂經》,正是他今年讓各學府增加的科目。


    王匡有種感覺,父親王莽對他的態度,要比記憶中好上很多,以前進了他的書房,別說是坐了,連站著也不會超過半炷香。


    見王匡對答如流,王莽很滿意。


    除了幾位嫡子外,自覺過去對這位兒子的關注太少了,尤其燭光下,那麵貌,和年輕時的自己很相像是親兒子啊!


    他接著便開始詢問黃河移道之事,裏麵不乏考究:“黃河改道之事,已由沿途各郡縣實施,但勞役依然缺乏,畢竟是個大工程,我見你上次的奏章欲言又止,似有其他辦法?”


    王莽半月前,將王匡的奏章翻出後,反複看過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次居然罕見的向他問策。


    王匡有些明了其中緣由,見父親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身上,他不敢馬虎大意,心中將後世的一些方法與經驗融合起來,朗聲道:“不瞞阿翁,兒確有一策,可解決這人員低迷之事態,並讓天下百姓有利可圖,乃至流民也有所依靠。”


    “哦?”王莽將身體換了個角度,拿起茶水輕啄一口。


    “此事並不難為,是上次所言的黃河改道之事後,兒苦思冥想,在近日才有了頭緒,且稱之為承包製。”


    承包製?


    見父親被自己的說法吸引,王匡索性放開了說,連一些相關的想法也全盤托出,不求這位大漢第一權臣能聽進去多出,隻求在以後的民生上有所改善。


    “說起這承包製,實則是由朝廷下發招標文件,然後由豪強和權貴進行投標,依據方案擇優選之,與朝廷簽訂契約,勞酬可先由他們墊付……除此外,朝廷需要設置監察等部門,兒且稱之為‘監理方’,進行監督管理,朝廷的工程可完善,被招來的民工還可得到報酬,對於無事可做的流民,可謂是一大福祉。此種模式不光可以運用到黃河移道,還可應用到馳道修建上……”


    這樣說了足足兩炷香的時間,王莽算是理解了王匡一大半的思路。


    “不錯,汝之想法算是奇特,我當與諸公商議。今日也算是累了,早些去歇息吧!”王莽和藹道,臉上微笑道,似乎對於王匡的提議很是滿意。


    王匡躬身一禮,拜別了父親,來到書房外,整個人總算是輕鬆了一大截。


    另一麵,在王匡走後,王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冷哼了一聲,然後向躬身一旁的王福道:“明日一早,請大司徒大司馬來府一敘。”


    對於兒子的提議,他顯然是聽進去了,但他並不想讓豪強和地主過多的介入到自己的施政中,承包製這種東西,當然應該由朝廷進行處理,所得利潤也當然是朝廷的。


    作為一名從疾苦走向高位的人,他深知豪強對於普通百姓的壓迫,這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幼子還是年幼。


    勞役確實讓百姓怨聲載道,除了必要的勞役外,為了加快施工速度,由朝廷出錢,聚流民,而使人盡其用。


    “等到時機成熟,再下發‘禁田令’,天下百姓的土地越來越少,這才導致流民竄亂,隻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才能讓國朝重新恢複昌盛。”


    王匡自然不知道他的一席話,讓父親更加確信了自己的主張。


    他現在站在外麵,看著裏麵閃爍的油燈,心中有些猜測,那承包製大半是不可能實行的,大漢如今國庫空虛,沒錢去做什麽“慈善”,二則這種方式也太過朝前,稱之為資本主義的萌芽也不為過,在這工業落後的古代,以勞役為代表的先天性政策下,發展局限性是很明顯的。


    但看父親的態度,雖不會全麵肯定,也不會全麵否定自己的想法,說不定會有其他的創新之舉。


    在安漢公府上轉了轉,一個人有些無趣,家裏的幾個兄長今日封侯後,依然沒有忘記各自的職責,紛紛迴到了崗位上,這裏麵不乏父親的警告,所謂期望越大,要求越高。


    次日清晨,向父親與嫡母告別,他騎著棗紅馬迴到了莊子,這次共請了五天的假期,也正好利用這幾天的時間,把莊子的發展方向調整一下。


    人剛至莊子外,便聽得陣陣爆竹聲響起。


    大漢沒有火藥,所放的爆竹當然沒有後世的鞭炮那麽響亮,但依然遮不住喜慶的味道。


    隻是一夜,王家莊子煥然一新,甚至連邊上村的三老也前來拜會,以及長陵的幾位農監同僚。


    “恭喜興武侯。”


    “見過興武侯!”


    甚至有人大喊道:“興武侯能否穿上衣服,讓鄉下人見識見識!”


    惹來了大聲笑語。


    ……


    莊子早有安排,在寬闊的庭院內擺了不下五十席,且大擺三日。


    除過酒水外,還有零星的羊肉,這是徐徐發話,宰了幾隻尚未出籠的添添喜慶,另有莊子的魚塘生產的魚湯。


    來者,無不感慨王家莊子之富裕,興武侯之慷慨。


    當日,在母親的再三要求下,王匡至少穿上那件侯爺的衣服,待上飾物,被母親拉著在院子裏溜了一圈。


    “我兒是侯爺了!”


    一整天,隻聽增母不斷的念叨著這兩句。


    迴到莊子的第三日,宴席結束。


    大司農府的老熟人金田來了,他這次上門可不是來拜訪這個新晉的侯爺,而是受了大司農的委托,另有要事。


    “玉米?”王匡恍然。


    這兩天家裏的事情太多,他每日被客人灌得酩酊大醉,連玉米這茬也忘了,記得上月迴來,家裏的玉米顆粒已經飽滿,算來這兩天也該成熟了。


    王匡叫來負責田地的老八,經過這麽一問詢,果然老了,若不是家裏這兩天的耽擱,可能都搬進倉庫了。


    這幾天的天氣不怎麽正常,有下雨的可能,為了防止玉米腐爛,當天還就進行了收割。


    金田還興致勃勃的拿著秤稱了稱,一畝居然到了四百多斤!


    “依照去年大司農府的統計,大漢最好的田地,一年的粟產量不過兩百斤,前幾年風調雨順時,產粟也不過二百四十七斤,但這玉米卻足足有四百一十六斤!”


    “這是祥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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