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身處何地,總會形成各種不同的圈子,圈子裏圈著“相同”的人。


    比如在農監處這麽一個狹小的地方,就有因為利益糾葛的兩個圈子。


    從一些細節,王匡已敏銳的發現了這個問題。但凡事,有弊就有利,他不排斥這種小團夥的形成。


    他走向最上麵空著的主位,輕輕將印信放在桌沿,把所有人打量一遍。


    他行禮,誠懇道:“今後,我將與諸君共事了。”


    事情發展的有些出人預料,在屋子裏分成兩派的農監們,一是沒有想到新來的農監長比想象中的年輕,二則是如此溫和待人。


    當是下首的一位老者率先起身,躬身道:“在下魚化鄉邊長雲,我等盼君子已有數日。今日,君子終於有空來了。”


    魚化鄉,正是邊上村的上級行政單位,王家莊子正處於魚化鄉的管轄。此人姓邊,很可能是邊上村走出去的。


    王匡卻沒有多少印象,在邊上村生活近一年,麵熟的人,他都能第一時間認出。那麽此人可能早些年就離開了邊上村,搬去了其他村落。當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邊長雲見王匡眯眼望著自己,心裏一突,低下了腦袋:“果真是王家莊子的主人,消息沒錯。既是‘同鄉’,外加他乃安漢公之子。以後同堂為吏,要多多幫襯才是。”


    “原來是邊農監,幸會!”王匡迴禮道。


    有了邊長雲的開頭,又有幾人起身見禮。


    等同僚建寒暄完畢,王匡坐在主位,把玩著印信,假裝感興趣道:“方才君等討論何事?”


    既然要管理這長陵之事,便繞不過去。再說還有五日便是太學開學,在這極短的時間裏,他必須對於自己的工作做出安排,執行方麵,總得依靠手底下這群人。所以,要盡快的立下威望,也就必須參與進來。


    “不瞞君子,吾等所說之事,乃春季播種之事。上林宛地界離黃河河道不遠,前幾年黃河決堤,水淹數千畝良田,導致農人顆粒無收。


    去歲大旱至,農作物再次枯死。


    我與付君等人的意見自然是新修設施,以杜絕此類災難之發生。但張君等人認為此舉勞民傷財,另加上朝廷不會給太多的補助……”


    在邊長雲說完後,屋子裏再度陷入了緊張氣氛。


    王匡算是看清了,說到底還是因為農監是個窮部門,每年撥下來的款項極少,不夠修建那些新的水利設施。究其根本,主要是農監製實行的時間有些短,上下還沒形成更好的運作方案。


    這些問題,尤其上林宛可能到來的旱情問題,對別人來說很麻煩,對於王匡而言,不存在什麽麻煩。那在信中與劉秀所說的水車,此時已托人建造,大旱時,可不正是其用武之地?


    現在要關心的應該是澇災……尤其幾年後的大澇!


    隻聽上首,王匡那略顯稚嫩,卻洪亮的聲音傳出:“君等想法,皆是為了我上林宛的農人。吾已有解決旱災之道,現在要解決的是澇災,我想與諸君共同上書,請求黃河改道!”


    黃河改道!


    屋子裏的幾位農監被嚇了一跳,下意識過濾了王匡前麵提的話。


    “君子,此等大事……吾等……恐不能做主。”那位一直笑眯眯的張君,頓時拉長了臉。


    黃河改道,可是大事,曆史上第一次大的改道,似乎在春秋戰國事情,那是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發生的事情。這次大的改道,讓整個河道向東南之地,足足平移了一百多公裏,勞廢了無數的人力物力,並由此形成了新的流域,即海河流域。


    王匡堅定道:“黃河之隱患,由來已久。匡且擔心,哪一日會發生大決堤,到時,受苦受難的,可不僅僅隻是上林宛一地百姓,甚至全國上下中數萬萬百姓,甚至連我等也會身在其中。


    勿謂言之不預也!”


    他記得很清楚,在七年後,即曆史上大新建立的第二年,公元十一年的時候,黃河就發生了在華夏曆史上最為著名的大決堤。


    自魏郡決堤(今河南大名東),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田地被淹,瘟疫叢生。


    事後,王莽發動勞役,把黃河的河道再次向著東南的方向遷徙了一百餘公裏,經頓丘之地(河南滑縣)入海。


    那一場洪水,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幾!致使百姓對朝廷怨聲滿滿,更為大新數年後的覆滅留下了隱患。


    王匡既然來到,不能阻止大自然的偉力,但卻可以預防,減少更少的傷亡。


    上林宛之事,便是一個突破口,可讓數年後黃河決堤的悲劇不再上演。


    “黃河周邊,都分布著諸位的田地,我想諸君都不願看到水淹田畝,農人流離失所,我王匡亦不願意。”


    屋內的幾人均做思考,王匡又加了一個強心劑,且扮起了神棍:“大旱之後,難保不會有大澇。


    數年前,我曾在新市遇到一李道人。他言之,‘大漢有旱災而至,又有澇災加持,實乃古今未有之大變局!’。


    其一之預言,已經驗證,容匡不得不想到其二。”


    王匡的話剛落下,另一位付姓男子急切問道:“君子所見,莫非是那活神仙,李少君?傳言其並非身死,且活了百年,難道事實真是如此?”


    李少君是大漢的著名道人,大漢人對其崇拜者不在少數。


    王匡帶著三分懷念,看向小窗外的天空,感歎道:“那道人是不是李少君,恕匡不能肯定。我當時觀其已年過近百,白發蒼蒼,而後灑脫一笑。


    言:‘有緣會再相見’。


    而後,消失了。”


    古代人可是迷信的很,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如王莽也不例外。上次就是因為王匡所說的“李道人”,才讓王莽對於這個六子重新看重。


    當即,邊長雲垂首一拜:“吾願以君子馬首是瞻,為百姓上書,改黃河之道。”


    涉及那虛無縹緲的神仙之說,另外對於黃河澇災卻有擔心。在邊長雲之後,屋子裏的其他幾位農監先後的讚同道。


    “卻不知方才農監長所言,那解決旱災之道?”有人反應過來問道。


    王匡一笑:“此物名叫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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