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瑤閉了眼,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她輕聲說道:“也許對於你來說,麟兒不過是你的孩子中的一個。但是對於我來說,麟兒是我的全部。”


    “你這是什麽話!不是上次都說清楚了嗎?”皇上的心裏也騰起了一把火。


    亦瑤驀地睜開了眼,直視著他:“我就是瘋了,才會任由你將麟兒往火坑裏推!”


    皇上的手頓時握緊了亦瑤的手腕,目光裏頓時閃過了受傷。他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半晌,他隻說了一句:“麟兒不隻是你一個人的孩子,我看到他這樣,我也難過!”


    “誰要你難過!你憑什麽難過。今天這局麵是誰造成的。你口口聲聲是為了釣出幕後之人,現在好了,幕後之人又有動作了。可是你呢,你的人呢,你的行動呢!我真是信錯了你!”亦瑤的睫毛微微地跳動,眼淚已經將它完全地浸濕了。


    皇上的雙手死死地掐著亦瑤的肩膀,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青兒,我承認這次是我的疏忽。可是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亦瑤似乎壓根感覺不到疼痛了一樣,目光呆滯:“我不想聽了。我隻求一個安穩的生活。可是你每次,都為了你那所謂的平衡所謂的權謀,把我們娘兒兩往火坑裏推。我不想看到麟兒成了這權力爭鬥下的犧牲品。你不要再口口聲聲說你關心他為了他好,你不配!”


    皇上怒火攻心,忍無可忍地舉起了手掌,顫抖著揮向她。


    亦瑤聽到了耳旁的風聲,定定地看著他,等著那恩斷義絕的耳光落下來。她曾經那樣深深地愛過眼前這個男人,即使現在,她也如此地愛。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那些話,她隻知道,她的心,仿佛被千百條線纏住了一樣。很疼,很疼。就讓這一耳光把一切都結束吧。


    皇上的手在她的頰邊停住了。他的手猛地捏成了拳頭,目光裏全是受傷,一條晶瑩從眼角蜿蜒而下:“青兒,你說的沒錯。是我沒用,不能保護你們母子兩。你說的都是對的。是對的。”


    說著,他猛地一下子鬆開了她,癱坐在了凳子上,雙肘放在桌子上,手指**了頭發裏,壓抑不住的哭聲卻傳了出來。


    亦瑤怔怔地站在那裏,聽著他的哭泣,那已經碎掉的心,仿佛又感到了新的痛楚一般。


    自己花了那麽多時間那麽多精力,就為了這麽一個結果嗎?她又有什麽理由怪他?自己照樣是孩子的母親,可是,是怎麽照顧這個孩子的?他為自己花了多少的心血,而自己呢,除了陪在他的身邊,到底又做了多少!她也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凳子上,呆呆地,任由那倒下的茶壺裏的茶將她的袖子一點一點地濡濕。


    皇上聽到了咚的一聲,半晌後抬起頭,見亦瑤放在桌子上的胳膊已經泡在了水裏。他連忙將她的手給拉下來,聲音沙啞地道:“你在幹什麽!”


    亦瑤仿佛迴過了神來,看著皇上,眼睛紅紅的。


    皇上望著她的可憐楚楚的模樣,早已經是柔腸百結。他卻猛地扭開了頭道:“我知道,你留在我的身邊,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如今,我讓你如此的絕望,我會遵從你的意願,放你走的。”


    亦瑤聽了他這幾句話,隻覺得心都痛得快要絞起來了。可是手腳仿佛被什麽給束縛住了,根本不聽使喚。她想站起來,可是卻仍然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皇上看著她絲毫沒有動靜,心裏更加地絕望了,隻當她是再也不想和自己說話。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轉過身,往著門哭走去。


    “等等!”就在他的手放在門閂上的時候,一個有力的衝擊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一聲哭腔喊了出來。


    皇上的身子被她的力道往前衝了一下。他的手撐住了門,手顫抖著抬起來,以極緩極緩的態勢,輕輕地握住了她環在他腰間的手。


    亦瑤的眼淚將他背上的衣衫一點一點地濡濕。她的聲音喃喃地道:“不要,不要走。”


    皇上聽到了她的話,隻覺得心裏都是一片的蒼涼。青兒,他的青兒,他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要讓她難過,要讓兩人都難過?明明是可以解決好的事情,可是,為什麽他要讓兩人都陷入這樣的局麵。他輕聲道:“青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亦瑤隻是緊緊地抱著他,仿佛沒有意識般地重複著不要走。她的心已經痛到麻木了,隻知道,如果他今天真的走了的話,自己是絕對會哭死的。


    皇上輕輕地扳著她的手,仿佛怕她受傷似的。


    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她的手突然收緊了,將他抱地更緊了。


    他卻狠了狠心,使勁地掰開了她的手。


    亦瑤的懷抱一空,兩隻眼睛紅紅地望著他,眼裏一片灰暗。


    他卻跨上前一步,輕輕將她攬在了懷裏,下巴在她的額頭上蹭著:“我該拿你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對?”


    亦瑤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聽到了他的話,她感覺自己的情感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嘩啦啦地往外倒著。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麽脆弱的,在他的麵前,可以哭得像一個孩子。


    他的眼淚也不自覺地就落了下來,抱著她,兩個人都哭成了淚人。


    過了好久,亦瑤猛地吸了一下鼻涕,然後鬆開了他,背過了身去,拿出了手絹擦了擦眼淚,然後甕聲甕氣地說:“當初是你把我帶迴來的,現在你要把我丟出去,門兒都沒有!要走可以,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我才不便宜那些女人呢!”


    皇上聽了亦瑤的話,啞然,然後輕聲地笑了起來。那低低的笑盈滿了整間屋子。他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


    她卻雙手捂住了臉:“別看。我眼睛都哭疼了,感覺睜都睜不開。肯定很醜。”


    “傻瓜。”他低低地說了一聲,“剛才都看完了。你不去看麟兒了嗎?”


    亦瑤倏地就把自己的手放了下來,看著他:“你還要把麟兒送走嗎?”


    皇上的目光頓了一下,然後輕撫她的發:“要是再讓你哭,我就真的沒有資格再站在你的麵前了。不會了,再也沒有人會把他從你的身邊搶走。連我也不行。”


    亦瑤卻拉住了他的胳膊,踮起了腳,飛快地在他的唇上一,撅嘴道:“你也不準被搶走。你也是我的。”


    “好。我也是你的。”皇上隻覺得心裏仿佛被什麽給鼓滿了,滿滿當當的,有一種溫柔在盤旋。


    亦瑤跟著皇上去了正殿。麟兒已經睡熟了。太後坐在一旁,目光裏全是慈愛。貴妃仍舊站在一旁,臉色有些不好,連頭發也有些毛。


    皇上輕聲道:“母後。”


    太後抬起了頭,看見了眼睛腫得像個桃子的亦瑤,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幸好隻是些毒性小的藥,也不會有什麽其他的後果。太醫又開了幾副去毒的藥,說是這幾日不要給他吃別的東西。”


    皇上點了頭,對著貴妃道:“貴妃,方才這是怎麽一迴事?”


    貴妃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臉色慘白:“皇上,剛才臣妾和梅美人她們去挑緞子。孩子就在這邊沒過去。後來,奶娘把孩子抱到了偏殿,說是要吃奶。臣妾就在正殿等,誰承想,就出了這檔子事!”


    皇上沉聲道:“奶娘呢?”


    貴妃連忙道:“剛才還在這裏,現在孩子好了一點兒,臣妾讓她下去休息了。”


    皇上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秦策,你去把奶娘給朕叫來。還有剛才服侍的人,也一並叫來。”


    太後卻對著亦瑤說:“梅美人,你的身子也才複原不久,還是坐下吧。這孩子的事,急也急不來的。方才若不是哀家要與皇上說話,也不會……”


    亦瑤忙道:“太後娘娘,這與您沒有幹係。這孩子,若是要出事,總是防不勝防的。”


    貴妃就那樣跪在地上抹眼淚,也沒有人叫她起來。她抬起頭看著皇上,卻見皇上低著頭坐在那裏,臉上的表情全是陰沉。


    過了一會兒,秦策快步走了上來,輕聲道:“迴稟萬歲爺,迴稟太後娘娘,那個奶娘,自縊了。”


    自縊了?亦瑤隻覺得心口都快被憋悶了。她的目光看著秦策,似乎不敢相信。


    皇上的聲音一下子就提高了:“真是好的很哪。這才多久一會兒,就自縊了。那其他的人呢?”


    “迴萬歲爺,奴才剛才去問了。的確是有另外兩個宮女在伺候著,可是小主子從始至終,隻在奶娘的懷裏,並沒有交與過旁人。”秦策恭謹地迴答道。


    太後沉聲道:“可有查過,孩子吃了什麽東西?”


    秦策轉過身來對著太後彎腰行禮道:“迴娘娘,奴才也問過了。當時屋子裏並沒有點心。那兩個宮女隻看到小主子吃了奶。”


    皇上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找兩個宮女,檢查奶娘的身上,有沒有什麽東西!”


    秦策得了令,答應了下去。


    又是片刻後,秦策迴報:“迴皇上,奶娘的身上,查出了那毒的痕跡。衣袖裏有半瓶毒。”


    亦瑤一下子就握緊了拳頭,死死咬住嘴唇。奶娘一直帶著麟兒,為何會在塗上毒讓麟兒去吸。她簡直不敢想象下去。


    “這樣的窮兇極惡,簡直讓人發指!”皇上雷霆震怒,“你去給朕把奶娘這些日子見過誰,做過什麽事,一一給朕查明了!若是查不明,朕摘了你的腦袋!”


    秦策的額上已經冒了汗,聽了這話,忙嚴肅地答是。


    皇上又看向了貴妃,聲音裏全是冷笑:“朕還一直當你是一個溫柔賢淑的女子。也想著你跟著朕這麽多年,沒想到,你所謂的替太後娘娘分憂,卻是害別人的孩子。你怎麽忍得下心對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動手!”


    貴妃連忙磕頭,哭著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是真心想替太後娘娘分憂。如果臣妾把孩子要過來是為了要害他,臣妾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嗎?”


    “有那麽巧?奶娘帶了那麽久的孩子,都沒有事。一到了你那裏,就出了這樣的事。如果不是你,朕簡直想不出還有誰。難道不是你提出這件事的嗎?”皇上憤怒地說道。


    貴妃一聽這話,連忙道:“臣妾是那日去給皇後娘娘請安,聽到淑妃娘娘在說。臣妾,臣妾想著替皇後娘娘分擔,也就先給皇上您說了。”


    皇上的聲音沉了下去:“你說是淑妃說的?”


    貴妃連忙答道:“是的。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聽到了的,梅美人也在。”


    皇上卻不再聽她講,就直接一疊聲地吩咐道:“把淑妃請到這裏來!”


    可是皇上根本沒有等到淑妃來,秦策就已經折返了迴來,在皇上的耳邊低聲稟告了一件事。皇上本來陰沉的臉瞬間就變地更加陰沉了。他直接對著太後說:“母後,孩子還是讓您先看著吧。至於貴妃,你就先在慈安宮的佛堂住吧。淑妃那邊先不忙去叫了。”說完了,他就匆匆離開了。


    貴妃的目光清冷,臉色一片慘白。當她的宮女扶她起來的時候,她的身子虛晃了晃,似乎馬上就要摔倒了。那宮女擔憂地喚了一聲:“主子,您有沒有怎麽樣?”


    太後清冷地說了一句:“還不快貴妃去佛堂休息。然後傳哀家的旨意,將太醫請來。”


    所謂的休息,就是變相的軟禁。貴妃卻不能有任何的抗議。她隻是由著那個宮女扶著給太後行了禮謝了恩,然後就腳步虛浮地走了出去。


    亦瑤看到了她的背影,隻覺得這宮裏是個薄涼的地方。她甚至突然理解了這個宮裏的一些生存法則。有時候,你明明知道有些事不是那個人做的,可是你卻要讓她頂鍋。有時候,你明明知道有些事是誰主使的,可是你卻無可奈何,就連皇上,他也是不能隨便動誰的。對這後一類的人,你隻能微笑,直到笑地臉頰發酸,心裏發苦,你還是得笑下去。


    貴妃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太後的聲音輕聲響了起來:“你知道貴妃在皇上的身邊待了多少年了嗎?”


    亦瑤迴過了頭來,輕聲道:“迴娘娘,臣妾不知。”


    “十二年了啊,三年一次的選秀,她也看過了好幾次了。每次都有新人進,可是,她都能分得一杯恩寵。你信不信,這麽些年,她竟然是一次喜訊也沒有。”太後的聲音有些唏噓。


    亦瑤的目光驚訝了一陣,然後道:“為何?”


    太後輕笑道:“哀家也想知道是為何。”她的目光突然流轉出了一種不知道怎麽形容的光芒,“她就是哀家在後宮的眼線。和你一樣,這麽上去的。當時,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美人。”


    亦瑤怔了一下,然後道:“臣妾不知。”


    “如花兒一般的年紀。哀家到現在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哀家的那雙眸子,那麽的黑白分明。當時哀家還在為了一件事情置氣。可是卻在那個時候,突然一瞬間,想通了許多事。”太後陷入了迴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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