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麵有一盞小小的燈,照地車裏迷迷糊糊。亦瑤掙紮著想站起來,身子卻被抱地更緊了。亦瑤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紅地不行了,低聲道:“皇上。”這一個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在呢喃,於是亦瑤覺得皇上的手臂又收緊了。她不禁暗暗地鬱悶,突然一陣怒氣就湧上了心頭,用力一掙紮,竟然就這樣掙脫了。隻是這慣性讓她差點摔了下去,幸虧撐住了車座,才保持住了平衡。


    哧的一聲低笑鑽入了耳朵。亦瑤心裏雖然惱,但是這個時候還是少一點麻煩為好,因此隻是低著頭,也不朝那邊看,感覺更像是在賭氣。


    就這樣一路無事地到了乾明宮。宮車一直行到了後門,然後有人來打開了車門。皇上從她的身邊走過,她忙往後退了一小步,雖然已經不能再退了。


    皇上已經下車了,那車門已經開著。她歎了一口氣,隻得慢慢地挪下了車。皇上已經不在外麵了,隻有秦策還候在那裏。


    亦瑤覺得今天的情景真是詭異極了。皇上如果想召人來伺寢,直接找人來傳旨就完了,為什麽要跑到翠裳宮去轉一圈。皇上對她有興趣?打死她都不相信。她一共就見了他兩次,第一次是伺寢的時候,第二次就是今天白天那遠遠地一眼。君心果然是難測的。


    隨著秦策走了進去,然後兩個宮女上來把她迎到了旁邊的一間房裏。這裏居然有一個浴池。剛才那碗藥潑在身上,她雖然擦洗過,還是覺得有些味道。她看了看那兩個宮女,知道問也是白問,索性心一橫,直接下了浴池開始洗起來。


    快洗完了,她才反應過來,這個地方的浴池,不會是皇上平時用的吧。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她心裏頓時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停下不洗了,上來了。兩個宮女上來伺候她,雖然她有些不適應,還是由著她們給自己穿好了衣裳。


    挽好了頭發,化了妝後,亦瑤隨著那兩個宮女東轉西轉,等到了以後,她才猛然間發現,這裏就是上次伺寢的地方,應該就是皇上的寢宮吧。


    走了進去,看到一室的奢華,亦瑤的眉微微蹙了些眉,然後低頭快步走了進去。宮女們停了下來的時候,她也停下來,頭也沒抬,然後跪下道:“婢妾拜見皇上。”


    “起來吧。”皇上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有些懶懶的。


    亦瑤謝了恩,站了起來。她兩側的宮女退了下去,而她就垂手低頭站在那裏。


    “除了會站在那裏,你還會什麽?”皇上很平靜地說道,話裏卻有隱隱的壓迫感。


    亦瑤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跪了下去:“婢妾不敢。”


    隻是跪了好久,也沒有聽到皇上的聲音。亦瑤隻覺得腿開始麻,而且跪著的地方也有些針紮的刺痛感,看樣子,這位皇上的喜好越來越變幻莫測了。


    正想著,她的眼前的光亮被一片陰影罩住了,接著,一隻手環過了她的腰把她整個抱了起來。


    亦瑤下意識地想掙開,卻正對上了皇上的眸子,裏麵帶著些好笑的神情。亦瑤一下子撇開了自己的眼睛。


    一個溫熱的觸感落到了她的脖頸處,她的身體一下子僵硬了起來。像是感覺到了一樣,皇上抬起了頭,眼裏閃過一絲不知名的光芒,然後手一鬆,亦瑤直接撲倒在了地上。那雙繡著金龍的鞋直接走過了她的身邊。


    “秦策!”皇上的聲音就在她的頭頂響起,卻讓亦瑤的心頭一震。


    身後的簾子互相碰撞著,秦策的聲音響起:“萬歲爺。”


    “把梅采女送去慈安宮,代朕侍疾!”皇上的話擲地有聲。


    “是,奴才遵命。梅小主,請。”秦策走到了亦瑤的身邊,擋住了那一方明黃的衣角。


    亦瑤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她用十分標準的姿勢對著皇上恭敬地磕了個頭,聲音清亮地說:“謝皇上恩典!”


    腿已經站地非常的酸了,膝蓋裏全是針刺一樣的痛感,亦瑤隻得默默地站在那裏,候著。


    已經讓她稍候了一個多時辰了,來往的宮女太監都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竊竊私語了一陣。


    亦瑤苦笑了一下,隻得耐心地等著。通報的人已經進去了,她不能走。已經知道這是一個下馬威,可是她卻不能有一點點怨言,因為她代表的是皇上。


    太陽穴有什麽在隱隱地跳著。亦瑤眼前的東西有些花了。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梅小主請隨奴婢來吧。”


    終於肯見了。亦瑤慢慢地挪動著腿,她身後的清如要上來扶她,被她擋了迴去。走了幾步,腿更像灌了鉛一樣重,而且那種腿麻的感覺更強烈了。再怎麽也隻有忍著。


    走到了一間房內,一個團蒲放在了她的麵前。亦瑤在心裏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然後跪了下去,反而覺得膝蓋輕鬆了許多。她用盡量誠惶誠恐的聲音說道:“婢妾拜見太後娘娘。”


    “鄧姑姑,把那個汝窯的瓶拿來裝這花。”太後說著。


    亦瑤隻垂著頭在那裏跪著,不禁暗暗在心裏腹誹:不知道又要跪多久。剛想到這裏,她就聽到太後的聲音:“起來吧。”


    “謝太後娘娘恩典。”亦瑤一隻手撐在地上,先試著站起了一隻腿,等站穩以後,才慢慢地直起了身來,覺得整條腿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賜坐吧。”太後的聲音有些懶懶的,卻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


    一個宮女把一個小杌子放在了她的麵前,亦瑤隻得屈膝再謝了恩坐了一點,卻覺得膝蓋彎的地方,皮膚都繃緊了。


    太後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亦瑤一樣,隻是和著鄧姑姑說著話。亦瑤就一個人在那裏坐著,聽著那本應該病地下不了床的太後在吩咐後幾日的事情。


    “皇上派你來的?”亦瑤覺得腿上的血液慢慢地恢複了通暢,冷不妨聽到了太後的話,她忙坐直了身子,迴話道:“是。”


    太後冷眼看著她。這就是皇後口裏那個迷惑了皇上的狐媚子啊。太後打量了亦瑤一陣,手上數著數珠:“你以前住在珞華宮?”


    “是。婢妾才遷到秋水宮不久。”亦瑤很老實地一一迴答。


    鄧姑姑突然抬起了眼,朝亦瑤看了一下,然後垂下了眼,繼續給太後捶著背,眼瞼微微顫抖著。


    太後的眼睛裏迸射出一道精光,聲音提高了許多:“不用捶背了。你迴去告訴皇上,哀家好得很,不勞他費心了!”


    這……亦瑤站了起來,低頭道:“皇上吩咐婢妾一定要親自為太後……”


    “不用了!”太後不待她說完,就斬釘截鐵地說。


    亦瑤頓時愣在了當地,卻不敢再說什麽,隻得告退了出去。剛退到屏風後麵,便聽到了清脆的聲音,像是什麽掉在了地上。她的心一跳,有什麽在心裏一閃而過,卻抓不住。


    鄧姑姑看著那滿地的數珠,沉默著。


    太後的胸口不住地起伏著,已是氣極了:“秋水宮,秋水宮!他在提醒哀家什麽!”


    鄧姑姑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站在太後的身邊,為她捋順氣。


    太後擺了擺手,深吸了一口氣:“哀家還沒咽氣,他就這麽著急!”


    “娘娘。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鄧姑姑聽著太後的話,知道她已經過了盛怒之時,於是開了口。


    太後抬眼看著她:“有什麽不能說的。”


    鄧姑姑捧了一杯茶給太後,然後緩緩開了口:“依老奴看,這秋水宮,未必就是皇上在試探娘娘您的。”


    太後氣過以後,腦子裏也清明了不少,問:“這話如何說?”


    鄧姑姑繼續說道:“當年的事,現在宮裏還有幾個人知道。再說了,這秋水宮不過就是前朝德妃住過的地方,也就是皇上的生母罷了。皇上思念生母,也無可厚非。”


    “他單單派了一個住在秋水宮的采女過來,你說是什麽意思?”太後聽到這些事,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淩厲。


    鄧姑姑忍不住心裏歎了一聲:“娘娘,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皇上再翻出來,又能怎麽樣呢?”


    是啊!又能怎麽樣呢?太後眼睛裏漸漸清明。她思索了一番,說道:“你看今日這采女如何?”


    鄧姑姑想了一下,拿不準太後的心意,隻能按著自己的想法說了:“依老奴看,這采女倒是有些不同於其他的娘娘。”


    “說說看。”太後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老奴說不好。不過,一個珞華宮裏出來的采女,能夠入了皇上的眼,恐怕也是有些手段的。”鄧姑姑說道。


    太後搖了搖頭:“那倒未必。把人攛掇了上去,招人記恨著,卻又不晉她的位。這到底是寵還是別的什麽,恐怕隻有我們的皇上自己清楚了。罷了,你還是去前頭遞個話。”


    鄧姑姑垂了眼,退了下去。


    亦瑤走出了慈安宮,迴頭望了一下,隻覺得那陣陣春風裏,這慈安宮如此的蕭瑟。轉過了頭,她對著清如說:“走吧。”


    清如沒有開口,隻是跟在亦瑤的身後,朝著乾明宮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隻是默默地走著。


    終於看到了乾明宮那高翹的簷角,亦瑤深深吸了口氣,加快了步伐往那邊走去。


    走到了宮門口,侍衛請他們稍後,一個太監進去報了。


    一刻鍾的時間過去了,還是沒有人迴話。亦瑤不禁鬱悶了,難道在慈安宮接受過的待遇在這裏還要再接受一次。


    夜已經深了,一陣一陣的寒冷往身上襲來。亦瑤裹緊了衣裳,腿已經又麻又冷到沒有知覺了。


    一個人朝著他們走來,亦瑤抬起頭看,是剛才進去通報的小太監。他打了個千兒,然後說道:“皇上請小主過去。”


    清如上去塞了一塊銀子給他,然後跟在亦瑤的身後進了去。那小公公引著路,亦瑤抬頭看了一下,暗暗讚歎了一下,這可真是皇家的威儀啊。


    穿過了許多侍衛,又繞過了正殿,小太監帶亦瑤往後麵那座亮著燈的偏殿走去。


    一個人走到了他們跟前,亦瑤認了出來,是秦策。小太監退下了,秦策引著她們走著。


    又一次走到了皇上的寢宮外麵,亦瑤抬頭看著那扇雕花的門,下意識地想逃。可是,又能逃到哪裏去呢?這裏,是一個皇權至上的地方,她敢保證,如果她跑的話,不出幾步就被人給拿下了。


    輕輕吐出胸腔裏的那些不舒服,她還是跨了進去。


    又是一個團蒲放在地上,她暗歎了一口氣,跪了上去:“婢妾拜見皇上。”


    “朕不是讓你代朕侍疾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皇上的聲音隔了一會兒才想起。


    屋裏很暖和,那種溫暖透過了她的衣裳滲入了她的身體,她依舊垂著頭說:“太後娘娘讓婢妾迴來了。”


    啪的一聲,似乎有什麽摔在了地上,接著就是皇上威嚴的聲音:“那你就迴來了!太後說什麽了沒有?”


    亦瑤望著前方那隻骨碌碌滾動的毛筆,心裏泛上了一層酸。她並不想牽扯進這些宮闈情仇裏,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招惹她!的確,眼前的人握有生殺大權,不過,已經死過了一次的自己,還有什麽怕的!想到了這裏,她抬起了頭,望著皇上,眼裏全是清亮:“太後娘娘讓婢妾迴來告訴皇上,她很好,不勞您費心。”


    皇上看到了亦瑤的動作,微微一愣。他慢慢地走過去,亦瑤依舊抬著頭,沒有看他,隻是望著正前方的那張書案,一動不動。


    慢慢地走近了她,皇上甚至可以看清她頭上有些淩亂的發絲了。他的心沒來由地一縮,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湧了上來。他突然想伸手去輕輕觸碰一下那一頭的青絲。隻是,他的目光慢慢地往下移,移到了她的臉上。算不上絕頂美麗的一張臉,微微抿起的嘴角表達著她的反抗。他的嘴角也勾起了一個笑,轉過了身,叫道:“來人!”


    秦策應聲而來。皇上隻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帶梅采女去沐浴吧。她也累了。沒有朕的吩咐,不必來了。”


    這樣就過關了?亦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怕他反悔一樣,她立刻謝了恩,快速地站起來,像是迫不及待了一樣。


    秦策帶著她出去了。皇上看著她跪過的那個團蒲,手上的動作頓住了,眼裏的光也似乎黯淡了許多。良久以後,他重新拿起了筆開始批奏折。


    也許是豁出去了,亦瑤在浴池裏完全放鬆地洗著,讓宮女們全都退下了。這騰起的陣陣熱霧把她的肌膚烘地紅撲撲的。直到洗夠了,她才起來,自己穿上了衣裳。


    走出了沐浴間,屋裏點著一盞燈,桌子上還放著給她準備的東西。她剛走到桌前,那燈就晃了一下。她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迴頭,就被攬入了一個懷抱裏。


    抱著她的人已經換下了那身明黃。亦瑤看著璋庭英俊的麵孔,反應了過來,不由臉一紅,想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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