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交匯,冷亦瑤在東方玨眼中看到了一絲洞悉的微笑,心中不禁怯怯然,道:“亦瑤前來,想必先生已猜到原因,客套話不多說,就請先生指點一下迷津――不為它,隻為亦瑤為夫君身心擔憂。”


    東方玨沉默半晌,道:“娘娘可記得昨晚那名刺客?”


    冷亦瑤急急問:“他究竟有何來曆?”


    “那刺客昨夜已自盡身亡了!”


    “啊?皇上昨晚明明令葉將軍務必要保得刺客性命並問出幕後主使,怎麽就……”冷亦瑤叫道:“是誰?是誰如此大的膽子!”


    東方玨淡淡道:“今日早朝,皇上已將葉將軍貶至京外,沒有皇上聖旨永世也不得入京,刺客已令內務府查辦。”


    自大冷國滅亡,葉矢添跟隨保護自己十七年,成為承曦親信也有數年!


    他不可能背叛我!更不可能背叛承曦!


    承曦將他貶至京外又豈不正和叛賊心意?


    承曦一向精明,今日怎能糊塗至此!


    正要開口,卻聽東方玨道:“皇上不讓東方多嘴,但東方有句話要問娘娘。”


    冷亦瑤心中一顫,無語靜靜注視東方玨。


    東方玨徐徐道:“先皇在世時,因沒有子嗣,立漢梁王天澈為皇太子,而當今皇上和娘娘有親生子嗣,如果皇太子還是漢梁王,朝野會不會因此而動蕩不安?”


    “動蕩?”冷亦瑤道:“天澈為皇太子――此位不能動!當初是我誤會他父親蘭子騫害死承曦,將他父殺死,後致使他母親紀冥嫦鬱鬱而終――是亦瑤的大不是;再則太子興廢是國家大事,翻看曆史,廢太子結局都十分很悲慘!天澈雖非亦瑤親生,但相處十七年,亦瑤早就視天澈如己出,而天澈更是將我當做親生母親般敬愛――廢他,我不忍!再說,明軒雖是我和皇上親生骨肉,但是身世卻不清白,立他恐輿論對其不利。”


    東方玨無言,歎息了一聲。


    冷亦瑤心中一動。


    莫非是……


    “東方先生是否有未盡之言?請直說。”冷亦瑤問。


    東方玨道:“娘娘不僅冰雪聰明,且心地良善,東方敬佩!皇上對娘娘的一片心意,東方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他,這是什麽意思?


    冷亦瑤欲再追問,東方玨已起身:“有些話請恕東方不能挑明――娘娘日後定會看到雲開月明!”


    送東方玨離開,冷亦瑤匆匆去見葉矢添,卻被告知――葉矢添自皇帝下旨後就已經離京去了,臨走並未留下隻言片語。


    忽然,冷亦瑤因大婚而帶來的滿心喜悅全都一掃而空,留下的是對徐承曦難以明說的怨言。


    迴至紫宸殿,紫嫣來報太子妃求見,亦瑤忙叫傳。


    正在怔怔想心事,聽得有細碎的腳步聲緩緩而來,隨即有個輕柔的聲音道:“兒媳雲岫參見母後,母後萬福金安。”


    “快起來吧。”冷亦瑤攜了薛雲岫的手上下打量,卻發現她眼圈微紅,心中一怔,不由地問:“岫,是天澈欺負了你嗎?”


    “不!”薛雲岫躲開冷亦瑤的視線,笑道:“天澈是個知書達理的好丈夫,他怎麽會欺負岫兒呢?”


    “他若欺負你就告訴我,讓母後替你出氣。”冷亦瑤心中還有疑慮:“你怎麽哭了?”


    薛雲岫微微地笑了:“剛走到殿外,忽然平地起了一陣風,迷了眼睛,伸手去揉,誰知把眼擦紅了。令母後擔憂,是兒臣的不是。”


    這二人這裏說話,紫嫣來報漢明王和舞陽公主求見。


    漢明王徐明軒,武燁王葉矢添養子,皇後冷亦瑤和皇帝徐承曦私生子,時年十八,因功高德馨為三公之司徒,一直居在萬象宮武成殿。


    舞陽公主徐靜怡,先皇徐承昊和皇後冷亦瑤之女,時年十三,是皇後最珍愛的公主,現居萬象宮麗春殿。


    冷亦瑤聽說他們來,忙叫傳。


    說話間,隻聽得有輕盈和沉穩腳步聲交織而來,隨即一對璧人出現在眾人麵前。


    看那女子,正值豆蔻年華,腮若桃瓣,唇若施朱,迴眸一笑間如春風拂過蓮湖,明媚無鑄。


    看那男子,青絲淩揚,白衣翩然,溫潤的麵上墨色的眸子沉邃著兩傾碧波,微微一笑,仿若清風拂過蓮池的一絲漣漪。


    “兒臣徐明軒參見母後,母後萬福金安。”


    徐明軒說話間鳳目微狹,餘光中看到薛雲岫正側立在自己身旁,溫潤的麵上立刻漾起一絲微笑,笑道:“原來雲岫妹妹也在這裏。”


    冷亦瑤清了清嗓子,道:“這是太子妃。”


    徐明軒麵上斂去笑容,走近來,對薛雲岫道:“明軒參見太子妃。”


    不知為何,薛雲岫自見到徐明軒進來,胸中就有一股酸澀的東西直往上湧,堵得鼻子酸酸的,此時見他過來問好,隻微微笑道:“數日不見,哥哥可好?”


    “好!好得很!這萬象宮裏沒有誰像明軒哥哥這樣樣樣精通了!”徐靜怡嗬嗬笑道:“他等會兒要請母後和嫂嫂你一塊去玩蹴鞠呢!”


    “這……雲岫不會……”薛雲岫心裏暢快,麵上卻猶豫起來。


    “不會就讓哥哥教你。”徐靜怡麵上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嫂嫂,妹妹從來不曾邀請過你什麽,就這一次還要被拒絕嗎……”說著,扯住薛雲岫一隻衣袖晃了起來。


    薛雲岫望了冷亦瑤一眼,見她微微頜首,就低低應了一聲,再一抬頭,看到徐明軒眼中閃爍出一縷奇異的光芒來,心頭刹時亂了。


    這三人來至禦馬廄,薛雲岫和徐靜怡正在挑選馬匹,一隻衣袖忽然被一隻手扯住了,她慌忙去躲,卻沒躲開,就見徐明軒已經撩開了她的一隻衣袖。


    隻見雪白的衣袖下,數條鮮紅的傷痕赫然在目!


    “是他打了你嗎?”徐明軒雙目灼灼,聲音顫抖著問。


    一顆冰涼的淚落在滿目瘡痍的心上,薛雲岫抽出自己的手,麵上依然是嬌蓮般的微笑:“太子是知書達理的好丈夫,他怎麽會打雲岫?是雲岫自己早上不小心跌傷的。”


    徐明軒無言,默默注視著薛雲岫秀美的臉,隻瞧得她垂下頭去。


    烈陽下,徐明軒俊逸的身影在太子妃薛雲岫的眼前熾烈地燃燒,直燒得她麵色籠上了一層霞光,直燒得她羞怯地垂下頭去。


    就在此時,忽聽得身側的舞陽公主一聲驚叫:“明軒哥哥――”


    惶然抬眉,但見明軒胯下之馬不知為何發起了狂,將他身子一下子甩到了側邊,薛雲岫先是一驚,隨後就明白這又是他在逗自己和公主玩,笑道:“王爺脾氣還是不改……”


    一句話未完,忽見那白色的身影忽被暴怒的馬兒甩到了半空中,心中大駭,失聲驚叫道:“明軒……”


    明軒!


    明軒,自己在這個世上最留戀的親人……愛人!


    明軒,一想起來就在胸中感到暖烘烘的名字!


    她隻知道,這個自幼就玩在一起的弟弟,一直都在努力扮作大哥哥的角色在保護自己!


    是誰?要將你謀害!


    驚慌失措的眼前瞬間看不到那個溫潤的男子,隻道明軒已倒在馬蹄下,她心中刹時一片冰涼……


    頭一暈,身子一軟,從馬上跌下……


    “岫兒……”


    恍惚間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隨即有隻溫暖的手臂托住了自己的腰際,薛雲岫驚喜地抬起一雙驚惶無助的雙眸,但見身後那少年俊美的麵容上,一雙灼灼的鳳目瀲灩著兩傾碧波,微微一頜首,那少年就印在了薛雲岫的臉上。


    一顆心刹時亂了,薛雲岫嬌嗔了一聲:“漢明王,原來你早就有預謀!還不快將姐姐放下!”


    徐明軒笑道:“不如此,明軒怎能抱得美人在懷?岫兒,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聽了這話,薛雲岫頓時似有蜜漸漸消融在滿目瘡痍的內心,但轉瞬間蘭天澈那冰冷的麵容浮現在眼前,她渾身一陣顫栗,叫道:“徐明軒,現在非比往日――你是漢明王,而我是太子妃!再要如此,恐要有悖人倫!”


    聽了這話,徐明軒深藏了數日的火山一朝噴發出來,叫道:“當初我倆就是青梅竹馬的戀人,都是蘭天澈橫插上來占了便宜!我……我今生是除了你再也不娶了!”


    薛雲岫歎息了一聲,靠在明軒溫暖的胸膛上,徐徐道:“若是為岫兒好,你就要早早成婚,你是這麽優秀的男子,理應有個優秀的女人來配――岫兒不配……”


    “好一對情投意合的鴛鴦!”


    平空裏傳來一句話驚得這兩個人心中一跳,因為他們聽出,這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太子蘭天澈。


    蘭天澈站在離二人不遠的地方,麵容上尚含著頗具玩味的微笑。


    這麽個地方,平日裏鮮有人來,蘭天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公主見情況緊急,將消息報知太子了!


    難道是蘭天澈一直尾隨在後?


    薛雲岫心中深深歎息了一聲,卻是並無一點懼意,悄悄離開徐明軒的懷抱,對蘭天澈道:“臣妾賽馬場上遇難,幸而明軒哥哥相救……”


    一句話還未說完,隻覺得勁風撲麵而來,薛雲岫心底一驚,待明白過來,坦然將美麗的麵容朝向自己的夫君,麵上露出一縷淡淡的微笑。


    這一下,倒令蘭天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手。


    明軒撲上來,堵在蘭天澈眼前,道:“此事因本王而起,一切與太子妃無幹!你有怨氣就朝明軒發,打女人算什麽本事!”


    “徐明軒,你以為本王不敢把你怎樣?”蘭天澈叫道。


    蘭天澈撲上去朝徐明軒腹部狠狠一拳,明軒熟知蘭天澈秉性,擔心他吃了虧迴去要對雲岫不利,就強忍住痛不還手,蘭天澈撲上去一頓拳打腳踢。


    拳頭打在明軒身上,疼在雲岫心頭,她急中生智,將頭上金簪拔在手中,對準自己咽喉,對蘭天澈道:“若再不住手,雲岫就立時死在這裏!”


    徐明軒嚇壞了,驚叫道:“千萬不可!明軒不打了就是!”


    蘭天澈卻冷冷道:“要死就死去!給誰看!”


    說罷繼續掄起拳頭。


    薛雲岫撲在徐明軒身上,擋住太子狠狠的一記重拳,道:“臣妾隨你迴去,一切由你處置!且臣妾以後再也不見漢明王!今日事就此不提,可好?”


    蘭天澈陰鬱的眼睛瞥了一眼徐明軒,冷哼了一聲,道:“記得你今日說過的話,若是再讓本王看到你和這小子在一起,就打斷你的腿!”


    徐明軒眼睜睜看著蘭天澈和薛雲岫並肩離開,想跟隨卻又怕對薛雲岫不利,想要離去卻又怕薛雲岫迴去繼續挨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忽見劉公公來宣他進宮,這才心神不安地離去,路上見了舞陽公主,禁不住頻頻朝她白眼,徐靜怡不明所以,還以為哥哥逗自己玩。


    迴至東宮,蘭天澈讓太子妃同自己一起進入室內,令左右迴避。


    薛雲岫默默站在殿下,看蘭天澈一步步登上高高的大殿上,一撩長衣,巍然坐下,心裏忽然想笑,但是強忍住卻不笑。


    就見蘭天澈手臂一揮,隻聽得“咣啷――”一聲,一人高的雕花瓷瓶摔在地上,零落成了一灘。


    蘭天澈指著碎瓷片,對薛雲岫道:“跪下!”


    薛雲岫冷哼了一聲,跪在了滿是碎瓷的地麵上。


    “小賤人,你竟敢堂而皇之去和自己情郎幽會。”蘭天澈道。


    “住口!臣妾和漢明王徐明軒是清白的!”薛雲岫道:“明軒是我的哥哥,亦是你的哥哥,你汙蔑他就等於是在汙蔑你自己!”


    “是嗎?”蘭天澈冷笑著從大殿上緩緩而下,一揮手,隻聽“啪”地一脆聲,有殷紅的鮮血從太子妃嘴角潺潺淌下。


    薛雲岫冷冷道:“蘭天澈,你這個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偽君子!總有一天大家會看到你的真實麵目!”


    “你就是那個假裝好人卻殺死我父母的女人安插在本王身邊的奸細――你以為本王不知道?”蘭天澈暴怒道。


    說著蘭天澈一巴掌又扇過來,薛雲岫被颶風打倒在地,連胳膊都被碎瓷劃破淌下血來。


    看到薛雲岫渾身是血,神智模糊,蘭天澈似乎清醒了過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裏,急急唿喚道:“岫兒,岫兒……”見她雙目緊閉,無聲無息,蘭天澈一顆淚滑了下來,喃喃道:“岫兒,你已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但緊接著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恨恨罵道:“徐明軒算什麽?一個藩王的兒子,也就不過因為得到了皇後的喜愛就一步登了天!你們都瞧不起我!連你也瞧不起我嗎?我總有一天會讓所有的人都明白我蘭天澈才是這世上最優秀的男子!”他垂首複又看看懷中薛雲岫,似乎是不放心,終於大聲喚道:“來人――”


    蘭天澈陰鬱的眼睛瞥了一眼徐明軒,對薛雲岫道:“王妃,我們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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