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曦一手攬了亦瑤的腰,一麵緩緩迴過身來笑道:“大哥……”


    承昊望著眼前不堪的一幕皺了眉頭,隻覺得心疼得厲害,他對承曦道:“承曦,你何時才能不再這麽玩世不恭呢?”說罷白了他一眼,朝眾人揮一揮手,便離開了。


    “玩世不恭?”承曦嘴角含著好玩的笑,但這笑似乎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點勉強。


    “還疼不疼?”亦瑤問。


    當她看到承曦衣袖上已經有一縷鮮血滲了出來,就慌忙為他重新包紮,一抬頭,又望見他一雙含笑的眼睛,複又紅了臉垂下頭去。


    “看著我的眼睛。”他的聲音溫暖而深沉。


    亦瑤抬起了臉,但還未將承曦看清楚,他的柔軟的黑發就癢癢地拂在自己臉上,而她嬌豔的紅唇又被他允住了。


    這一刻是多麽短暫,恍惚間在亦瑤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男子熟悉的身影。


    海風微拂,漫卷起男子如雪的衣袂在空中飄舞,在薄薄的晨曦中他緩緩轉過了身。


    啊,他的眼睛如此深情而又含有某種令人心痛的洞悉……


    是他!是他!


    夢中那個幻像竟是越來越清晰!


    難道竟然是他嗎?


    徐承曦!


    十歲即被封王侯,十三歲就隨大氏皇帝徐晟睿平定天下,天賦的高貴與後天的養成無不在這個傳奇少年身上一一顯現。


    他隻有十七歲,但已經做出了世人一輩子也完成不了的大業!


    他這樣一個男人,若是珍愛一個女人,想必也是會像他父皇愛德裕皇後一般……


    啊!他的父皇!他姓“徐”!而我姓……“冷”!


    隻是轉瞬間,冷亦瑤眼前清晰的出現了那血淋淋的一幕。


    未央宮,瑤光殿,冷亦瑤那最後的一瞥……


    大冷皇帝冷元韜將手中長劍遞與貴妃、德妃、淑妃……,緊接著就是母後……


    忽然,一個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母後就要將長劍朝頸中抹去時,一瞥之間忽然看到了正被葉矢添負在背上的冷亦瑤,她叫了一聲“亦瑤――”就要追過來,卻被冷元韜一個箭步追上,一刀就刺中了後心……


    在冷亦瑤模糊的淚眼裏,母後大睜著一雙驚訝的眼睛緩緩朝後倒下,冷元韜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喃喃道:“柔兒,柔兒,還記得一年前那個月圓之夜嗎?你問‘能不能執子之手’,朕的迴答你還記得嗎?”


    母後眼裏湧出兩行清淚,道:“……與子偕老……”待還要說時,嘴角卻湧出了一股血水,那血水冒著泡沫,將她最後的話語淹沒……


    冷元韜將悲憤的眼睛投向喊殺聲四起的未央宮,一把抽出皇後腹中尚還在“噝噝”冒著熱氣的長劍,在血水蜿蜒中猛地一用力……


    隻聽得“噗哧”一聲,鮮血就淹沒了整個天地……


    “爹爹……”冷亦瑤的哭聲幾乎震破了胸腔,迴蕩在愴涼的天地間……


    這情景似晴空響起一個霹靂,震得冷亦瑤渾身冰涼。


    冷亦瑤沒有說話,手中暗暗握緊了袖中那柄利刃――這短刀是外番供奉大冷的鎮國之寶,削鐵如泥不在話下,最為神奇之處是其外形柔韌恰似一根細綢,平日裏亦瑤就將它纏在腕間,不明底細的人還以為那隻是一件普通的飾物。


    “你怎麽了?”有一個聲音關切地問。


    冷亦瑤驚出了一身冷汗,抬頭望時,但見那個擁抱了自己的男子一雙星眸泛出一片朦朧的光澤――一如梨花漾了清波,無限的優雅與愜意。


    一時心虛,冷亦瑤輕輕推開了他的手臂。


    再望那白衣少年。


    但見漫漫的日光從寬敞的窗子飄灑進來,給他俊逸的身姿蒙上了一層朦朧之光。他俊美的容顏上一雙星眸深情款款,恰似他的名字“承曦”――承襲了清晨的朝陽,雅致而溫暖;他的黑發似蝶柔順地披在身後,有一絡有意無意在頸間胸前款款飄蕩,襯得那白衣勝雪,衣袂翩然。在冷亦瑤想象中有時他是春日裏一株搖曳的梨花――滿樹的風情與優雅;但有時,在冷亦瑤眼中心上,徐承曦又是一把利劍――傲慢不羈又咄咄逼人!


    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也許――“仇敵”這個詞用起來更能準確的表達他之對於自己的身份!


    仇敵!


    敵國的親王!


    徐承曦被冷亦瑤拒絕,先是一怔,緊接著就微微地笑了,他對內室喚道:“楚靖王已經走了,都出來吧。”


    冷夕顏扶著受傷的葉矢添從內室走了出來。


    葉矢添一時裏到不知該如何表達對麵前這個既是仇人又是恩人的徐承德的感情,隻是麵無表情道了句:“殿下的救命之恩――葉某在此謝過了。”


    承曦似乎並不介意,麵上依舊是淡然的微笑。


    葉矢添又冷冷道了句:“葉某並非知恩不報之人,殿下的恩情葉某日後定會償還。”說著又迴頭對亦瑤道:“若不是身負重任,矢添是絕不會接受仇人之助的,但即使如此,日後遇到兩國未盡事宜,葉某還是誓死要為大冷效命。”說著,朝徐承曦狠狠瞪了一眼。


    徐承曦對葉矢添的仇視仿若無知,對冷夕顏道:“淑妃準備如何安置葉將軍?”


    冷夕顏沉思半晌,一時之間又無計可施。


    徐承曦道:“不如這樣,武成殿那裏戒備森嚴,殿內空屋較多,葉將軍要是不嫌……”


    葉矢添叫道:“徐承曦,你這隻狐狸!我區區葉某死不足惜,而你費盡心機不就是想讓葉某心甘情願入住武成殿,而你將不費吹灰之力就滅了大冷殘存勢力……”


    話還未完,也未見徐承曦如何行動如何用力,葉矢添“哎喲”一聲,捂住胳膊就蹲在了地上。


    徐承曦笑道:“不費吹灰之力?嗬嗬,真的是不費吹灰之力!葉將軍真會說笑。”


    冷亦瑤見狀大驚,連忙拉住徐承曦的衣袖,道:“葉大哥受了傷,說話不知輕重,望殿下手下留情。”


    徐承曦凝視著冷亦瑤的臉,微微笑道:“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手下留情。”他嘴裏說著,又迴身對葉矢添正色道:“快向亦瑤公主道謝!在承曦的手下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膽敢汙蔑侮辱我的人!但是今天你是第一個例外,因為――她替你求了情。”說著將一雙微笑的星眸投向冷亦瑤。


    冷亦瑤麵上一紅,道:“葉將軍已經受了傷,來日方長,道歉一事還是留待日後再說吧。”她又對葉矢添道:“殿下說的也有道理,在大氏,有哪一個地方會比武成殿更安全呢?我看你就暫時住在武成殿,亦瑤也方便照顧將軍。”


    徐承曦聽了冷亦瑤的話,臉上微微露出了得意的笑。


    冷亦瑤見了,心裏暗想:這個徐承曦看似傲慢不羈、不可一世,其實在內心深處埋藏著孩童般的天真,盼著得到別人的承認和尊重!但是話又說迴來了,一個人渴望得到尊重來源於他對自己的否定和對周圍騷亂環境的不安和戒備。


    他――是這樣的人嗎?


    再觀察徐承曦,冷亦瑤忽然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警惕的疑慮,還未明白過來,就見他悄悄抄起手邊酒樽,忽一揚手臂……


    隻聽“哎喲――”一聲,從簾幕後滾落出一個蒙麵黑衣人來。


    眾人皆大驚。


    徐承曦疾步上去,一把將那人從地上揪了起來,伸手扯下他的麵紗,一看之下心內大驚。


    冷亦瑤道:“殿下快訊問他叫什麽,是哪個宮裏的人!”


    冷夕顏卻淡淡道:“不必了,放他離去吧。”


    徐承曦迴頭望了冷夕顏一眼,點點頭道:“好,聽娘娘的,就放他走。”說著,又迴頭對眼前黑衣人道:“本王不知你身份,方才在酒樽裏下了毒……”


    “啊?殿下饒命,殿下饒命……”那黑衣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徐承曦微微頜首,笑道:“是要饒你,不然那邊本王也不好交待……”他思索片刻,道:“本王這裏倒是有解藥……”


    “求殿下救奴才一條狗命……”


    “救你自是不難,隻需你答應不要將今日之事說出去,不然……”徐承曦一雙星眸似笑非笑。


    “就是給奴才一萬個膽子,奴才再也不敢跟殿下作對……”那黑衣人連連磕頭。


    “這就好。”徐承曦變戲法似的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包粉末,迴頭對冷亦瑤道:“去取些水來與這狗奴才服下。”


    見那人服下藥粉,徐承曦對他笑道:“你命好,今日遇到有貴人相助,本王暫且放你一條生路,還不快謝過淑妃娘娘救命之恩。”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


    那人朝冷夕顏跪下謝恩,又要朝承曦謝恩,承曦卻繃了臉道:“快滾!今後若讓本王再看到,就將你切了喂狗!”


    那人屁滾尿流退去。


    冷亦瑤疑惑問道:“就這麽放他走了?”


    徐承曦微笑道:“自然不能放他走。本王已給他服食毒藥,等他離開麗春殿就會毒發身亡。”說罷哈哈大笑。


    眾人聽罷,皆出了一身冷汗。


    亦瑤問:“你既然要殺他,剛才為何不就在此動手?”說罷似乎明白過來:“你不在此殺他,是因為怕連累淑妃姐姐,你又騙他是解藥,是怕他路上有內線,會把消息傳給那人。”


    徐承曦隻是微笑,並未發一言。


    一直未說話的冷夕顏忽然對徐承曦道:“為何要殺他?承曦,你難道沒有認出他是哪個宮裏的人嗎?”


    徐承曦望了冷夕顏一眼,徐徐道:“承曦自然是知道他是哪個宮裏的人,但是這種事又豈能讓那人知道?淑妃放心,出了事一切都有承曦頂著,絕不會連累大家。”


    冷夕顏沒有說話,但眼中寫盡憂慮。


    承曦將葉矢添扮作內侍帶到武成殿療傷,這個看似輕而易舉之事,卻是令冷夕顏、冷亦瑤事後想想都會全身直冒冷汗。


    想想吧,一個刺殺皇帝未遂的朝廷要犯,他竟然敢帶在身邊招搖過市,這普天之下也大約隻有他一人吧!而他又是那麽自信那麽充滿霸氣,使人不由不折服在他的膝下,心甘情願接受他的欺騙。


    見到眾人迴來,冷雲裳迎來出來,對亦瑤叫了一聲“姐姐”,卻把一雙明媚的眼睛偷偷瞟向徐承曦,微微笑道:“殿下,聽說你病了,今日是否已經好些了?”


    徐承曦先是一怔,隨即淡淡笑道:“已經大好了。”


    冷雲裳麵上露出喜悅的笑容來,道:“殿下今日一日未歸,裳兒心裏甚為掛念……”


    承曦這才看了她一眼,笑道:“勞你掛心了。”


    冷雲裳眼梢裏透著一絲春意,笑道:“殿下該怎麽補償裳兒這番深情厚意?”


    承曦低低笑道:“你說要怎樣?”


    冷雲裳也笑了:“聽說殿下善騎射,現在正值春日洋洋,何時帶裳兒外出踏青遊獵?”


    承曦笑了笑:“能與美人同遊,承曦榮幸之至,明日無事,不如就在明日叫上你姐姐同去吧。”


    聽了這話,冷雲裳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她低低道:“姐姐恐怕不喜歡狩獵吧?”


    承曦迴頭問站在一旁的冷亦瑤:“你妹妹明日要和本王一同外出踏青,你去不去?”


    冷亦瑤聞聽此言,心中在冷冷的笑,麵上卻露出笑容:“踏青?亦瑤正有此意。”


    承曦低低道:“你是怕我把你妹妹拐掉謀害了嗎?怕是你妹妹可不這麽想吧?”他說著迴頭對雲裳道:“你姐姐已答應同去。”說罷朝冷亦瑤笑了笑就轉身徑自離開了。


    雲裳瞪了一眼亦瑤,恨恨道:“姐姐!你什麽都要跟我搶!明明那個徐承昊很喜歡你,你卻還要占著承曦!”


    亦瑤張了張嘴,卻沒有能說出話。


    傍晚,芷萱看到和承曦一同迴來的還有一名陌生內侍,就好奇地湊過來看,這使得本來就心有不滿的葉矢添甚為惱火。


    芷萱對葉矢添道:“把你上衣脫掉。”


    葉矢添迴頭問道:“什麽?”


    芷萱笑道:“你受了傷,芷萱自然是要為你包紮傷口啊!”


    葉矢添在女人麵前脫衣倒是平生第一遭,但不知為何這個看似嬌小可愛的女子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使得他不能拒絕她的要求,於是他脫下了身上的衣衫。


    芷萱驚叫道:“哎呀,傷得不輕啊!你居然能忍得這麽久!”


    一麵說一麵將葉矢添背上的傷口清理一遍,輕輕給他敷藥。


    他的脊背寬闊而結實,受到重創的部位不僅無損於他的健美,反而給他平添了一種壯美的英雄氣概。


    芷萱纖細的手指在葉矢添寬厚的脊背遊走,每行到一個地方,她的指下就能感覺到他微微的顫栗。


    “怎麽?很疼嗎?”芷萱關切地問。


    葉矢添麵色微紅,並不答話。


    芷萱好像終於弄明白了麵前這名“內侍”顫抖的原因,她忽然“嗤嗤”一聲笑了。


    這一聲笑令葉矢添更為尷尬,他將外衣披上,站了起來。


    芷萱笑著嘟噥道:“內侍監居然在女人麵前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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