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位公子你別忙了,快坐下來歇一歇,這些活兒放在那兒,我來幹就是。”


    青朽一邊喊,一邊就想上前阻止,不想卻覺手麵上突然一暖,搶先阻止了她的行動。


    “青姑娘,你稍等片刻。”


    “啊?吳公子?”


    青朽心神微動,忙低頭一看,見一隻大手正輕輕拉著自己,再抬眼,卻對上了君昊天的笑眼,兩團紅霧立時升騰而起,將她的臉頰氳染得緋紅一片,煞是好看。


    昊天卻並不急著說話,隻是靜靜地將她這小女兒的情態收入眼底,雙眸中似有情愫隨著思緒流轉。


    而青朽則也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就這樣任他牽著手站在門邊,男女情動時的曖昧氣息漸漸彌散開來,這讓她既害怕又欣喜。


    因為這種感受,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雖然之前於恨也曾牽過她的手,這一次,即使對方隻是小小地動一動,透過手心傳到她那,也能引起好一陣悸動。那悸動又隨著心跳,隨著血液流到迴掌心,而被握住的掌心突然變得異常敏感,讓她渾身僵直地站在原地,連唿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而君昊天的心情也不比青朽好多少,他的眼睛緩緩落在兩人的手上,忽然感到好一陣恍惚。


    其實君昊天的心裏明白,對於他來說,恍惚並不是件好事,但又不知為何,在某一瞬間,他就是不想放開她的手。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像下定決心般捏捏她的手心,然後才慢慢鬆開了手,打了個長揖,道歉道:


    “真是對不住,在下一時情急,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莫要怪罪。”


    “沒、沒事的……”


    青朽好不容易迴過神,臉頰已熱得發燙。她迅速將手藏到身後,但君昊天指間的溫度似乎還留在掌心,撓得她的心裏既癢又麻,十分難耐。


    正當青朽還在強斂心神時,君昊天已鎮定了下來。隻見他掏出一錠銀子,遞到她麵前,溫和地說道:


    “青姑娘,這銀子你先收下。”


    “銀子?我為什麽要收吳公子的銀子?”


    看著他手中的銀錠,青朽有些緩不過勁來。


    “方才在下的隨從不是誤將這家主人的豬打死了麽?這錢,是在下代他賠給青姑娘的,你且收下罷。”


    “啊,是這事啊。那不怪你們的,全都是我的錯,”青朽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擺手迴絕,“都怪我不會辦事,你們為我解了圍,我感謝還來不及呢,怎麽能要公子你的錢呢?所以吳公子,你快快把這錢收迴去吧。”


    然而君昊天卻不顧她的拒絕,一把抓起她的手,將銀錠往她手中塞:


    “但這豬畢竟是在下的隨從殺的,而且這裏貌似也不是姑娘的家,等主人迴來見著這場麵,該怪罪你的,所以這銀子是在下賠這家主人的,你就代這家主人先收下吧。”


    “這――”


    青朽看著手中的銀錠,很是尷尬,自覺不該收下這錢,但她又無法拒絕。她終於後悔了,這是自從她被趕出家門以來,第一次感到這麽後悔。


    如果她沒被趕出家門,如果還是那個青家二小姐,她現在大概就不會為這區區一百兩銀子而為難吧?


    懊惱的念頭在她的腦子裏轉了又轉,可她就是沒想到,如果她沒被趕出家門,或許就見不到眼前這男子了,或許,現在發生的一切事,都將永遠不會發生了。


    兩人繼續僵持著,突然聽見門外有人喊:


    “小姐――”


    青朽驀然一驚,循聲轉過頭去,竟見清兒還有了塵一幹人等,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外,正驚詫地看著他們倆。


    “啊,了塵師叔,清兒――”


    青朽吃驚地看著了塵,頓時慌了神。再低頭又見與君昊天交握在一起的右手,之前的心悸全化為了窘迫,恨不得一頭撞死了好。


    情急中,她想抽迴手,不料君昊天卻將她的手握了更緊。


    “小姐,你怎麽了?”


    清兒見情況不對,忙出語聲援。


    “吳公子,你快放手。”


    青朽聽到清兒的問話,更是著急,奮力一掙,終是掙脫了他的禁錮,快步走到了塵麵前,垂首拜道:


    “了塵師叔,您,您來了?”


    了塵不語,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便將視線轉向君昊天。目光中,除了冰冷就隻剩下質疑。


    “看來今日有不少人找青姑娘呢,那在下也不便打攪,就此告辭。”


    了塵的視線冰冷無情,不過君昊天可不吃她這一套,他明白自己今天的目的已達到,是該他離開的時候了。不過在走之前,他還有件事要做。


    於是他微一沉吟,也不顧忌周遭人等不斷投來的戒備眼光,大步行至青朽身側,一把拽起她的手,將銀錠往她一塞,衝著她溫柔笑道:


    “青姑娘,這錢你先收下,我們來日再見。”


    “吳、吳公子?!”


    青朽猛然抬頭看他,被他這大膽而突兀的舉動驚得血液都要倒流了。


    而君昊天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身子一側,沉下臉對了塵敷衍一拜,便轉頭對著被外邊的動靜吸引,已經走到門前的劉崢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們走罷。”


    “是。”


    劉崢聞言,將手中的笤帚往地上一丟,以最快速度走到君昊天身旁,迴歸到他原本的位置上,立即端起他武將的架勢來。


    雖然明知他這架勢太過招搖,君昊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卻不多言。天可憐見的,他堂堂一將軍,今天不但給人當了迴豬倌,還要幫人打掃庭院,真是憋屈死他了,讓他招搖這一小會兒,也沒多大的事兒。


    瞥完了劉崢,君昊天的視線不覺又落在青朽身上,見她還呆呆看著自己,又露出一絲微笑,然後便帶著劉崢,頭也不迴地走了。


    青朽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強塞到手中的銀子,突然感到很是失落。可她也說不清,她的心到底怎麽了,怎麽他一走,便變得空落落的。


    而一旁早已憋得發慌的清兒卻在此時開了口:


    “小姐,那個人是誰?他又怎麽會和你在一起?”


    “清兒。”


    青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小丫頭,還是這樣看不懂別人的眼色。就算再好奇,可現在了塵還在旁邊站著呢,這個問題是現在該問的嗎?


    “小姐,那人到底是誰啊,你快說嘛。”


    可惜清兒從來就是不知眼力價為何物的主兒,她現在一心想搞明白那男子的身份。隻見她一麵說著,眼睛不自覺地又朝巷口望了一眼。


    老實說,她自方才於遠處看見自家小姐與一男子站在一起時,還指望那男人會是於公子的。可不想走近一看,卻是個完全陌生的男子。而那男子之後對小姐又做出了那些不尋常的舉動,這怎麽能讓她不好奇。


    但似乎是嫌她多嘴,青朽隻是嗔怪地看了清兒一眼,卻並不準備迴答她,而是徑自對著了塵恭敬地拜道:


    “弟子青朽恭迎了塵師叔。”


    “嗯。”


    然而麵對恭敬的青朽,了塵隻是輕哼了一聲,便當是應了她了。


    眼見氣氛一下子陷入尷尬,青朽明白一定是之前她與君昊天的那些舉動,惹得了塵不快,也垂下頭,不敢多說話。


    而清兒見狀,連忙訕笑著想把了塵她們往裏邊請:


    “啊,對了,了塵大師,清兒看這天挺冷的,我們老站在這外邊,會凍出病來的。有什麽事兒,我們還是進屋再說罷。”


    “嗯,這樣也好。”


    了塵微側過頭看向清兒,微微頷首。


    其實了塵原本隻是打算來看看青朽就走的,但看現在的狀況,恐怕一時半會兒是走不成了。


    再往後邊看,又見著跟隨在身後的弟子因在風中站得太久,全是一副瑟縮的模樣,心想反正一時走不成了,與其讓她們繼續站在寒風中受凍,不如先進屋暖暖身子,於是便順水推舟答應了清兒。


    “既然了塵大師也這麽想,那我們趕緊進去吧。”


    得到了塵的許可,清兒喜笑顏開,飛快地衝著青朽使了個眼色,便立刻在走到前頭,為她們引路。


    一幹人等魚貫而入,青朽走在最後頭,心亂如麻。


    而等她們都走進院子後,跟在清兒身後了塵卻突然停了下來,叫住清兒說道:


    “清兒施主。稍等一下,你帶貧尼的弟子先進去罷。”


    “那了塵大師您不進去了嗎?”


    清兒聞聲也停了下來,轉身詫異地問道。


    了塵平眼睛看向了青朽,平靜地說道


    “你們先進去罷,青朽你留下,我有些事想與你單獨談談。


    “這……”


    清兒看了看了塵,見了塵的臉色不大好,心裏有些擔心自己不在,她會刁難自家小姐,所以她雖然聽到了了塵的吩咐,但眼睛卻緊盯著青朽,猶豫得半天挪不開步。


    “清兒,你帶幾位師姐先進去,過一會兒我和師叔再一起進去。”


    青朽一見清兒的舉動便知她在擔心什麽,於是出聲說道。


    “是。”


    既然青朽已經這麽說了,清兒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領著了塵的弟子,先進屋裏去了。


    等到院子裏隻剩下青朽與了塵兩人時,了塵還是不說話,隻是轉過身,靜靜地看著低斂了眉目,恭敬地站在自己身側的青朽。


    這可真是個好孩子呢。這麽好的孩子,即使是老天爺見了,也舍不得讓她受苦吧?可怎麽就搭上了那麽個命數呢?可憐的孩子,如果生在尋常人家,


    了塵越是看著她,就越是感慨,突然想到她的身世,感覺舌根處微微有些發苦。強製自己要冷硬到底的心,在不覺間慢慢變軟。而之前準備好的責難,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而低頭絞著衣角,硬著頭皮站在原處的青朽,渾然不知了塵正看著自己,更不會知道了塵此時複雜的心情。她現在的心情,隻能用混亂來形容。


    昊天離開時的那些曖昧舉動,了塵一定都看在眼裏了,而了塵對待弟子是出了名的嚴厲,而且對有傷風化的事兒,最是容忍不了。上一次雖然因傷僥幸逃過了責罰,可這一次,自己恐怕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了。


    “青朽。”


    “了塵師叔――”


    正當青朽胡思亂想之際,了塵的聲音突然響起,把她嚇得雙肩一聳,不敢抬頭看了塵,更不敢等了塵把話說話,隻是慌忙矮下身子,搶著認錯:


    “今兒的事,是朽兒錯了,還望師叔責罰。”


    “哦,那你可知你錯在哪兒了?”


    了塵一愣,其實她開口並不是想教訓青朽,不過就是喚她一聲而已,不想她的反應竟然如此大,也就順著她的話問了一句。


    見了塵要她自陳錯處,青朽有些為難,但還是開了口:


    朽兒千不該萬不該,不但讓陌生男子近了身,還、還、還做出那般有礙風化的事來――”


    “什麽?有礙風化?”


    了塵聽了,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中途打斷了她的話:


    “青朽,你說你做了有礙風化的事,什麽時候做的?為什麽貧尼好象並未見到過啊?”


    “師叔?”


    青朽惶惶然抬起頭,見了塵正溫和地看著她,目光裏竟流露出她從沒見過的慈祥,不禁有些困惑:


    “就是剛才在門口,那個男子――”


    “哦,你說的是那個男子的事?”了塵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說道,“雖然你與那人看上去稍顯親昵,但你也算不得有礙風化,這種事兒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


    “呃?可、可、可是――”


    了塵的話讓青朽大感意外,了塵師叔不是最討厭看見庵內弟子與男子有曖昧舉動嗎?而現在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她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開通了?


    麵對青朽錯愕的神情,了塵卻不以為意:


    “青朽,你現在一定覺得奇怪,貧尼對待弟子一向嚴厲,怎生今日變得如此開通了吧?”


    “啊?不,不是的。”


    被了塵一語道破心事,青朽麵色一赧,微低下頭,細白的牙齒咬在下唇上,靜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答道:


    “弟子豈敢妄自揣度師叔的心意。”


    不過她的為難,了塵似乎並未看在眼裏,隻淡然說道:


    “青朽,雖然貧尼平日裏對弟子的要求甚為嚴厲,而你這些年在山上的修行,名義上雖然是帶發修行,但貧尼始終認為,你歸根究底還算不得我庵內的弟子,故而也不該用那些清規戒律來限製你罷了。一些事與道理,我們都已再三叮囑於你,至於遇到那些事事你該怎麽做,也隻能靠你自己把握了。”


    “什麽?我還算不得庵內的弟子,師叔,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青朽不明白,青朽在山上修行的日子也不算少了,可為何青朽還算不得庵內的弟子?”


    雖然在山上時,對庵裏一成不變的生活很是厭煩,但一聽了塵說自己還不算是無著庵的弟子,青朽立即抬起頭看著了塵,眼睛瞪得溜圓。


    “怎麽,是貧尼的話太難聽,你接受不了嗎?”似乎早已預料到了她的反應,了塵平靜地問道,“你若還想當無著庵的弟子,那貧尼今日迴庵中去,你可願隨貧尼一同迴到山上去繼續修行,並保證從此斷了一切紅塵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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