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聽了,更是無措:


    “在下怎會這樣想?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在下的身份,小姐實在不必行此大禮。”


    “公子這是什麽話?若按公子之意,若青朽現在隻是個丫鬟,公子便會見死不救嗎?”


    “這……”男子說不過青朽,隻得接受,“好了,小的接受便是,小姐您快起身罷。”


    “是。”見他乖乖受了禮,青朽站直了身子,喜笑顏開,“這就對了,公子你早受了,我也不是能少受些苦?”


    “小姐真是孩子心性。”


    男子失笑,嘴角泛起的笑意第一次傳達到眼裏。那抹微笑有如冬日的暖陽,化解了深藏在眼底的些許防備與陰鬱。


    青朽微微仰頭看著男子的側臉,忽然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具體是在哪見過。她的心念一動,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男子的真實身份。剛想開口詢問,便聽院門外傳來一聲厲喝:


    “喂,臭小子,離朽兒遠點!”


    兩人俱是一驚,扭頭一看,青朽立刻失聲喊道:


    “於公子――”


    隻見於恨站在院門外,陰沉著臉,滿是敵意地盯著站在青朽身邊的陌生男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小子,本公子讓你離青二小姐遠點,你聽不到嗎?”


    “於公子!”


    青朽見於恨對男子的態度很是傲慢,不免有些生氣。


    於恨卻不理會她,死死地盯著男子好一會兒,之後才看向青朽:


    “朽兒,這個人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


    青朽快速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有些窘迫,因為她也說不清楚這個男子究竟是誰。


    男子倒鎮定,他拱手行禮,不慌不忙地答道:


    “在下紫秦,受相爺之聘,在府中擔當護院之職。到此處隻因例行巡查而已。”


    青朽聽了,沉吟片刻,略有些猶豫地問道:


    “紫秦?啊,我想起來了,昨日我聽清兒說爹最近新聘了一個功夫了得的護院統領,不知說的可是公子你?”


    男子微微一笑:


    “小姐謬讚,在下不過是個普通的護院而已,根本稱不上什麽功夫了得。”


    “啊!原來真的是你,我就說你的功夫怎麽這樣厲害呢!”


    見男子承認了,青朽一擊掌,開心地笑了。


    男子望著青朽黑亮的雙眼,像是被她感染了,也笑了開來。兩人像是迴到了孩童時期,帶著少有的調皮神色,笑得很是無邪。


    而站在一旁的於恨看著默契十足的兩人,心卻像是沉入了冰河穀底。他看著青朽的笑臉,有些恍惚。他想起兩人小的時候,朽兒也曾這樣看著他笑的。可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再也看不到這樣的笑容了?


    想到這裏,於恨心裏充滿了怨懟。他快步走到兩人中間,憤恨地盯著同樣笑得很開心的紫秦,滿心戒備:


    “例行巡查?這破院子有什麽好巡查的?放著娘娘的安危不管,卻巡查到這偏僻無人的院子裏來,紫統領倒是與眾不同。”


    “於公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聽出於恨話裏嘲諷的意味,青朽臉色一變,立即沉聲問道。


    “朽兒?”


    於恨沒想到會受到她的質問,微微一愣。


    青朽卻已有了怒意:


    “紫統領例行巡查是他的職責所在,巡查到此又有什麽錯?倒是於公子,無緣無故的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無緣無故?朽兒!”


    於恨聽了這話,怒氣頓起,聲音也大了起來。


    紫秦見氣氛變得緊張,知是因自己而起,連忙告辭:


    “二小姐,於公子,小的是時候該迴前院去了,容小的先走一步。”


    “啊?你就要走了?”


    雖然知道他隻是迴到前院而已,但不知為何,青朽卻感到有些失落。


    “二小姐,小的在此耽誤得太久了,再不迴去就是失職了。”紫秦對她笑笑,轉身對著於恨拱了拱手,““於公子,小的到此處確是例行巡查而已,與二小姐相遇純屬偶然,您也無須因小的與二小姐傷了和氣,後會有期。”


    說罷,他又看了一眼於恨,這才轉身離去。


    於恨臉色鐵青,雙目死死盯著男子的背影,直到那令他不快的身影在自己視線裏完全消失後,於恨轉過身,卻見青朽望著院門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情立即變得更加陰鬱:


    “朽兒,人已經走遠了,你還在看什麽呢?”


    “啊?於公子……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青朽終於迴過神,見於恨正看著自己,不由大窘。


    “怎麽會在這裏?”於恨乜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朽兒你剛才還為了那個紫秦與我爭辯了幾句,怎麽一轉眼就忘記了我這大活人的存在?”


    “啊?於公子,青朽不是這個意思。”青朽知道自己的話讓他誤解了,趕忙解釋道,“青朽是說,公子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難道筵席這麽早就散了?”


    於恨搖了搖頭:


    “不,筵席還未開始。”


    青朽更為不解:


    “那公子怎麽……”


    “我是特地來這找你的。”


    於恨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目的,毫不含糊。


    “找我的?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在這兒的?”


    青朽卻因他的話而窘迫萬分,一些話不經大腦便衝口而出。當話剛說出口,她就悔得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要說起青府,恐怕於恨比她這主人還要熟悉。再說她與於恨從小一起長大,她喜歡待在什麽地方,於恨又怎麽會不知道?


    糟糕,青朽心想,這迴依於恨的性格,他準得生氣。


    可是於恨卻並未生氣,也不言語,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將眼睛轉到別處,將院子的每個角落都掃視一遍。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朽兒,你從小隻要心中有事就愛躲到這裏,害得我經常要到這兒來找你,有的時候等你哭累了,你還強迫我背你迴去,你都不記得了吧?”


    青朽正擔心他會衝自己發火,沒想他卻說了小時的事。當年的記憶雖已不甚清晰,但一些殘餘的片斷從眼前一晃而過,還是能勾起心底埋藏已久的憂傷來。


    青朽鼻尖微微一酸,沉默了好久,才應道:


    “於公子,那時青朽尚年幼,一些事早已不記得了,公子也應早些忘了為好。”


    “怎麽了?二小姐記不得的事,哦,不,是小姐你不想記得的事,就非得強迫別人也忘記嗎?”於恨偏過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接著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子,吊兒郎當地抓在手裏拋著玩,“不過這也難怪,青相爺對別人一向都是既霸道又絕情的,二小姐不也是青家的人麽?”


    其實於恨從來就不是一個器量狹小之人,因為他知道青朽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接近陌生男子。但這個叫紫秦的男子,卻莫名地使他起了防備之心,特別是見到青朽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笑容後,他便再也無法抑製住自己的嫉妒,忍不住想說出些重話來,刺刺青朽。


    而此時青朽的心裏的確不大舒服。於恨的話太過刻薄,縱使她原本還心懷愧疚,但聽了這些話後,那些歉疚也在瞬間消失殆盡。


    於是青朽垂下眼,沉聲說道:


    “於公子難道不曉得,多情也是一種罪過嗎?你老是這樣沉溺在往事裏,對旁人來說,豈非更是絕情?”


    雖然她的語調平緩,言語中仍不失禮儀,但聲線中已不再帶有任何感情。


    於恨勾起唇角,嘲弄似的反問道:


    “哦?原來二小姐將往事清了個一幹二淨,敢情全是為我著想?”


    青朽眸光微閃,沉默許久,終於悶悶地吐出幾個字來:


    “於公子愛怎麽想便怎麽想好了。”


    “也是,你若是還有心,現在又怎麽會這麽規矩地喊我於公子?”於恨深深地歎了口氣,反手一抓,將石子攥在手心裏,又將視線調到她身上,“朽兒,你真的長大了,性子也變了不少。不過幸好,你這個有事沒事往這兒跑的習慣卻一直沒有改,要不我真是不曉得該上哪兒找你。”


    青朽迎著他的視線,微微一笑:


    “照於公子這麽說,青朽該要找個別的地方呆了,免得被公子輕易尋著,讓公子少了許多尋人的樂趣。”


    於恨望著她,無可奈何地又歎了口氣:


    “朽兒,我從未強求過你迴應些什麽,你有必要這麽急地推開我嗎?”


    青朽卻移開了視線,麵無表情地答道:


    “於公子你大概誤會了什麽吧?我們有親近到要青朽推開的地步嗎?我們似乎從來沒有走近過吧?”


    “朽兒!”


    於恨氣極,青朽卻隻瞟了他一眼,又拋出了句更重的話來:


    “於公子,你還是喚我青二小姐比較好,男女授受不清,畢竟我我不是互相叫小名的關係。”


    “青朽,你!”


    於恨頓時語塞,瞪著青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青朽卻像沒事人一般,冷冰冰地又瞟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青朽言盡於此,如果於公子沒話要說的話,那請恕青朽先行告退。”


    說罷,她行了個禮,接著便不再理會於恨,將腰杆挺得筆直,目不斜視地越過他向院門走去。


    “慢著!”於恨將手中的石子一丟,拍拍手轉身叫住了她,“二小姐,青二小姐,本公子好像還沒讓你走吧?”


    青朽依言停了下來,扭過頭不耐地問道:


    “敢問於公子還有何事要與青朽商量?”


    看她那倨傲的神態,一把無名業火從於恨的心頭熊熊燃起。每次隻要他們倆鬥嘴,青朽總能用幾句話就把他氣得七竅生煙,氣得他也想吐出些狠話來,把這丫頭噎個半死。


    可是為什麽每次話到了嘴邊,他一看到青朽的臉,心登時便軟了,就什麽也說不出口了?為什麽每次都是他先讓步?難道他真會怕這丫頭翻臉,再也不理自己了?


    唉,算了,再讓這丫頭占次便宜,誰讓她有傷在身呢?


    於恨無奈地搖搖頭,重重歎了口氣,心想:於恨啊於恨,你瞧著吧,總有一天你會死在這丫頭手裏。


    “於公子,你有話快說罷,別讓人白耽誤了功夫。”


    青朽見他又不說話了,忍不住催促道。


    “二小姐急什麽呢。”於恨抬眼看著她,平和地說道,“我是給你送藥來的,剛才我在大堂裏沒見著你的人,又到這兒來了。所以直接尋了過來。”


    “藥?哦,那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藥罷了。於公子大可讓下人送來,或是喚清兒去取便是,又何必親自跑一趟?”


    青朽聽說是送藥來的,忽然想起昨日他幫著自己的情景,心中一陣不忍,語氣立時軟了下來。


    於恨見她麵色稍緩,心下一鬆,趁機問道:


    “朽――啊,不對,是青二小姐……青二小姐,敢問你的傷勢可好?”


    “青朽的傷已無大礙,公子不必擔心。”


    雖然語氣較之前好了些,可青朽還是板著臉,遵循禮節一本正經地答道,不給於恨一絲親近的機會。


    可此刻的於恨卻沒注意到她刻意的疏離。


    當親耳聽見她說傷口已無大礙,於恨鬆了一大口氣,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安穩地落迴了肚子裏,哪還顧得上她對自個兒的態度:


    “是麽?那就好……今兒早上我見你的臉色不大好,還道是你的傷發作了,可把我擔心死了。”


    青朽見他又偏離了話題,挑起眉冷聲提醒:


    “於公子,你不是送藥來的嗎?藥呢?藥在哪裏?”


    “啊,對了,差點忘了這事。”經她提醒,於恨終於想起了正事,忙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紙包,笑道,“這包藥是麗娘特地為你配的,對鞭傷甚有療效,你拿迴去讓清兒幫你……”


    “好了,我知道了,公子毋需多言。”青朽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伸手接過藥包,隨後立即下了辭客令,“現在已經拿到藥了,請問於公子,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於恨一愣神,見藥包已到了青朽的手裏,禁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拱手告別道:


    “既然藥已送到,那於某就先告辭了。”


    青朽見他神色不鬱,知是自己傷到了他。她拿著藥包,能感覺到上邊還有溫度,不禁也露出一絲苦笑:


    “於公子,稍等一下。”


    “怎麽?二小姐還想對於某說什麽?”


    一聽青朽開口叫他,於恨立即停下腳步,迴頭問道。


    “於公子――”青朽望著他,抱歉的話已在嘴裏,可是說出口的卻是另一番傷人的話語,“如果以後這種跑腿的事,你還是派下人來做吧。畢竟今日不同於往日,要是讓人見著你我獨處,定要生出許多是非,招人口舌的。”


    於恨聽了卻不說話,隻盯著青朽看,一看就看了個半晌,之後便轉身繼續向外走去。


    青朽原本被他盯得有些發怵,正硬著頭皮等著他發話,卻見他突然轉身要走,忙顫聲問道:


    “於、於公子?”


    “知道了,二小姐,於某今後不會隨便來找你,你大可放心。你切記要讓清兒為你敷上這藥,”於恨迴過頭,先是將她的話題輕輕帶過,然後指著她手裏的藥包繼續說道,“每日兩次,連敷三日方能見好。還有,敷上藥後傷口千萬別沾到水,你可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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