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讓你心生恨意。”他露出鮮有的溫和,“想和你和平共處來著。”


    “為什麽?”青鸞問,“皇上不是巴不得看著臣妾在內侍局生不如死嗎?連錦囊都禦賜了。”


    孫聞重重道:“朕忽然改變主意不行嗎?”


    “為什麽?”


    “什麽?”


    “為什麽忽然改變主意?”


    “你!”孫聞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神色卻有些不大自然,“因為……因為那個孩子……”


    青鸞咬了咬唇,這個孩子不止出乎自己的意料,也出乎孫聞的意料。而他們之間微妙的變化,更是超乎想象。


    無論如何,她犯不著去得罪他。自己已經被折磨地體無完膚,這段時日的苦也學乖了不少,順著他的意思總不會有錯。


    “皇上說互不相欠就互不相欠,臣妾絕無異議。”


    “你該不會又是騙朕的吧?”


    “臣妾也受了不少委屈,已經感覺到很累了,不會再花心思騙誰。尤其是皇上。”


    “為什麽?”


    “因為那個孩子。”


    青鸞不介意再一次利用那個夭折的孩子來牽製他。


    果然,孫聞用手撫摸她的臉頰:“放心,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青鸞在他溫潤的掌心打著圈圈:“那臣妾明天就迴東宮了?”


    “你說怎樣就怎樣,朕都依你。”


    “那皇上能另外賜個住處給臣妾嗎?”


    “此事免談!”孫聞一口迴絕,“東宮是最適合你住的,而且書房後的那一片花園,還得交由你打理。”


    那滿園的劍蘭,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意。


    “小氣!”


    “誰讓朕是一國之君呢。”孫聞一把鑽進被窩抱住她暖暖的身子,“凡事都由朕說了算。”


    自青鸞迴東宮後,對內侍局更是事事上心,年底派發到各宮東西都吩咐不容有絲毫差錯,加之撤了慧雲這個出納姑姑後,尚未找到合適人選擔當此任,她就更忙了。


    有幾次,孫聞來都撲了空,心裏暗暗不痛快,倒也沒說什麽。


    月色當空,內侍局一間屋子裏仍亮著燈,青鸞坐在書桌前和古蘭、若容兩人商榷大年那日的事宜。


    青鸞問:“後天就是大年了,皇上說年三十那日和後宮妃嬪一起守歲,晚宴的菜式都要吉祥瑞和的,這一切都要做好準備。”


    古蘭頷首:“奴婢都吩咐下去了。”


    青鸞點點頭:“其他的事進行地還算順利,應該沒什麽要操心的了。”


    若容道:“奴婢聽說幾位王爺都會從封地趕迴京,給皇上拜年來著。明天就要進宮了,內侍局是不是也該開始做準備了?”


    青鸞小心翼翼問道:“幾位王爺也要迴來?”


    若容答:“說是幾位王爺一起上奏請柬來著,皇上也應允了。”


    看來孫聞雖有心阻擾幾個兄弟,但也忌憚他們合作之力。


    青鸞隻覺得一顆心在往下沉,有點惶然,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輕輕道:“此事應該交由內務府處理,不然皇上的旨意早就到本宮這裏了。隻是如果王爺和家眷都來,宴會上的事要多費心一些。”


    古蘭和若容道:“是,娘娘。”


    青鸞站起來:“時候不早了,你們早些休息吧。本宮也該迴去了。”


    古蘭道:“這麽晚了,有沒有轎輦送娘娘?”


    “不必麻煩了,有平兒陪本宮走迴去就好。”


    “夜裏風大……”


    “沒事的,你們去休息吧。”說著,青鸞從平兒手裏接過大氅裹在身上,平兒提過一盞青蓮宮燈走在身後,“娘娘,我們走吧。”


    看著她們主仆二人一前一後離開,古蘭說:“她雖然是個女的,但是做起事來真的有條不紊。”


    若容不屑一笑:“怎麽,你對這位內侍女官這麽上心?”


    “是欣賞。”古蘭微微一笑,“她身上有一種東西,是別人所沒有。”


    “是妖氣。”若容憤憤道,“她把內侍局掐的死死的,真有兩下子。”


    古蘭朝她看一眼:“或許,這正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


    青鸞一邊走一邊和說話:“前麵要轉彎,不要磕到。”


    平兒見她對每條路每個角落都熟記於心,不禁欽佩道:“娘娘真是記性過人。”


    青鸞嗬嗬一笑:“時間久了你也會記得的。”


    身後忽然黑了,她轉身:“平兒?”


    她轉過去摸索:“平兒?燈滅了?”


    卻整個人撞到一團黑影上。


    “你……”


    那人捂著她的嘴就拉著跑。


    大氅在掙紮中掉落,冷風直灌入身體,青鸞冷得直發顫:“唔……唔唔……”


    那人拖著她一直走,好不容易停下來,她打著寒戰出聲:“你要帶我去哪裏……”話還沒說完,整個人被打暈過去。


    這時從黑暗處走出一個人。


    打昏青鸞的男人問那個人:“現在怎麽做?”


    “你可以幫她取暖的。”


    男人語塞:“我是怕她就這樣死了。”


    “現在死,不是太容易了嗎?”女人冷笑一聲,從身後拿出一件男人款式的大氅,“把她裹在這裏,就凍不死了。”


    男人照著做了,問女的:“你費盡心機做這些事,無非是要她難堪。”


    “我要她在他的心裏失去一切。”


    男人很是失望地看著她:“難道這就會讓他愛著你?”


    “我管不了那麽多,我隻有這麽做。”女的轉過身,“時候不早了,我先迴去。”


    男人在身後道:“如果是我做皇帝,你會像愛他那麽愛我嗎?”


    女的不說話,無聲消失在黑夜中。


    男人低頭看了看青鸞,繼而也離開了。


    天明,冷霜凝結在裹著青鸞的大氅上。


    早起的宮女內監陸續聚在邊上指指點點:“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會在這裏?”


    “像是有個人,你們看,那是頭發。”


    青鸞整個人都僵住了,屋裏的火盆燒得火熱火熱,幾個宮女不停地給她搓手暖腳,臉色才漸漸好轉起來。


    孫聞在邊上看著她,自己提早下朝迴來,連龍袍都沒來得及換下,他指著地上的平兒問:“怎麽迴事?”


    平兒不住搖頭:“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福榮寶見她說不出話,在邊上道:“皇上上朝的時候,底下人來報說發現娘娘躺在地上。”


    “怎麽會躺在地上?病了?”


    “不知道,說是身上沒穿衣服,身上隻有一件大氅。天冷,大氅上都結了霜。”


    孫聞心一驚:“她去做什麽了?身上怎麽隻會有一件大氅?衣服呢?”


    福榮寶低著頭,囁嚅:“而且……他們說那件大氅不是娘娘自己的。”


    孫聞更是匪夷所思:“不是她自己的?”


    “是……是男人的大氅。”


    “拿來朕看看。”


    福榮寶吩咐平兒:“快拿來給皇上看。”


    孫聞接過那大氅一看,領子邊上繡著一個小篆的“啟”字,讓他氣得五指哆嗦。


    福榮寶也覷到了,暗知不妙:“皇上,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啟王今天連早朝都沒來上,更不要說進宮了。”


    孫聞死死捏著那件大氅:“立刻派人出宮,問啟王昨晚在哪裏。”


    “要不要把啟王宣進宮?”


    孫聞抓著大氅的手又暗暗使了勁:“暫時不用。”


    去了一趟驛館,福榮寶又趕著迴宮。


    孫聞在東宮的寢殿裏陪青鸞,聽說福榮寶迴來了,忙起身出來。


    福榮寶見到他忙行禮:“皇上。”


    “孫啟他怎麽說?”


    福榮寶神色嚴峻:“啟王妃說王爺昨夜一夜未歸,迴來後說頭痛,正在休息。奴才便迴來了。”


    孫聞覺得一顆心空落落的,說不出的失望。


    福榮寶見他那樣失望,輕聲道:“皇上,奴才覺得事情不是所想的那樣。”


    “他一定是沒穿大氅,才頭痛的。”孫聞深深吸一口氣,“昨夜,是他進宮了。”


    “娘娘不是那樣的人。”


    “那你覺得她是怎樣的人?”孫聞自嘲道,“女人隻有為心愛的男人守身如玉。朕不是她的那個男人。”


    福榮寶還想說什麽,孫聞搖了搖頭:“不用再問了,再問就是揭了朕的自尊和顏麵了。”


    “皇上……”


    “這件事,不準任何人提及。”


    福榮寶頷首:“是,奴才遵旨。”


    接著便是大年三十了。


    整個皇宮都呈現出別樣的熱鬧非凡:貼窗花,布置宴會,行大禮,派發守歲錢……


    按照孫聞的旨意,晚宴設在如瑞台,所有人都悉數到場給他行禮。


    青鸞雖在病中,但仍撐著身子前來。


    她來的最晚,身上裹得嚴嚴實實,不住的咳嗽聲引來注目。


    孫聞看到她有些意外,平和拉過她:“你受了風寒,不必特意來的。”


    “臣妾身為內侍女官,應該來一趟的。”說著,她又咳了起來。


    蘇如緣見她咳得厲害,怕傳染給自己,下意識坐遠了一些:“妹妹你應該注意自己的身子,前段日子才小產,這麽快又感染風寒。很傷身的。”


    青鸞點了點頭:“多謝皇後娘娘,臣妾會多加注意的。”


    溫婕妤也和顏悅色問:“前兩天還見你在內侍局忙進忙出,怎麽一下子病得這麽厲害,別是累壞了吧?”


    “病來如山倒,也是沒辦法的事。”說話的聲音很清脆,青鸞抬頭,看見孫啟邊上的女人道,“像我們家王爺,前天晚上出去喝酒,迴來就病了。這會兒也咳得厲害。”


    青鸞害怕見到他,忙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蘇如緣對青鸞說:“這個人你認識嗎?以前也是宮裏的,叫碧蘿,現在是啟王妃。”


    心有一種說不出的痛,隱隱地,不著痕跡的。


    孫聞對她說:“宴會辦得挺好,你放寬心,還是早點迴去歇息吧。”


    青鸞站起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見她走了,邊上的安王半開玩笑說:“看來皇上對這位內侍女官還是挺上心的。”


    孫聞看了他一眼,隻是笑笑,隨口舉杯:“祝願我朝來年風調雨順,繁榮昌盛!”


    眾人站起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觥籌交錯間,聽到碧蘿那脆生生的聲音:“王爺,你在病中,少喝點。”


    “不礙事。本王高興。”


    一杯酒落肚,孫啟就驟然咳起來,咳得幾乎停不下來:“咳咳咳……”


    碧蘿勸道:“王爺,讓臣妾送你迴去歇息吧。”


    孫聞忽然道:“福榮寶,帶啟王下去休息一會。”又笑說,“難得在一起過大年,早迴去就掃大家興了。”


    孫啟看了看他,揖首:“臣,謝主隆恩。”


    如福台上的熱鬧紛呈都置於身後,直到聽不見聲音,青鸞吩咐轎輦:“停下來。”


    平兒掀開簾子:“娘娘怎麽要停下來?”


    青鸞迴過身看了看:“本宮要去看一看。”


    “看什麽?”


    青鸞搖了搖頭:“你們一個人也不要跟來。”


    “娘娘……”


    青鸞隻身朝如福台方向跑去。


    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沒追問自己為什麽會昏迷的事,而平兒亦保持罕有的鎮定,她更是覺得其中有蹊蹺。剛才在如福台,看到孫啟也咳嗽的厲害,她像是明白過來什麽。


    見青鸞折返迴來,福榮寶著實感到詫異:“娘娘……您怎麽迴來了?”


    一陣快跑令青鸞咳得更厲害了:“皇……皇上呢?我要見他!”


    “皇上有事……”


    青鸞兩眼盯著他:“他在做什麽?”


    福榮寶不願相告:“娘娘有病在身,還是迴去吧。”


    青鸞已經知道不妙:“他在做什麽令你感到如此為難?”


    “娘娘!”


    “讓開!我要見他!”


    福榮寶攔住她:“皇上出了氣,或許就會好受點。娘娘又何必在這時候火上澆油?”


    青鸞幾乎要落下淚來:“我必須得見他。”


    她強硬拿開福榮寶的手,衝了進去。


    如福台位置幽靜,有幾間錯落有致的小殿供人小憩。


    一間屋子裏,孫聞正揪住孫啟一陣拳打:“朕已經格外開恩饒了你的命,你還不足惜麽?”


    孫啟因在病中,又是臣子,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幾拳下來已經倒地不起:“皇上若是覺得留著臣是多餘的,盡可趕盡殺絕。”


    孫聞冷鷙道:“你不要以為朕不會!”


    孫啟微微苦笑:“新皇登基,就急於將兄弟手足鏟除,這樣一來,孫安和孫徵這兩位王爺會怎麽想?朝臣會怎麽想?天下百姓又會怎麽想?”


    孫聞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敢威脅朕?”


    孫啟掙紮不得,竭力道:“不是臣威脅皇上,而是皇上心裏最害怕這點。”


    “你!”


    “住手!”青鸞衝進來,大聲喊道,“住手!”


    見是她,兩人都愣了一下。


    青鸞邊走邊說:“臣妾知道皇上在想什麽。但是那晚的事,與王爺無關。”


    “你怎麽知道朕懷疑是他。”


    “如果是他,不會將臣妾隻身一人丟在那裏的。”


    孫聞那狹長的眼睛裏透出光:“那你覺得是誰?”


    “臣妾不知道,事有蹊蹺,需要仔細調查。”


    “怎麽個仔細調查?”孫聞問她,“就說朕的女人被人脫了衣服裹在一件大氅了,查查是誰做的?”


    “如果皇上要知道事情真相,唯有如此。”


    孫聞哈哈大笑,繼而收斂笑意透著冷意:“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別人會怎麽看朕?唐青鸞,你眼裏根本沒朕這個皇帝。”


    青鸞知道此時再多的解釋也是多餘,精疲力竭不願再說話。


    她一看狼狽不堪的孫啟,轉而看著孫聞,目光沒有絲毫溫度:“你答應過我會放了他的。”


    孫聞亦緊盯著她:“出爾反爾,是人之常情。譬如你。”


    青鸞緊握著的手,忽然鬆了力,是啊,她太天真,把人與人的交易看得很重,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自己不過是一介草,如何公平交易?


    她重重跪下來:“求皇上放了他。”


    說著,她又重重磕頭。


    看著她這麽做,孫啟也呆了:“青鸞……”


    青鸞再一次認真道:“臣妾敢以性命做擔保,此事與王爺真的無關,求皇上明察。”


    孫啟還被蒙在鼓裏:“青鸞,究竟發生什麽事?”


    青鸞對他搖搖頭:“王爺,不關你的事。”


    “一定有什麽事。”孫啟忘記自己還被孫聞揪著衣領,急急問,“你不是做了後妃嗎?為什麽又跑來這裏替我求情?你……”


    “真的沒事……與王爺無關……”青鸞不住搖頭,“你什麽都不要問了。”


    孫啟欲抓她的手,被孫聞一把推倒在地:“你是什麽人?朕的人也敢碰?”


    青鸞叫道:“王爺!”


    孫聞卻不讓她接近孫啟:“唐青鸞,你若敢碰他一下,朕就讓他立刻去死!”


    青鸞收迴手:“好,我不碰他。”


    孫啟忽然明白過來什麽似的:“青鸞,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你是王爺,我是妃子,我們倆毫無幹係。”青鸞一改方才的關憂,變得冷漠至極,“王爺莫不是忘了?”


    “你……”孫啟沒料到她轉變如此之快。


    孫聞朝外麵吩咐:“來人,送啟王出去!”


    福榮寶帶人把地上的孫啟拖出去。


    空氣一陣凝結。


    良久,青鸞開口:“皇上身為一國之君,不該這麽這麽沉不住氣的。”


    “有人在宮裏跟朕的妃子做苟且之事,你認為朕該怎麽做?”


    “臣妾一再解釋,那是有人陷害。”


    “誰要陷害你?誰又知道你和孫啟的事?”


    青鸞冷冷一笑:“知道的人恐怕不少吧?當初皇上不是和皇後合謀利用孫啟來要挾臣妾嗎?”


    “皇後不會做那樣的事。”


    “皇上既然相信皇後,為什麽不相信臣妾?”


    孫聞迴過身看著她:“捫心自問,朕應該信任你嗎?”


    “這個,皇上自己心裏有數。”青鸞撇開目光,“隻是皇上無端動手打人,容易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失了臉麵的人還是皇上自己。”


    “朕打他,你心疼了?”


    青鸞不說話。


    孫聞竟笑起來:“其實朕已經失了臉麵,又何必自欺欺人,你說是不是?”


    看到他笑,青鸞十分愕然。


    她不動聲色:“事發突然,亦或許有某些證據看起來像是臣妾和王爺在一起。但是皇上細想一下,以臣妾的為人,如果和王爺真有什麽,會露出這麽大的破綻嗎?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沒準是你聲東擊西。”


    青鸞咬了咬唇:“如果皇上依然固執己見,那麽臣妾無話可說。”


    他背對著她:“你走,朕不想看見你。”


    青鸞欠了欠身:“臣妾告退。”


    待她走後,福榮寶才躡手躡腳走進來:“皇上還迴不迴宴會?”


    孫聞像是問他又像是對自己說:“在她心裏,那個人始終是最重要的。”


    福榮寶賠笑:“依奴才看,在這件事上皇上的確欠了幾分理智……”見到孫聞那犀利的目光忙緘口。


    孫聞無奈一笑:“或許你說得對,朕是失了幾分理智。”


    “奴才知道皇上最介意的就是她心裏所想,所以才會這般……”福榮寶輕聲道,“但鐵棒磨成非一日所成,有些事總得慢慢來。”


    孫聞深深吸口氣:“放出話去,就說前兩日是朕下旨讓內侍女官夜宿在外麵。”


    “這……不大好吧?”


    “也隻有這樣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福榮寶頷了頷首:“奴才遵旨。”


    孫啟直接迴到下榻的驛館,碧蘿迴來見他鼻青臉腫,嚇壞了:“王爺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會渾身是傷?”


    “迴來的時候不小心從馬車上摔下來。”


    碧蘿不信:“好好的怎麽會從馬車上摔下來?而且按說王爺也不會摔得這麽厲害。”


    “不要多問。”孫啟淡淡的語氣,“沒什麽事,你下去吧。”


    碧蘿忙吩咐人端來熱水給孫啟擦:“傷得這麽重要不要請大夫?”


    孫啟按住她手裏的毛巾:“本王說了沒事,你下去吧。”


    “讓妾身給王爺擦藥吧?”


    “碧蘿,謝謝你,真的不用了,你下去吧。”


    碧蘿望了望他,無聲退下去。


    孫啟隨之陷入沉默。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青鸞,她剛才的所作所為以及不經意的眼神。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楚。


    自從那次在東宮見到她,他是真的萬念俱灰,恨她入骨。


    但是經過今天的事,他隱隱覺得事情不是表麵這麽簡單。


    對於自己,青鸞似乎隱瞞了什麽。


    “王爺,安王來了。”


    孫啟迴過神來:“請他進來。”


    孫安進來,他圓圓的臉有些微醺,頭腦倒是清醒:“你怎麽自己先迴來了?好不掃興。”不等孫啟迴答就看到他臉上的傷,驚問,“這是怎麽迴事?”


    孫啟一笑:“沒事……”


    孫安忙坐下來:“啟,無緣無故怎麽傷得這麽重?”他看了看,“看起來,像是被人打的。”


    孫啟還在掩飾:“是我從馬車上摔下來的。”


    “怎麽可能!你莫要騙人!”孫聞反應敏捷,“你走後,皇上也借口離席。他……”


    “孫安你想多了……”


    “是不是他動的手?”


    孫啟歎了口氣。


    孫安重重拍案:“身為一國之君竟然暗使陰招,哪配做皇上!”


    “這其中有誤會。”


    “他看你不順眼,你還要幫他說話?”孫安斜睨了他一眼,“要不然也不會把最偏遠的一塊封地派給你了。這是這無緣無故動手,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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