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之後,他受了涼,聖躬違和,一連幾日都在麒麟宮足不出戶。


    與此同時,趙靜海也不忘及時稟報周和宣與元秋的事情。


    “這幾日宣王爺倒是沒再進宮了。”


    周和熙渾身乏力,說話也帶著沙啞:“怎麽?元妃沒讓他進宮?”


    “聽說元妃倒是想宣王進宮來著,可宣王不為所動。”


    周和熙示意宮人停止喂藥,問趙靜海:“那他這幾天在做什麽?”


    趙靜海壓低聲音:“王爺每日呆在府中。”


    周和熙大驚:“他們和好了?”


    “那倒沒有。”趙靜海驚訝周和熙的態度,“青鸞依然住在西廂,王爺在主院,兩人並不見麵。”


    周和熙這才暗暗籲口氣:“朕還以為……他們又好了。”


    趙靜海小心翼翼問:“君上很介意他們倆和好嗎?”


    “介意!朕當然介意!”周和熙悔不當初,“朕當初答應了太後,也給過和宣機會,是他自己不珍惜青鸞。既然他給不了她美滿,朕又何必再成全他呢?”


    “可是青鸞眼下是宣王的側妃,又懷著身孕……”趙靜海囁嚅,“君上若是想讓她進後宮……怎麽堵得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靜海啊,對朕來說,最主要的不是這些,而是讓她死心。五年的感情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朕隻要她死心,徹底的死心,就夠了。”周和熙隱約帶著憔悴的笑,“如果當初強硬把她留在朕身邊,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男的。”


    趙靜海深深吸口氣,不得不說他十分驚駭於周和熙的決定和想法。他能花這麽多心思,繞這麽大一個彎子,可見他對那個女子,是真的下了心。


    翌日,周和熙下旨,讓宣王出巡北方邊境,名曰體察軍情。


    收到聖旨的周和宣一臉鄭重。


    福榮低聲道:“王妃懷孕了,府裏又沒有人打點,這時候派王爺去北邊視察軍情,有些不大好吧?奴才以為,王爺大可以向君上諫言,說派別人去……”


    周和宣一改之前的鄭重:“國家大事茲事體大,又怎麽能為了兒女私情和家務瑣事而耽擱呢?這一次,我必須得受命前往。”


    他心中的憤懣與仇恨,讓他打心眼裏瞧不起周和熙。


    他是這個王朝的天子,卻給自己的皇帝戴了綠帽子!


    福榮見他說得認真,知道大局已定,再難改變心意:“王爺執意如此,奴才唯有聽命行事。”


    周和宣看了他一眼:“傳下去,我明日就北上。”


    “這麽急?”


    “君上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福榮問他:“既是如此,不如今晚在府裏用膳,王爺和王妃好久沒坐在一桌上吃飯了。”


    “你看著辦好了。”


    福榮這才領命下去。


    青鸞聽瑞娘說:“聽說王爺明天就要北上視察軍情,十萬火急呢。”


    青鸞坐在離火盆遠遠的地方,看著陰霾的天,淡淡道:“聖旨下來,也違抗不得。”


    瑞娘覷著她的神色,想從她眼裏看到不舍和難過,但是沒有,青鸞一路既往地平靜。她忍不住說:“其實大家都說,王妃現在懷孕了,王爺大可以請命說不去的。”


    青鸞收迴目光,看向瑞娘,她麵前的火盆磁力嘩啦地發著聲響:“他不會說不去的。”


    她了解周和宣,除了在感情上他優柔寡斷,但是在正事上從不馬虎。


    更何況,她隻是一個側室,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罷了。


    為了不讓氣氛這麽淡而冷,瑞娘說出了一個消息:“管家發話了,今晚上王爺在府上用膳,請王妃也一道去。”


    “知道了。”依然是平靜的語氣。


    仿佛她所要麵對的,是一個普通的人。


    到了傍晚時分,天色愈加陰霾,空氣冷得讓人恨不得躲在屋子裏閉不出戶。


    整個宣王府卻忙前忙後張羅著這頓晚膳。


    除了給周和宣餞行,更重要的是周和宣和青鸞會坐在一桌吃飯。


    這在王府裏是很久沒發生的事了。


    青鸞穿著一件白狐氅子前往大廳。


    王府的人像是許久沒見到她了,所到之處下人紛紛恭謹頷首:“參見王妃。”


    她並不是正王妃,卻頗受人尊敬。


    到了門口,周和宣的身影從長廊那一頭走近。


    精瘦的臉龐,明亮的眼睛,一如往常。


    見到彼此,雙雙愣了一下,一時都沒說話。


    周和宣看著她,整個人都罩在白狐氅子裏,隻露出一張沉靜的臉。


    他動了動喉嚨:“來了。”


    青鸞輕應了一聲,讓他先走進屋子。


    到了屋子裏,脫下了大氅,周和宣才看見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他心中五味陳雜,盯著她的肚子看了好一會。


    如果可以,他寧願相信這個孩子是自己的。


    可當看見她躺在龍床上,他不相信了,不相信她不相信一切。


    菜陸續上來,周和宣隻顧自己喝悶酒,瞥見青鸞幾乎不動筷,他放下酒杯:“怎麽?菜不合胃口?”


    這是他們坐下來後他先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青鸞搖了搖頭:“挺好的。”她自覺坐下來吃這頓飯就有必要問一下,“聽說王爺明天要北上了?”


    周和宣捏緊酒杯:“是啊,聖旨下來要我北上。”


    青鸞夾了一筷菜,擱在碗裏:“一路平安。”


    期盼著她會有點詫異或其他表情,但見她如此淡薄,他心底那股子氣便勃然而怒:“我走了,你就自由了。”


    聽著他的冷言冷語,青鸞不怒反笑:“此話從何而講?”


    其實他想說,等他走了,她可以在宮裏和王府之間來去自如,可以跟君上私會,話到嘴邊卻又變了另一個味兒:“你不必再幽閉在西邊廂房裏,整個王府裏可以隨處走動。”


    青鸞以為他看出自己這段時間故意避而不見,緘默不語。


    等菜都上齊了,桌子上氤氳著熱騰騰的熱氣,氣氛卻愈來愈冷。


    在一邊伺候著的福榮和瑞娘也漸覺不對勁,卻也隻能夠麵麵相覷。


    青鸞看了看外麵沉下來的天:“真夠冷的。”


    瑞娘終於逮到一個機會說話,陪笑道:“是啊,這天看來要下雪了。王妃覺得冷嗎?來人,把窗戶全關上。”


    “不用了,”青鸞站起來,“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瑞娘驚了一下:“這麽快就走?王妃還沒怎麽吃呢!”


    青鸞從家仆手上拿過白狐氅子顧自披上:“王爺慢吃,我先迴房。”


    說不出來為什麽,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男人,隻要一看見他心裏就苦。


    很苦很苦,苦的難以用語言表達。


    見她要走,福榮也急了,暗示周和宣:“這麽晚了,路上黑,王爺不如送送王妃吧?”


    周和宣坐著不動。


    青鸞欠了欠身欲走。


    周和宣開口:“我送你過去。”


    為了給他們單獨的時間相處,家仆都沒有跟隨。


    是周和宣親自提著燈盞,走在青鸞邊上給她照路。


    青鸞攏緊氅子,生怕寒風滲進自己的身體。


    從大廳到西廂房,兩人均是沉默。


    沉默,在他們之間,無形間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到了門口,周和宣止住腳步:“到了。”


    顯然他不並打算走進去。


    黑暗中,望著他的眼睛,青鸞道:“北邊冷得很,衣服都準備好了麽?夠禦寒嗎?”


    她承認自己是心軟的,尤其,是對他。


    她還是這麽體貼,這麽關心自己,周和宣從心底感動。


    但這感動很快便褪去,因為他不敢去相信她對自己是真心的。


    “都準備好了,明天剛過卯時就要進宮拜別君上,天冷,那時候還黑,你就別送了。”


    “好。一路平安。”依然是這四個字。


    周和宣轉個身:“我走了。”


    青鸞也走進去。


    周和宣走到數十步路,迴頭張望,看著那個纖瘦,渺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隱約燈影中。


    他感覺臉上冰冰的,涼涼的,抬頭一看,如柳絮般,雪花揚揚灑灑地飄落下來。


    周和宣站在庭院的角落裏,看著蒼茫的黑夜,在萬籟寂靜的時候迎來今冬的第一場雪。


    今冬的第一場雪,無聲無息地落滿地。


    這一夜,青鸞並未睡著,整夜側著身子聆聽外麵的動靜。


    她驀地睜開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身,胡亂披了一件黑色的氅子就往外走。


    她動作很輕,經過外間的時候瑞娘都不曾發覺。


    下了一夜的雪堆積在地上,青鸞小心翼翼地蹣跚下台階走向牆園那邊。


    天很黑,隻因為漫天是白,所以顯得有些亮堂。


    順著火光的方向移步走去,透過如意鏤空的窗欄,她看見家仆正抬著幾箱子東西往外麵走。


    她期盼著能見到周和宣,哪怕隻是遠遠的見他一麵也好。


    直到主院人去樓空,最後的腳步聲也落空,她也沒有見到他。


    不知何時,瑞娘已經在身後替青鸞撐著傘了,她無可奈何卻又十分疼惜:“奴婢知道王妃是放不下王爺的,既然想見,為什麽不去見他一麵呢?”


    雪花沾在青鸞的頭發上,眉毛上,氅子上,她轉個身眼神有著不易察覺的黯然:“他並不想見我。”


    她甚至以為,周和宣已經厭惡自己。


    瑞娘攙扶著她:“王妃為什麽這麽想呢?”


    青鸞勾起唇角,有著一抹自嘲的笑:“他甚至不願送我進來。”


    “王妃……”


    “瑞娘,你不用說了,我們之間的事我自己知道。”


    “王妃……”


    “瑞娘,我有些累,先去休息會,不要來打擾我。”


    看著青鸞顧自走進臥房,瑞娘隻能無奈的搖頭。


    在一片雪海中,周和熙送走了周和宣及其軍隊。


    臨行前,周和熙煞有介事地拍著周和宣的肩膀:“皇弟啊,北邊近來鬧得厲害,朕就派你去視察視察,該整治的整治,別心軟。”


    受著周和熙這一拍肩膀,周和宣猶如萬斤苦水往肚子吞。


    周和熙有個習慣,每當朝廷遇到困難,他自然而然會想到周和宣,讓他去解決。


    其實兩兄弟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周和熙身為長子,帝位根本是輪不到他的。


    正因為他知道周和宣樣樣勝過自己,所以周和熙又多了一個習慣:隻要是周和宣的東西,他都想要,都想要得到。


    愈是難以得到的他就愈是想方設法。


    周和宣凝重著神情:“臣弟定不負君上期望,順利歸來。”


    周和熙像嘮家常一樣說道:“早些迴來,等你一起過大年。”


    “是。”


    他又微微一笑:“想必那時候宣王妃的身子也很沉重了吧?”


    他的笑讓周和宣感覺自己當麵被人掌摑了一巴掌卻還不能還手。


    甚至在這一刻,周和宣很想一拳打在周和熙的臉上。


    但自古以來長幼有序,君臣有別的禮數讓他意識到不能這麽做。


    他終究什麽也沒做,背過身,將自己的背影消失於一片白皚皚中。


    周和熙乘著肩輦去上早朝,他的心情並沒有因為下雪而不好,相反的,他甚至哼著小曲兒,興致高的很。


    趙靜海明知故問:“想必是今冬第一場雪下的好,故君上心裏歡喜得很。”


    周和熙哈哈大笑:“隻要能按照朕的意願發展,必然是好的。”


    自從周和宣北上,整個宣王府就剩下青鸞一個人留守著。


    雖說太後和君上都體恤她懷有身孕不便打理,但接近年關,仍有不少瑣碎之事需要處置。


    今兒個宣王府名下的莊園交納年收,明兒個接收底下官臣的年禮,後天宮裏又賞賜一些東西……


    按著禮數,青鸞對於這些事物該做迴禮的迴禮,無須迴禮則讓賬房記了賬。


    又吩咐下去讓王府上下準備過年的大小事宜。


    事實上,青鸞自己一點都不喜歡沾手家事,周和宣也從不讓她打點這些。之前府內事無巨細都是周和宣自己忙強忙後。


    這天她坐在書房裏,看著福榮呈上來的賬本做著批示,她一邊動著筆一邊說:“事先王爺也沒說要我做這些,等他迴來該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


    福榮嘿嘿一笑:“要怪也怪奴才,是奴才懇求王妃做主的。這些事若等王爺迴來再做處置,也不知道得堆積多少咯。何況王爺一早也說,王府是需要一個人來打點家事了。等他迴來看見王妃將一切處置妥當,指不定高興成什麽樣子呢。”


    青鸞托著頭,她的蒼頭小楷寫得很清秀:“王爺忙於朝政,時不時地又被君上派遣用於軍事,在府上還得打點家事,可見他是很忙的了。”


    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也曾同床共枕關係親密,但是青鸞從來不知道他在書房裏呆大半天是做這些事。


    福榮看了看青鸞稍稍發福的臉蛋,漸有孕態:“王爺從來都習慣什麽事一個人默默扛著,不會吭聲的。”


    青鸞將賬本打理好交給他:“好了。”


    福榮接過賬本又道:“對了,王妃。還有一件事奴才險些忘記了。”


    “什麽事?”


    “奴才今早入宮,君上派人告訴奴才說要王妃抽空去一趟麒麟宮。”


    青鸞問:“抽空去一趟麒麟宮?”


    福榮撓了撓頭:“奴才也有點疑惑不解,按說君上說話不會這麽隨便,後來問了一下說君上知道王妃身子重,天氣又不大好,所以特別寬容王妃一些。”


    “但是……”青鸞總覺得君上這話傳達地不明深意,經福榮這麽解釋又覺得有幾分合乎情理。想到這裏她點了點頭:“今兒個就不去了,明天再進宮一趟。”


    福榮“噯”了一聲。


    青鸞輕輕一笑:“很久沒見太後娘娘了,明天也去看望看望她老人家吧。”


    知道青鸞要來,周和熙特地吩咐宮人準備新鮮的水果,撤了麒麟宮的香薰,又讓他們將屋子裏的暖坑鋪熱,早早地等候她來。


    麒麟宮的內監通傳:“君上,宣王妃到了!”


    周和熙一口氣提到嗓子眼。


    他承認,自己有點心虛,趁著周和宣不在,幾次三番動了念頭想要見青鸞,好不容易傳了口諭,又是隨便她來不來的口氣,沒想到她第二天就來了。


    多少令人有點暗喜。


    青鸞進了麒麟宮大殿,熱氣襲來令她渾身一熱,對著周和熙她欠身行禮:“臣妾參見君上。”


    “你身子重就別行禮了。”周和熙吩咐道,“來人,賜坐!”


    還未等青鸞坐下他又道:“屋子夠熱嗎?先把氅子脫了吧?”


    青鸞被他這麽一說有點不好意思:“多謝君上恩典。氅子就不必脫了,臣妾坐會就走。”


    “這麽急著走?”


    見周和熙突兀一問,青鸞深恐自己有什麽地方做錯了,忙低下頭紅著臉:“君上恕罪。臣妾聽管家迴府說君上傳召,不知所為何事?若是有要緊的事,臣妾不急著走。”


    周和熙這才放下心來:“朕還以為大冷天的你還有事要忙呢。”


    談話間多了幾分和氣,讓青鸞不感覺到那麽不自在。


    “沒有什麽事比君上的傳召更重要的了。”


    青鸞這麽一說,周和熙才意識到今日見她該說點什麽事才能不令她起疑。


    “和宣北上,宣王府的事都得交給你,能應付嗎?”


    青鸞一直以為,周和熙真是因為周和宣的離開而特地關照自己,便仔細迴答道:“府裏的管家福榮很忠心,辦事又利索,有他在我辦事方便許多。”


    “若是有難處,隻管提出來。”周和熙像是兄長一樣關照著弟媳,“不然等和宣迴來,該責怪朕委屈你了。”


    青鸞忙頷首:“承蒙君上關照,臣妾一切都好。”


    “嗬嗬,”周和熙一麵說著一麵急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吞吞吐吐,“你身體若有什麽不舒服的,朕命太醫院的太醫去宣王府。”


    “迴君上,臣妾很好。”


    接下來,周和熙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能說出台麵的他都說了。


    想說的卻是不能說出台麵的。


    青鸞看了看外麵的天,繼半月前那場大雪過後,一直都是晴天,但不知怎的今日卻起了陰霾,這會像是下起了細雨。


    她想起冬雨是很冷的,冷得徹骨那種。


    周和熙見她歪著頭,便問:“在想什麽呢?”


    青鸞忙驚迴頭:“噢……臣妾看見外邊下起了雨,生怕待會迴府行徒不便。”


    她這話的意思再明了不過,若是沒什麽事就想告辭了。


    但周和熙故意裝作聽不懂似的,大手一揮:“宣王妃身子受不得涼,趕緊將門窗都關上了。”


    麒麟宮大殿頓時暗了不少,單單麵對著周和熙,青鸞感到十分之局促,她站起來:“若沒什麽事,臣妾先行告退。”


    她有一種惶恐的感覺,沒由來的惶恐。


    見她起身,周和熙也倏地從龍椅上站起來,他想阻止她:“不如等雨停歇了再走?”


    青鸞忙退後一步,深深低著頭:“冬雨不比雷雨,不會一陣子就停的。”


    “留下來用了午膳再走。”周和熙的語氣毋庸置疑,“待會朕派人護送你迴去。”


    青鸞更是驚了一下:“君上百忙之中抽空見臣妾已經是臣妾的萬分榮幸,臣妾……又怎麽能夠留下來用膳呢。臣妾還是……”


    她那個“走”字還沒說出口,一雙滾燙的手已經防不勝防拉住了她:“難不成宣王妃想抗旨不成?”


    青鸞抬頭,周和熙的神情語言都是威嚴的,可是他的手卻緊緊攥著自己的手。


    他……


    這一下子,她忽然想落淚。


    周和熙亦看著她,有一抹看似有看似無的笑意,末了鬆開手,將手背在身後,提高聲音:“來人,準備午膳。”


    午膳特地安置在麒麟宮的偏殿裏,一張圓桌,青鸞和周和熙麵對麵坐著,幾步遠立著一張詩文屏風。菜做得很精致,顯然周和熙是一早就吩咐下去的。


    嫌宮人布菜不利索,周和熙輕喝了一聲:“都怎麽做事的?全都退下。”


    青鸞眼巴巴地看著他,企盼著他能夠留下幾個宮人,但是周和熙已經撤退了所有人。


    周和熙轉過臉看見青鸞把臉埋得很低,不由覺得好笑:“你是要吃碗麽?”說著提了提聲音,“抬起頭來。”


    青鸞直覺腦袋渾濁,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周和熙親自夾了一塊蜜汁藕給她:“聽說你喜甜食,嚐嚐這個看。”


    他聽說?


    難道他一早就打聽自己的喜好?


    青鸞愈來愈覺得毛骨悚然。


    見她一動不動,周和熙和顏悅色:“怎麽?不喜歡?”


    青鸞迎上他深沉的目光,有著一種泠然。


    “嗯,不錯。”周和熙放下筷子,舉起酒杯,“朕就是喜歡你這眼神。”


    青鸞從位置上站起來,不顧自己幾個月身孕跪在地上,頷首:“臣妾有幸得到太後的垂愛讓臣妾以側妃的身份嫁給宣王,雖說為人妾已經大半年過去,但是臣妾素來身份寒微,言辭莽撞,定有過失之處,還望君上寬恕。”


    說著她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周和熙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爾後看著青鸞:“你這話讓朕有些不明白,你做錯什麽了要朕寬恕?”


    青鸞深深吸口氣:“臣妾也不知道,所以懇請君上點明,臣妾能改的一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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