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皇上的遺詔。”福寶康看著雖是鬆了口氣,一刻也不曾放鬆,我一麵抱著國璽,一麵展開那份遺詔,清逸的字跡躍然紙上,博陵帝最後的遺願是傳位於廢佛尊儒之人。


    他無嗣,作出這樣的決定我並不曾意外,皇帝臨終前,的確是以天下的蒼生為重,可放眼滿朝文武,縱使是謹親王,怕是也不能夠做到廢佛尊儒。


    倘或如此,太後一定會全力阻擋新帝登基。


    這大概是皇帝平生唯一一次真正的鬥贏了皇室,鬥贏了戚臣,他在死後終於能夠真正君臨天下,成為天朝真正的主子。


    我明白他的意思,遺詔自是要召告天下,可是國璽斷不能輕易交出,他將國璽交給了我,將天朝的未來亦交給了我,他與我之間,姐姐與我之間,所有的個人恩怨,在江山社稷跟前,是那麽的微不足到,他們早已放下。


    “大行皇帝說他唯一能夠托付的人就隻你上官了,你自十二歲就跟著他學習處理政務,你早已掌握了半個天朝


    ,諸王不能跟你比。”


    “終是我太過於淺薄,隻顧著自己,從來不曾眷顧著天下半分。”之所以在我迴宮後,博陵帝會變本加厲的折磨我,左不過是麻痹眾人,做戲給所有的人看。


    可我隻是一個女人,麵對太後與諸王的逼迫,又有何德何能?待我與福寶康才將遺詔鎖入寶函,還來不及找地方藏國璽,殿外已傳來粗重的撞門聲。


    “這該如何是好?”福寶康欲出寢殿,拖住眾人,給我緩衝的時間,我卻拉住了他,此時此刻,這紫垣宮必是被圍得如鐵桶一般,插翅也難飛。


    “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除了見機行事,根本就無任何出路,我舒展了緊蹙的眉頭,沉著的望著他,他先是一怔,璿即點了點頭,那一瞬我們都想好了。


    聽得“轟”的一聲,寢殿的宮門被撞開。


    我以為最先闖進來的人會是太後,或是謹親王,亦或是恭親王,卻是他,幾乎已被我徹底遺忘的人。是卓不凡,一襲戎裝帶著禁軍闖入大殿。


    “好大的膽子,竟敢持佩劍闖入紫垣宮。”福寶康一揮拂塵,擋在我的前頭,我便不動聲色的將國璽隱於袖中,與福寶康一並迎了上去。


    “臣奉太後之命竟是護駕來遲,”卓不凡拔了劍,劍氣閃過,福寶康的人頭當即飛落,繞著我裙的裙擺滾了一圈,猩紅的鮮血汙了我淡青色的衣,我心下駭然驚懼,麵色卻依舊沉靜如水,如寒如霜一般的望地望著他。


    “之所以當初本官會失憶出宮,是太後與你做了交易,將本官出賣給了你這樣的下臣。”這是我第一次當著外臣,承認自己官階,承認自己是輔政大臣的身分。


    在卓不凡的麵前,我永遠驕傲如天上的雲,而他永遠卑微如地上的泥。


    我一直是這樣看他的,即使此刻,他將佩劍直指著我,落在我的眉心,佩劍上還流淌著福寶康溫熱的血,但是那又走怎樣,他卻下不手。


    不是他不忍心,而是他不敢動我一絲一毫。


    “你既知是出賣,就應當知道太後早就摒棄了你。”他得意的笑,滿眼竟是得逞與奸邪。想必他等這日也已經得了許多,又或者他早就恨不能生啖了我的肉。


    在我失憶之前,其實早已與博陵帝解開了心結,而我的失憶是太後一手策劃,這件事卓不凡知道,謹親王亦知道……他們還在背後施以黑手。


    真正讓我徹底想起過去,想去全部,是今天。


    劍氣逼了過來,我感到額心一陣刺穿的痛,我成功的激怒了他。趁他氣得渾身亂顫之際,我繼續挑畔他:“動手啊!殺了本官!提著本官的人頭去壽康宮領賞啊!”


    “可是卓不凡,你沒這個膽兒,也沒這個本事,這就是太後最後留著我的原故。”


    太後喜歡他,不僅僅是他強健的體魄,更喜歡他聰明識實務,在伺候女人上,放眼天朝上下,無一人能夠像卓不凡。其所作所為雖令人輕踐,他卻不笨,若不然也不至於能夠身侍太後到如今。


    他知道太後留我到如今必有深意,隻得強忍著心火,一麵命人搜宮,一麵惡狠狠地威脅我:“把皇上的遺詔與國璽交出來。”


    卓不凡手下的人所及之處,皆是掘地三尺,翻了個一片狼藉,寢殿中無數奇珍異寶如碎片般橫陳於地……除了我與皇帝的法身,無一處完整。


    但以卓不凡的狠絕想必也難逃毒手,為了維護博陵帝死去的哀榮以及保住我自個兒的周全,我沉著道:“新帝繼位之前,大行皇帝仍是天朝的至尊,爾等若是膽敢染指皇上的法身,必誅九族。”


    眾將領雖驍勇,卻入侍多年,自是深諳內庭的規矩,在新帝尚未登基前,多少起了顧慮,被我唬住,隻能圍著禦榻踟躕不前,一時所有的視線皆落在卓不凡的身上。


    那卓不凡雖頗有心機,卻比不得我自幼長於宮中,見慣了禦前總種危機,臨了大陣,任是逞強,怒目瞪著我,心下卻也是紛亂如麻。


    看透了他心中的軟肋,我便攻心為上,趁機煽動道:“諸位大人提著腦袋為太後盡忠,其氣節深令本官敬服,想必卓大人也舍不得讓大家在功成名就之前丟了腦袋又丟了烏紗。”


    “你少在本將軍跟前挑撥離見,動搖禁軍的軍心,本將軍今日前來就是報著必死的決心。”


    “既是如此,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依舊說著狠話,卻收迴了抵在我額前的佩劍,我便大步上前,踮著腳尖在他的耳旁低語道:“他們不想死,你也不想死,那麽先皇的法身還得我來動手,橫豎最後所有的罪名我上官素履一人擔下了。”


    “你莫不是又在耍花招?”


    “這偌大的寢殿除了我,全是你的人,在這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縱使我想,也插翅難飛……”


    見他猶豫,一雙染了邪氣的眸子陰晴不定,我冷不防,看得他一幅被燙到般,慌亂避閃的樣子,我坦蕩的一笑:“更何況,你我是敵是友,這會兒怕是言之過早罷!”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主子慣長的作派。”


    以昭明太後的城府與心計,怎會將把江山社稷押在卓不凡區區一介禁軍統領的身上……這才是卓不凡最為顧慮之處,於是,我在虎口覓得了喘息的機會,待得我從博陵帝身上煞有介事取出早已開啟過的寶函恭恭敬敬的呈送於他的跟前,他反倒是不敢接了。


    “茲事體大,需得太後娘娘來定奪,傳本將軍指令,護送上官大人至壽康宮。”


    當我坐著轎子,捧著寶函前往壽康宮時,九城之內早已亂作一團,連接內廷與後宮的貞順門被圍得水泄不通,巨大的撞門聲傳來,必是諸王帶著人,急切的想要搶在太後之前。


    諸王左不過分為以恭親王為主的*派和以謹親王為主的少壯派。


    謹親王在博陵帝的授意下新近雖有了抬頭之勢,可恭親王的父親慎長親王仍健在,故權力並不能夠完全中,皇室實際上仍是三足鼎立。


    我看得通透,太後、恭慎長親王、謹親王這些人自然也看得明白。


    此時,若一定要在諸王之間作出選擇,我該選誰?


    亦或是,昭明太後會選誰。


    彼時,禁軍在半道上不知與哪路羽林軍撞在一起,兩邊的人兵戎相見,轎子一陣劇烈搖晃,我連忙掀了轎簾,但見卓不凡殺得昏天黑地……


    此處為太液池,是後宮通往壽康宮的必經之地,望著被鮮血染的水麵,手一鬆,隻是刹那,傳國玉璽便順著廣袖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


    其實我已作了決定,但並不曾遵循博陵帝的遺誌。


    望著天邊的血色殘陽,一行清淚濕了眸,我默默道:對不起,皇上,素履恐怕得讓您失望了,隻願您在九泉之下不要原諒我,須知連您生前都辦不到的事,我上官素履又何德又能。


    我不是天朝的至尊,甚至不是皇室的一員,這天大的責任並非是我的己任,我又怎會去冒天下之大不韙……我將寶函交給昭明太後以示投誠,但我卻留了一手,對國璽的去向隻字不提。


    “你作得很好,不愧是跟在哀家身邊最久的人,倒是卓將軍,還比不上你一介女子有勇有謀。”


    若不是卓不凡猶豫不決,他早得了寶函也得了傳國玉璽,任昭明太後如何惱羞成怒,她仍是按捺著,一麵想要穩住我,一麵卻掩藏不住對卓不凡的怨懟。


    “大行皇帝雖不是哀家所出,哀家卻一直將他視若己出,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選了他,隻可惜兒大不由娘,自皇帝親政之後,我們母子為了雲妃竟三番五次起了爭執……”


    以至於博陵帝從病重到駕崩,昭明太後都不曾親自前往探視,甚至於覷他一眼。卻隻有我才知道,太後與博陵帝之所以會母子生隙,既不是因為堂姐,亦不是因為並非是親生。


    他們之間,隻是立場不同,故而政見不合。


    “逝者如斯,還請太後娘娘節哀順變,保重鳳體。”我先是陪著太後傷心,不過片刻便領著壽康宮的宮人跪了下來,此時,夜色昏黃,烏鴉啊啊的叫著,宮中雲板聲三響,召告著今上崩逝於紫垣宮。


    果不出我所料,昭明太後的確不曾把江山社稷押在卓不凡的身上,就算我不曾投誠,獻出寶函,她仍是氣定神閑,若非如此,她又怎會有心思待在壽康宮做足了功夫,流淚給闔宮上下的人看。


    博陵帝這多年積下的病,除了他禦體本就虛弱,更多的分明是人為。


    自皇帝第一次逆了太後的意,這位繼母早就起殺心,隻是我佩服昭明太後,竟忍了這麽久,十年如一日,她躲在幕後,終於等到皇帝明正言順的死。


    “去看看,叔王是否已入宮。”


    照這個情形判斷,謹親王已被排除在繼承大統之外,我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亦慶幸自己押對了寶,無論太後立誰,也不可能輪到謹親王。


    “遵太後懿旨。”聽得宮人齊齊的一應,偌大的壽康宮頓時靜了下來,隻有太後與我兩個人在的時候,她再也掩藏不住,挑眉道:“說,你把傳國玉璽藏哪兒了?”


    “奴婢奉勸太後娘娘不如先處置了大行皇帝的遺詔。”


    “放肆――”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我的麵上,撫觸著腫脹的肌膚,隻覺灼熱滾燙。


    昭明太後平生最恨被人威脅,我的舉動無異於是激怒,可我也很想要告訴她,自我十二歲投向她,也如她一般,平生最恨被人威脅。


    但狠絕的話,我向來不會輕易出口,行勝於言,才是真正的色厲內茬。


    “無論如何,奴婢始終與太後娘娘坐在一條船上。”


    “看來這些年你還真從哀家這裏出師了……”不是出師,而是迫於而無奈,跟著昭明太後,好的我不曾學到多少,可是不好的我卻樣樣沾上了。


    甚至於出賣自己,這在從前為我所不齒,是昭明太後一再逼著我突破底線,如今的我早已與殘花敗柳無異,我不由看輕自己。


    尤其是我恢複記憶之後,迴想起過去的一切深覺不堪。


    “上官素履,即便你跟著哀家有樣學樣,可惜你永遠也不能夠像哀家一樣。”


    “奴婢卑微,比不得太後娘娘身份尊貴。”出身於罪籍的我,一向頗有自知之明,我從不曾想過,更不曾奢望過有朝一日能夠像她一樣成為一國之母。


    其實我隻是想要活得稍許體麵一點,我的出身卑微,想法亦卑微,偏是這樣渺小的願望都不能夠實現。


    “從來就不曾有過遺詔。”看得太後開啟寶函,我移過一盞明燭華燈,明黃的紙箋隻是刹那便被火苗子吞噬,化為灰燼。


    博陵帝生前辦不到的事,死後亦是枉然。


    “可惜大行皇帝還這樣年輕,他白來了這天朝盛世,也白坐了這麽多年的龍椅。”她這樣哀怨,是怨當初選錯了人,還是為著下一任繼位者感到憂心。


    當權利再次集中到壽康宮,我原以為終於稱了太後的心意,卻不知今時今日之昭明太後,早已不是十年前那樣神采奕奕,意氣風發。


    她不過也才四十歲啊,看著也並不顯老,烏發如雲,風采依舊,可為何她再度望向我竟是滿眼的疲憊。再迴首,已是百年身麽?再迴首,已是前途未卜麽?


    我的決定,難道是個錯誤?


    “你可以暫時不交出傳國玉璽,但你必須答應哀家一件事。”她不再追究我,這足以令人深覺納罕,當她在我耳畔,以近乎於妥協的低語要求我時,我震驚得難以形容。


    這是我所認識的昭明太後嗎?


    “這一次哀家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與他交換了。”太後這是何意?其口中的他可是恭慎長親王?彼時,兩行宮燈亮如繁星,將壽康宮照得明晃晃得如同白晝。


    我扶著昭明太後出了閣,以為是年邁的恭慎長親王,卻是謹親王與恭親王,披麻帶孝,一前一後逶迤而來。


    “請太後節哀!”他二人在丹墀前屈膝,恍一眼望上去倒也是知禮守節,循著規矩入宮治喪,未等太後叫起,他二人卻同時挺直腰身,抬了頭,我才注意到,這二人竟是不約而同。


    他們不約而同入宮,不約而同持了佩劍入殿,分明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後因而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沒有永遠的對手,隻有永遠的利益。”我以為昭明太後會為他二人同時到來震驚的無可附加,未料隻是刹那的惱怒,她便恢複了慣常的神情。


    不怒自威,高高在上,她不是帝王,卻勝似帝王,就算此刻身處危機,仍不失宿夕強大的氣場。


    “太後是個明白人,”卻是謹親王,上前一步,作了個“請”的姿勢,順著他的手勢所指,我看到兩乘轎子抬了進來,一乘是為太後準備,另一乘是為我而準備。


    太後聞言,並不是充耳不聞,卻杵在原地,一動不動,此時,謹親王早已按捺不住,揚手一揮,數十個帶刀侍衛闖了進來,將在後與我團團圍住。


    他的臉上無一絲狠戾之色,可眸中卻分明起了殺機,怪道他最後一次來找我,對我說不要後悔,原來就隻等今時今日,這樣的結局,我也不應當感到意外。


    一切,不都在情理之中麽?


    “伺候太後與上官大人上轎。”等不急的不獨謹親王一人,恭親王亦是落地有聲,在數十個侍衛的脅迫下,昭明太後不得不移了蓮步,緩步步入鸞轎。


    “上官,別忘了你答應過哀家……”


    太後愛惜性命,就如同我愛惜自己,在壓倒性的劣勢下,她自不會以卵擊石,與謹親王及恭親王硬碰硬,但隻是她的理智與冷靜太過令人出忽意料,身為一國之太後,被人如此脅迫,麵帶慍色總是人之常情,偏是她,偏是昭明太後,心心念念卻隻惦記著與我的約定。


    難道,這當中有詐?


    難道,這局中有局?


    我心亂如麻,局勢卻容不得我多想,才撩了裙子,便被推了進去,濃鬱的香氣撲入鼻息,我被早已準備好的迷香迷暈了過去,待我醒來,已不知身在何處……四下裏雖然黑洞洞的,卻伸手不見五指,可從潮濕的味道來判斷,應該是在一間近水的密室裏。


    “有人嗎?還有誰在?”


    “太後娘娘,您亦是在附近麽?”


    ……


    我也不知喚了多久,直到嗓了發幹,四麵除了折射出自顧自的聲音,再無任何迴應,不必再作徒勞的掙紮,我與太後被隔離開,分別關押在兩處。


    看來,我是押錯了寶,向太後投誠,最後還是會枉送性命。


    “隻要你交出傳國玉璽,我保你不死。”


    “我活膩了,”是恭親王的聲音不遠不近的傳來,我豎著耳朵分辨,隻覺他應是在我上方的位置,謹親王讓他來審我,既是賣人情給他,亦是作到不再見我,倒也是一舉兩得。


    隻是,依恭親王的性子,斷不會承他的情,我於他,就如同我於謹親王,早已恩斷情絕。


    “別告訴我你是為了太後。”


    “殿下是在告誡我,我總得為我的祖母打算是不是?”他雖不曾說過威脅我的隻言片字,可我卻有軟肋,任我再怎麽活膩,卻不能不記掛著祖母上官魯氏的生死。


    我因更恨祖母,她為何不早些跟著姐姐一道死了,她隻要活著一日,我便處處掣肘。


    她跟著我,我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日子,我這樣想,淚水順著眼角無聲無息的淌落下裏,寂靜的四周蕩漾著我輕微的抽泣聲。


    聽得一陣擊掌的聲音,暗無天日的牢獄忽然一線跳亮,卻是恭親王掌著一盞羊角燈向我走來,玄色的戎裝映在慘淡的燭光下,閃過耀眼的光芒,似刀尖一般刺入我的眼睛,我便下意識的揚手,他卻俯身摁住我,握住我纖細的腕骨,怒目道:“交出來,不要逼我。”


    “除非你做了皇帝,若非如此,即便我交出傳國玉璽還不是逃不脫一個死字。”


    太後要我答應她,不到外不得已,一定不能交出傳國玉璽,我明白她的意思,國璽隻能交給下一任皇帝,而如今的形勢是誰掌握了國璽,便可明正言順坐擁天朝的天下。


    但隻是謹親王與恭慎長親王之間可曾達成默契與約定?天朝下一任皇帝到底花落誰家?


    太後是烏思國的公主,這兩個人不敢輕易的殺了她,而我,卻隻是一介卑微的宮女,一介出身賤籍的罪臣之女,眼下除了自己,我誰也不信。


    哪怕是眼前這個曾與我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他讓我領略到的寵溺與疼痛,早已讓我忘卻了世間最美好的情愛。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麽嗎?女人不要幹政,幹政的女人沒一個有好結果,我以為你經曆了這麽多,多少會有些改變,可是素履,你為何依舊是死性不改……”


    “你這是又愛又恨?亦或是為了心中的欲望而備感掙紮?你覺著我觸及了你內心深處最滂沱的野心麽?你怕是恨不能早就殺了謹親王,甚至於殺了你父親,坐上皇位……”


    我每多說一個字,恭親王平素倨傲的麵龐便緊繃一次,我的隻言片字於他而言分明是再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的底線,終於明白,當初在失憶之後,再次見到他之所以一見生厭,便是因為在那之前,我們早已因愛生恨,我恨透了他,恨透了他的軟弱無情,他亦恨透了我,恨透了我狡黠聰明。


    “你不配做天朝的皇帝,你除了整日看你父親的臉色,便是拿臉色給我看,在你身邊最親最近的每一個人,便是你最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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