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城的意外出現隻是張楓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很快就在張楓腦子裏淡忘。


    張楓便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土地之中。土地,已經成了他生命裏的一部分。其他事情,相對來說都顯得太渺小。


    看著地裏綠油油的煙苗一天一天的茁壯成長,張楓心裏是一天比一天快樂。照這個勢頭下去,今年的大豐收。


    四五月份江淮地區正是梅雨季節,幾乎每天都是陰雨綿綿,土路變的泥濘,給人出行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不過這雨水可謂是農作物的福音。雨水充沛,不大,不小。讓農作物有充分的時間把這些雨水完全吸收進自己的身體,輸入到各個部位,不斷成長。


    這個階級,所有的農作物像瘋了似的猛長。昨天還隻是像一株小草似的,剛剛沒過腳踝;今天再去一看,已經是一片綠的海洋,已經長到了膝蓋的位置,那葉子又長又壯又嫩,人穿梭其間都得小心翼翼地,生怕把它碰掉了。


    進入六月份,在充沛的雨水的滋潤下,煙苗長的又高又粗又壯實。長的快的,已經有一米多高,稍微慢點的,也有六七十厘米。


    可是不知道是雨水姑娘生病了,還是太陽公公變勤快了。一進小暑,一連十幾天都未見一滴雨。而且是一天比一天熱。


    中午時分,在太陽下站幾分鍾都令人難以忍受,更不要提那些農作物了。


    沒了雨水的滋潤,一個個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向太陽彎下了腰,似乎是在乞求它的饒恕,又或者是在求雨水姑娘的病早些好。


    但是並沒有什麽用。有不少體質弱的,稚嫩的,都在太陽毒舌般的火焰下,迅速衰老下去,很快死亡。


    張楓看著地裏的那些煙,他是心急如焚。若是再這樣幹下去,別說是這些煙了,就是人也承受不了。


    有不少的煙已經出現了幹枯的情況。按照煙草站站長的要求,不少煙農都已經火速搶烤,以求減小損失。


    但張楓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新式烤棚的修建頻頻出現狀況。迄今為止,已經有三個工人摔傷了。


    而最驚險的一次還是在今天早上。工人們為了躲避酷暑,都選在早上和旁晚施工。


    張楓昨天晚上忙到很晚才睡覺。剛剛有一批煙葉進入烤棚烘烤,一整天的勞累,讓他倒床就睡。


    早上六點鍾不到,張楓剛睡下去沒多久。忽然聽到外麵一聲尖叫,緊接著各種聲音開始喧鬧起來。有的在求救,有的在喊人幫忙,有的在指揮。


    張楓瞬間被驚醒,慌忙跑到修新式烤棚那裏一看,還在模糊中的他瞬間被嚇清醒了過來。


    隻見正在硬化的棚頂突然斷裂,一個工人被卡在了鋼筋網之中。而其他人則十分焦急地走來走擊,試圖尋找辦法解救那位工人。


    此刻的棚頂已經變成了一塊險地,輕易不敢上去。幸好那鋼筋網比較結實,一時半會掉不下來。


    張楓迅速投入到了營救的隊伍之中。


    經過大家齊心協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平安地把那位工人救了下來。


    坐在一塊石頭上,張楓看著那漏了一個大洞的棚頂,心裏不禁為這烤棚的質量感到擔憂。


    過了一會兒,太陽便出來了。又是一個晴天。


    張楓看著剛從山裏冒出來的那輪紅日,歎了一口氣,心裏暗自乞求道:老天爺啊,我求求你下場雨吧!那些煙就是我的命根子,他們要是沒了,這可讓我怎麽活啊。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十年的壽命來換取一場雨。


    老天爺似乎聽到了張楓的乞求。中午時分,原本是一片晴空,天上見不到一絲雲彩。但是不一會兒,東邊便有一團烏黑的雲慢慢向太陽那裏移動。


    天漸漸暗了下來,鳥兒停止了歌聲,趴在陰涼處,吐著舌頭哈氣的大黃狗也一下子站了起來,目視著遠方,人們都屏住了唿吸,盯著那片雲,世界越發安靜,安靜的有一些恐怖。


    忽然一道白色的閃電從天而降,仿佛是在怒吼,似乎都要把那天劈成兩半,伴隨著轟鳴的雷聲,豆子般大的雨點像下冰雹似的劈裏啪啦地打在地上,發出震耳的聲音。


    下雨了,下雨了!張楓站在屋簷下激動地喊了出來。看著那些雨點,他仿佛看到了希望。有了這場雨的滋潤,煙苗就一定可以挺過這個酷暑。


    農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伏旱時節,雨對於他們來說就如同是上天的恩賜一樣,給他們帶來了希望。地裏的東西是他們一年的生計,一家老小都靠著它養活。


    不過他們似乎高興的太早了一點。過了大約半小時,張楓的臉色變了,從之前歡天喜地的模樣逐漸陰沉下來。


    這雨,似乎下的有點大了,有點久了。剛下沒幾分鍾地上就成了一片沼國,這些雨水對於農作物的生長而言已經完全足夠了。


    但是雨水姑娘卻沒有似毫想要離開的意思。或許是她對這片土地愛的過於深沉,為之前一個月的缺席感到深深的愧疚,想要一次性全部彌補迴來;亦或是她碰到什麽難過的事情,哭的有些太傷心。那些淚水化作了一滴滴的雨水,一下子全部掉入了人間。


    再這樣下去,無論怎樣對於農作物還是其他的動植物,無論是對於大都市還是小鄉村來說,都無疑是一場災難。


    暴雨會引起洪水,衝走泥土,帶走那些根係不深的農作物和動植物,甚至會誘發……


    張楓不敢繼續想下去了。越想越恐怖。沒有雨水對農作物而言是一場災難,雨水太多則又是另一場災難。自古農民就是這樣一代代的靠天吃飯。老天爺的陰晴喜怒直接決定了一個地區的農民的生存。


    直到晚上,狂風依舊在怒吼,這雨似乎沒有一點想要離開的意思,反而越發大了起來。


    張楓每隔一個小時就要去一趟煙地查看情況。看著不少煙被衝倒他內心十分痛心,但幸好更嚴重的災難沒有發生。


    張楓心裏暗自慶幸,轉身準備迴家,忽然後麵傳來轟的一聲,如雷鳴般。


    張楓手裏的雨傘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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