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兄長見了他,不出所料照樣是沒有好臉色,不過周繼戎臆想中的上來就要把自己打斷腿的情形也沒有發生。


    皇上冷著臉一言不發,先把他從上到下仔細掂量了一番,一時也比較不出與他數月前離京之時是胖了還是瘦了些,不過覺得他氣色十分不錯,總算又將慍怒又壓下來幾分,出聲道:“可想明白你錯在那裏了?”


    這話問得,叫周繼戎覺得自己滿身都是窟窿,也不知兄長要刨根問底算舊賬的究竟是那哪一個洞。也不好胡亂招認,萬一牽扯出什麽他哥哥原本就不知道的錯處出來,豈不是自找麻煩。因此他隻好頂著一臉‘我操老子又做錯什麽了’的表情,裝傻充愣道:“啊”


    皇上早知道他就是這麽個德性,也實在沒法一一計較這麽多,哼了一聲,提醒道:“你上次來信裏自己說的話——原來不過是說著玩的”


    周繼戎才知道他問的是這迴事,一邊忙仔細迴想自己在信裏是寫了什麽來著,一邊卻是十分給他兄長麵子地借坡下驢,湊過去借花獻佛地抄了桌上茶盞捧給他哥,賠著笑臉道:“哥,你消消氣。先喝口茶……”


    他寫信的時候占著兄長又不在眼前,話隻揀著好聽的說,怎麽賣乖討巧怎麽來。這會兒當著周繼堯的麵,他倒不肯隨便張口胡咧咧了。


    周繼戎雖然算得話多,但其實不怎麽會說人話,他平時一張嘴不是百般耍賴詭辯就是簡單粗暴地將人嗆個半死,除了四下拉些仇恨增加幾個仇人或者在原本仇人的基礎上仇上加仇,讓人恨不能半夜裏將他套了麻袋胖揍一通之外再沒別的用處。


    偏偏撇開他小王爺的身份不說,他還武力驚人,套他這麻袋這念頭隻能在心裏做白日夢般想想,過一過幹癖罷了,並沒有實現的可能性。如此拿他無計可施,還要再聽他大放厥詞,完全就是給自己心裏添堵,令人鬱結。


    這時他難得比平時安靜幾分,不胡亂說話了,他哥哥瞧著他反而要順眼一些。


    皇上盯著他看了片刻,到底將茶盞接了過來,拿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杯中浮茶。方才冷淡道:“姓白的人呢”


    周繼戎早知道絕對繞不過這事去。可是他哥哥這麽開門見山的,還是讓他有點措手不及。稍稍遲疑了片刻,他到底還是把白庭玉留在寒州了沒跟來這樣的鬼話給咽了迴去。隻是尚且拿不準他哥的喜怒,沒敢把話說得太過直白以免成了火上澆油。


    他小心翼翼瞄著他哥哥的臉色,試探著道:“哥哥,你反正又看他不順眼,還總提他做什麽我就不帶他來招你心煩啦……”


    周繼戎從前張口閉口就是老子長老子短老子這樣老子那樣,仿佛從來不知道‘我’字是個什麽東西。皇上雖然之前就從杜總管那裏聽聞他性情有所變化,但這會兒真見了這個弟弟狗模狗樣地會說兩句人話了,心裏還是挺驚奇的。


    皇上心中感慨這孩子大一年是一年,這要穩重端莊起來,似乎也就一兩天的工夫。隻數月不見,不成想周繼戎這就跟隻猴似的山大王,也能有修煉成個人樣的一天。然而一轉念,他可沒忘記周繼戎是因為什麽才有這般變化的,心裏頓時又不痛快起來。


    當著自自己親弟弟皇上也不加掩飾這番不痛快,立即冷臉嘲道:“喲,現在不是老子啦”


    周繼戎那狗脾氣的東西居然沒翻臉,還能一臉挺不好意思地腆顏而笑,和聲細語地道:“是!從前那是我不懂事,還虧得哥哥多擔帶,不和我計較!這麽多年,實在太讓你操心了。”


    他一年到頭難得服幾次軟,這番話一說,先別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見風使舵,反正正戳在了他兄長的痛處,勾起皇上滿心感慨,想想這麽些年操心這個混帳弟弟的諸多辛苦與不易,當正真是百般苦楚,每每次迴想起來都值得灑上一把辛酸老淚。


    他麵上還是付冷臉,口氣卻已經不知不覺地軟了下來。沉默了片刻對周繼戎道:“別站著發,過來坐。朕還有話要問你。”


    周繼戎賊精的人物,立即聽出了兄長態度上的軟化,暗自鬆了口氣,一顆心卻不敢全放下來,老實答應了一聲,顛顛的過去坐了。


    皇上雖是說有話問他,卻又一時不急著說話,微微蹙著眉心出了會兒神,再迴頭一看周繼戎,隻見平時坐沒個坐相的人這迴倒老實,還端端正正地在那兒坐著。這才真正覺得周繼戎大約是確實有了長進。


    這孩子打小就特別有自己的主意,倔起來牛都拉不迴來的那種。現在更有長進麽……皇上也不敢天真地指望他這長進是變得耳朵軟好說話起來,實在是件令人又喜又憂的事情。


    原本皇上就對遂服他沒報太大希望,這會兒更是覺得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倒不是十分意外的事情,皇上隻是稍稍感慨一下,對著周繼戎道:“你真不打算娶妻成親了”


    他說這話時心情自然不會太好,可是口氣也並不如何激烈。


    周繼戎稍稍斟酌了下,最後決定省了許多花哨,隻老老實實言簡意駭點頭地道:“是。”


    氣氛隨即就有些沉默,皇上微微地眯起眼睛來瞧他,周繼戎難得有些緊張,本想要對著兄長露個笑臉,又覺得這麽做有點不合時宜,最後僵著臉要笑不笑的,表情怪異地同兄長對視。


    皇上卻也沒心思來笑話他。他把周繼戎從小拉扯大,對周繼戎那點尿性再清楚也不過,一看就知道這狗弟弟這一次並非使性子,十足十的認真得很。


    皇上眉心微微一跳,甚是不甘地怏怏道:“話可不必如此說死。你現在這般想,三年五年後呢或許到時候你不用人勸自己改了主意也未必……”


    周繼戎心說我哥你這話說得也實在自欺欺人了一點。老子一點小仇能一記就是十數年,皆是輕易就能動搖心念的軟弱小人!不過這番話他也就是在心裏想想,麵上扯了扯嘴角做出個幹巴巴假惺惺的笑臉來,並不說話。


    皇上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他自然還是對白庭玉喜喜歡不起來,隻不過另一人到底是自己從小疼愛到大的親弟弟,總算這事上周繼戎也沒怎麽吃虧,這才不得不咽下了心頭一口中惡氣,再加上這數月來的時間,再大的事情也能冷靜下來仔細考慮,在這種事上心灰意冷之餘多少也是想開了一些。迴想起來當初在他少年時最為困頓艱難的那幾年,他所立下的最初願心,也不過是把這弟弟看得珍寶也似,想讓他過得稱心如意自由自在,不必看人臉色受人拘束而已。


    雖然弟弟這狗東西這幾年越長大越不像樣,他那稱心如意自由自在也實在脫離了正常人的追求範疇。可自己非要強迫他,也實在沒多大意思。


    他自是不希望也不願意相信周繼戎這輩子就再也不娶妻,不過也對這狗東西的性子知道得一清二楚,分明是牽著不走趕著倒退,這會兒再逼迫他也是無用,反而隻會激得他越發固執己見而已。反正他現在年紀也不大,不妨等下兩年,指不定什麽時候他現在的這股新鮮勁過去,自己就想通了想要娶妻成家,那也說不一定。


    縱然希望不大,但好歹也不是全無可能。皇上臆想了一番將來或許有周繼戎看上了某個姑娘,把姓白的那人拋在了腦後,哭著喊著來求自己下旨賜婚的一天,心情這才稍稍好轉了一些。決定暫且不和周繼戎一般見識,當睛撇開了這個話題,對著周繼戎道:“上次又受了傷?傷哪兒了?給朕看看。”


    (l~1`x*>+`<w>`+<*l~1x)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霸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裏孤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裏孤陵並收藏霸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