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兒的日常,不說上房揭瓦,但毛手毛腳不在少數。他被燕赤霞教導一身本事,又被死死拴在家中,就像籠子裏的餓狼,栓久了,脾氣暴躁,下意識就會搞一些小破壞。


    當然了,說他是狼的草稿也行,放蕩不羈愛自由,不讓出門就拆家。


    拾兒好不容易辦了件正事,給無門居裝了兩扇門,雖說是故意和燕赤霞對著幹,但有門就是有門,總比把屋頂拆了強。


    且現在,拾兒出師遠走,這扇門成了燕赤霞的念想,好端端沒招惹誰,就被踹倒了,讓燕赤霞如何能忍。


    “燕兄,一別數月未見,你還是風采依舊,脾氣暴躁。”


    夏侯劍客拔出背後漆黑長劍,咧嘴笑道:“這樣也好,若是你以主人家的身份待客,我還真不好意思逼你拔劍。”


    “呸!”


    燕赤霞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罵罵咧咧:“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追了我七年,哪次不是上來就砍,你會不好意思?”


    “既然燕兄這麽說,我就不裝什麽正人君子了。”


    夏侯劍客橫劍身前,劍意伴隨殺意,一股腦朝燕赤霞湧去:“你這老東西,奪了天下第一劍的名頭,隱世不出東躲西藏,可把我們這些劍客害苦了。”


    “都說了虛名,你還提?”


    “好一個虛名,你不要,那給我呀!”


    “做夢,砸了我的門,給誰也不給你。”


    “如此,就劍上見高低……”


    夏侯劍客彈指漆黑長劍?一縷劍氣疾速射出?直撲燕赤霞喉嚨而去。


    鏘!


    龍吟虎嘯之聲自屋內破空而出,燕赤霞握住大劍之前?並指成劍?以劍意斬斷淩空射來的劍氣。


    “好劍法!”


    夏侯劍客見獵心喜,抬手又是一道劍氣斬下。


    燕赤霞持劍格擋?接下劍氣之後,腳尖踏地?舉劍直刺夏侯劍客咽喉。


    一時間?鋒銳劍氣透體而出,席卷四麵八方,竹林落葉飄零,半空中被無形劍意切割?盡數一分為二。


    夏侯劍客絲毫不虛?揮劍迎上燕赤霞,漫天劍氣升騰而起,自兩人交手開始,便將竹林肆虐的不成形狀。


    廖文傑推開門,將傻站著的小霜拽進屋?在窗前觀看兩位絕頂劍客爭鬥。


    嗡嗡嗡!!


    半空中,夏侯劍客和燕赤霞從地麵打至屋頂?他雙手持劍奮力劈下,黑色劍芒衝天而起?將一棟別院砍得七零八落。


    巧了,是燕赤霞住的屋子。


    先拆門?再拆房子?燕赤霞脾氣再好也該怒了?更何況他原本就是個暴脾氣。


    “夏侯狗賊,吃我一劍!”


    燕赤霞雙眉倒豎,一劍在手,漫天劍氣宣泄而下,裏外三層將夏侯劍客圍了個水泄不通。


    “來得好。”


    夏侯劍客舞動潑墨黑劍,嚴防死守滴水不露,見前方燕赤霞越靠越近,大喝一聲,雙臂舉劍重劈一記力劈華山。


    漆黑劍氣一往無前,排空周邊氣浪,唿嘯著朝燕赤霞撞去。


    燕赤霞大劍輕挑,拍開漆黑劍氣,三步殺至夏侯劍客身前,劍意隱而不發,直斬其胸口而去。


    轟!!


    兩劍相碰,劍氣和劍氣迸發,在二人之間轟然炸開。


    夏侯劍客倒退十來米,見燕赤霞比他退得還遠,當即放聲大笑。


    就該如此,今日之戰,他不僅可以一雪前恥,還能奪下天下第一劍的威名,以後世間劍客皆以他為尊。


    “笑個屁!”


    燕赤霞唾罵一聲,剛才那一劍,時機、劍招都沒問題,錯出在他身上。


    一時怒火攻心,強攻搶攻,忘了夏侯劍客是天生神力。


    “燕兄,再來……”


    叮!叮!叮!叮————


    兩人高飛低走,在院中殺得難解難分,劍氣縱橫無邊,周邊房屋搖搖欲墜,被鋒銳劍意壓迫,隨時都會倒塌。


    廖文傑撐起紅線,目不轉睛觀看二人爭鬥,心頭萬分疑惑。


    黑衣劍客破門而入,被燕赤霞點名身份,正是在蘭若寺外,被頭牌勾搭,然後慘死樹妖姥姥口舌之下的夏侯劍客。


    那麽問題就來了,這貨這麽猛,怎麽會死得一文不值?


    難道是先戰燕赤霞,再戰頭牌,連續趕場導致腰酸腿軟,才被樹妖姥姥趁虛而入?


    院中,燕赤霞逐漸占據上風,掃、撩、點、刺,精妙劍招層出不窮,壓得夏侯劍客步步後退。


    夏侯劍客不甘示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黑劍護身,防得密不透風。


    他見招拆招,劍勢雖大開大合,遠不如燕赤霞精妙,卻勝在快、準、狠三個字上,不時拚個以傷換傷,讓燕赤霞頗為忌憚。


    幾十個迴合過後,燕赤霞風輕雲淡,夏侯劍客唿吸急速,若按點到為止,高下已經分了出來。


    不過,夏侯劍客就是不服,高手過招隻爭一息,他不信燕赤霞一點破綻都沒有。


    兩人相隔十米,持劍遙遙對視,目光掃過對方周身各大要害,以劍意隔空對抗。


    氣旋卷起,鏘鏘劍鳴接連不斷。


    忽而一道颶風鋪開,滿院子枯枝落葉高高吹起,夏侯劍客後腦一聲脆響,紮著長發的繩結斷裂,披頭散發立在原地。


    “夏侯兄,你又輸了。”


    “還沒有,我還能戰!”


    “也好,就讓你輸個心服口服……”


    打到現在,夏侯劍客氣息紊亂,燕赤霞反倒越發心靜如水,兩人持劍對視,敵不動我不動,誰也沒有貿然強攻。


    落葉紛飛,在兩人視線被擋住的瞬間,夏侯劍客突然暴起,衝刺殺至燕赤霞身前,劍光唿嘯劈下,斜斜將其一分為二。


    劍光戛然而止,夏侯望著前方空無一人,愣愣立在原地,正欲迴頭,後腰便是一寒,被燕赤霞持劍抵住了要害。


    “夏侯兄,你的心不夠定,劍勢越打越散,劍招越來越亂,就算你初期可以勝我,也沒法堅持到最後。”燕赤霞好心點評道。


    “妙哉,多謝燕兄指點!”


    夏侯劍客咬牙‘答謝’,黑劍入鞘,大步流星朝無門居外走去:“你等著,我一定會迴來的。”


    “真倒黴,這破地方是不能待了。”


    燕赤霞一臉晦氣,隱居之地暴露,以後的挑戰者肯定絡繹不絕,加上拾兒出師離去,無門居看著就傷心,他決定現在就搬家。


    “燕大俠,那兇徒是誰?”


    廖文傑上前詢問,一臉困惑,他第一次見夏侯劍客,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見麵就打的交情,我和他也不熟,隻知道他姓夏侯。”


    燕赤霞搖頭道:“自從七年前遇到他,他就死咬著我不放,我避到哪,他就追到哪,現在連無門居都被他找到,真是煩死了。”


    “他追你幹嘛?”


    “這件事有點說來話長了……”


    燕赤霞抿了抿嘴唇,唏噓感歎道:“我年輕的時候是個捕快,和江湖中人來往頻繁,學成一身本領,劍法日益精進,抓的壞人越來越多。漸漸地,有些不懷好意之徒,給我安上了‘天下第一劍’的名頭。”


    “自此以後,我每次出門查案,都會有江湖中人挑釁滋事,我將他們逐個擊敗,名聲越來越大,‘天下第一劍’的名頭越坐越穩。”


    “後來,敗給我的高手數不勝數,天下第一的名頭分量十足,使得江湖中人垂涎不已,夏侯就是其中之一……”


    “唉,都是年輕時不懂事,那時候我覺得‘天下第一劍’很威風,可以拿來嚇唬壞人,現在想想,還不如換一壺酒來得痛快,悔不該當初啊!”


    我不信。


    廖文傑心頭鄙視,燕赤霞不喜歡‘天下第一劍’的名頭,讓出去就是,夏侯劍客搶這麽兇都不給,肯定是嘴上不屑,心裏比誰都歡喜。


    “對了,阿傑,你收拾一下,我們即刻啟程,無門居不能待了。”


    “???”


    “今天有夏侯,明天就有東方和令狐,算他們厲害,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燕大俠,我們去哪?”


    廖文傑眼前一亮,是了是了,夏侯劍客既已出場,接下來肯定就是頭牌和白嫖的午夜小劇場了。


    “不知道,隨便去哪都行。”


    燕赤霞返迴自己屋子,開始收拾行李。


    廖文傑孑然一身,沒啥好準備的,迴屋收拾了一下,將紅傘包住,拿紅繩係在身後。


    “公子……”


    小霜緊緊跟在廖文傑身後,眼中帶淚,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求帶走。


    “我出去闖蕩江湖,朝不保夕,隨時可能沒命,不可能帶著你。”


    廖文傑上下看了看小霜,歎了口氣道:“你是個可憐人,但我沒有少爺的命,不需要丫鬟伺候。你家小姐把你送給我,是讓我保護你,她太想當然了。”


    “公子,小姐已經走了,連你也趕我走……”


    “不用多說,鴻漸老弟人不在,等他迴來,你為我傳個話。”


    廖文傑無情打斷,不管小霜淚眼模糊,直言道:“他不日參加鄉試,你扮作書童跟在他身邊,遇到心儀的書生……看準點,要有文才……不,還是老實點的比較好,免得以後被人欺負。”


    “……”


    “這兩包銀子,你留一包做嫁妝,另一包交給鴻漸老弟,他出門趕考,不管是結交朋友,還是衣食住行,錢財打點都必不可少。”


    廖文傑拍了拍小霜的腦袋:“本就是路人,無需執著,不如就此相忘,活成自己也不枉你家小姐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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