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餐桌。


    野原白和千歲相對而坐,靜靜嚼著晚餐。


    好鹹...


    味蕾在哀嚎,難以言喻的苦澀充斥口腔。


    瞧了眼擺盤精致的料理,野原白默默注視著心不在焉的千歲,強忍反胃嘔吐的欲望,咽下口中的香煎鰻魚。


    發揮失常的味道,看樣子,千歲已經知道父親遇害了。


    “怎麽了,白君,吃飯啊,都是給你做的,要全部吃光哦。”


    “...”


    千歲露出一抹苦笑,動作生硬的為野原白夾滿整整一碗後,雙手撐著下巴呆呆出神。


    四周安靜下來,氣氛凝固,冰窟死水般的寂靜在兩人之間緩緩蔓延。


    半晌,野原白終於受不了煩悶的沉默。


    “你父親的事,我很抱歉。”


    “白君,我想...”


    寂靜被打破,異口同聲的兩人,心有靈犀般對上視線。


    “你先說吧。”


    野原白放下筷子,示意欲言又止的千歲說下去。


    “白君,我...我想當陰陽師,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請你教我,拜托了!


    “我真的想要改變!”


    千歲猛地竄起,身體前傾,纖細的手指緊緊攥成一團。


    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造就了千歲溫柔懂事的性格。


    她善於忍耐,善於理解,然而她真的受夠了...


    靈怪無時無刻的侵擾,接連不斷的詭異厄運,都讓她不厭其煩。


    這倒也罷,若是帶上禦守就能相安無事,她自問還能承受。


    可是,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她,一味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想要消除恐懼,光靠白君保護是不行的,她必須振作起來!


    這樣,才能擁有保護自已,跟上白君腳步的力量。


    野原白沒有直接迴答千歲的話,在他心裏,其實不太想讓她接觸這些危險的東西。


    當個做飯的人妻不好嗎?


    可惜,特殊的體質,注定她不能平凡生活。


    畢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禦守總會失效,自己又不可能隨身保護她。


    emmm...意外的不錯呢。


    “沒問題,你有成為陰陽師的天賦,我會認真教你,不過要做好吃苦的覺悟哦。”


    “不用憐惜,請盡情調教我!”


    千歲認真抿著嘴唇,前身深深鞠躬。


    大概是太過專注,千歲沒注意到衣領間的空隙,‘禮節性’露出了胸前曼妙的風景,看得野原白有些頭暈目眩。


    “我明白你的覺悟,絕對會把你調教成合格的陰陽師,所以...先到此為止吧。”


    野原白別扭的撇過腦袋,擦了擦溫溫暖暖的鼻尖,紅著臉想要逃避。


    “等等白君,這是我準備的學費,請你務必收下。”


    “我們之間的關係,送什麽禮啊,真是太客氣了。”


    野原白嘴上推辭著,身體卻很誠實接了過來。


    “我能現在打開嗎?”


    “當...當然可以,希望你能喜歡。”


    千歲捂著滾燙的臉頰,不停揉搓著發絲,水汪汪的眸子目不轉睛看著他。


    奇怪,為什麽要害羞。


    羞赧的千歲別有一番風味,野原白雖然不解,卻也樂得欣賞。


    他打開包裝,精致的藍色蝴蝶結下,是一本薄薄的新書。


    千歲獨有的氣味縈繞在鼻尖,讓野原白更加好奇。


    “千歲的夢幻迴憶錄,贈予野原白。”


    輕輕撫摸著封麵上燙金的文字,野原白愣愣出神,顫抖著雙手翻開第一頁。


    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眼前呈現的是,頭戴貓兒,衣著寸縷,嬌豔欲滴的千歲。


    大腦就像著了魔,視線被死死定住,手指擅自翻動著,水手服,護士,兔耳娘,雙馬尾...


    這份特殊的禮物,也隻有大膽的千歲能夠做到,換成神穀這樣的薄皮少女,恐怕早就變成鴕鳥羞到肚子裏了。


    真是的,我可是未成年人,這種帶顏色的書籍,簡直是少兒不宜,我一點兒也不喜歡!


    “白君,你流鼻血了,不要急吧?”


    千歲含笑抽出兩張紙巾,貼心替他擦拭掉滴落的血珠。


    “咳咳,別誤會,最近受過傷,氣血不順,偶爾會排些淤血很正常。


    “對了,這是你自己拍的?”


    野原白用雷絲將鼻尖的血滴蒸發,尷尬地咳嗽兩聲,隨便找了個借口岔開話題。


    “千刃醬幫我拍的,上周就做好了,隻是一直沒機會送給你。


    “那個...看過之後,有什麽感想嗎?”


    感想?這東西還得寫觀後感不成...


    “千歲,你得有戒備心才行,這種尺度的照片,萬一我泄露出去,你的名譽風評就都毀了。”


    “才不會!我相信白君,另外...我才不是隨便的人,隻有白君才可以!”


    千歲不滿的鼓起嘴,憤憤瞪了野原白一眼,伸出纖細的手指。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拍下的辛苦結晶,結果你挑三揀四還懷疑人家,不喜歡就還給我!”


    “我道歉,你的禮物我很喜歡,我後半生都會好好珍藏的!”


    野原白低頭道歉,手掌卻麻利的將寫真收起,牢牢攥在身後。


    傻子才還迴去,他野原白雖然直男,不過還沒蠢到踩雷的地步。


    何況,他對千歲的寫真集非常感興趣!


    “嗬,男人。”


    見野原白如此珍重,千歲癟癟嘴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嘴角卻微微勾起,整個人活潑了不少。


    “千歲,明天要我陪你去警局嗎?”


    藤宮務遷慘死,作為女兒的千歲,按理來說早該去警局,不過看樣子,她好像沒有去‘看望’的打算。


    “不必了,我從沒有原諒那個男人,他才不是我的父親,生死如何,與我無關。”


    千歲小臉冷冷的,努力裝成不在乎的樣子,但黯淡的眸子卻透露著她內心的糾結。


    那個欺騙媽媽,拋棄自己的男人,再怎麽說也是她的父親,就算沒有感情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聽話,去一趟吧,我明天陪著你。


    “當然,如果很討厭的話,也不必勉強,我正好能教你功法。”


    野原白捏了捏千歲的手指,輕聲安慰著。


    他沒法代替千歲做決定,盡管他為千歲的遭遇感到不滿,但這說到底還是藤宮家的私事。


    在沒結婚前,他隻是個外人,能做的隻有盡力庇護千歲。


    “謝謝白君,讓我考慮一晚吧,明天我會給你答複的。”


    十分微弱的呢喃聲,讓野原白裹緊手中微顫的掌心,心中不自覺泛起憐惜。


    “你先去睡會兒吧,這裏交給我。”


    “可是,怎麽能讓白君洗碗呢...”


    “初學陰陽術需要耗費大量精力,你先去補足精神,到時間我會叫醒你,聽話。”


    微笑著輕拍千歲低垂的腦袋,野原白接過她手中的碗筷,目送她走進房間後,才踱步到廚房,嘩啦啦清洗起來。


    片刻後,野原白將洗好的碗筷放進壁櫥,烘幹濕漉漉的手臂,悄悄來到頹廢狀態的千刃身後,一手提著她的後頸,將她拎小雞般提起。


    喵喵喵?


    千刃縮著脖頸,愣愣舔了舔嘴邊的鐵漬,朝他無辜的眨眨眼睛。


    “你把千葉刀吃掉了!?”


    “別擔心,我還給尼桑留了個腦袋哦。”


    千刃象征性晃動兩圈身體,見掙紮無效,才老實從衣服裏掏出半截劍柄,求饒似的雙手奉上。


    破爛不堪的劍柄上滿是口水印,早已失去了祝器的價值。


    野原白仔細端詳一番,拳頭逐漸攥緊,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你猜猜,這把刀多少錢?”


    “我才不管呢,尼桑隻能用我一個,其他的武器,我見一個啃一個,你別想出軌!”


    關於武器的事,似乎觸及到了千刃的逆鱗,她瞳孔微紅,奶萌的聲音變得尖細刺耳。


    說完,她不知那來的力氣,強行擺脫後頸的大手,迅速搶過半截劍柄,哢擦哢擦吞下腹不說,還挑釁般瞥了眼野原白。


    “歐尼醬的品味越來越差了呢,那種第三者隻配給我果腹,隻有我們才擁有血乳交融的羈絆。”


    “啪啪啪...”


    安塞腰鼓的聲音響起,千刃的高冷隻持續了片刻,立馬開始哇哇求饒。


    是的,千刃再善良再中二,也是羅刹,是嫉妒心極強的惡鬼,它們的尊嚴不允許持有者擁有第二把武器。


    兩千萬的慘痛教訓,讓野原白迴憶起了羅刹刃的守則,不過這依舊阻止不了他手上有力的動作。


    錢沒了,總得有人付出代價,他又不能自扇耳光,隻能揍揍千刃才能抒發鬱悶。


    夜就在這和諧的鼓聲與哀嚎中,緩緩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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