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但凡比試,總有些彩頭,這賜禮說來莊重,不過也就是旁人給不起的彩頭罷了。


    京陽曆來不算尚武,到總有些詩會文會坐而論道一類,輸贏彩頭多是些孤本文墨一類,此次彩頭比著文武類別,會有些什麽倒也不難猜測。


    在座的勳貴人家,自然不在乎這些東西本身。


    在乎的是這物件是誰賞出來的。


    輕了是份榮耀,重了就是份人情。


    要是借著賜禮謝恩,一來二去有了往來,那以後,也就是能有這以後了。


    京陽城中的這些人,終日鑽營的,為的不也就是個以後麽。


    眾位少年們濯手淨麵後,對著已經走到麵前的眾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局促。


    往常高門宴請,往來自在,可如今麵對英國公諸人,那是上官是尊長,再是親切那也是威嚴的。


    像是學堂裏的學生見了師長一般,明明功課還算不錯,卻總有幾分害怕教考問答。


    倒是黑山,看似孤傲,可麵對眾位貴人絲毫沒有露怯,嘴角一直若有似無地擎著笑,瞧著生出幾分和煦的體麵來,讓眾人心中對他又欽佩了一分。


    鄭王傳達了陛下對於此次演武的重視,又提了過些時日會降下恩旨一事。少年們熱血倒是後話,那些當時不願送孩子過來,卻為了賣英國公一個麵子的勳貴人家,心裏已經要樂瘋了。


    這三日,已經決出了七項魁首,弓馬摔角騎射兵刃,就連體能耐力也算了進去。


    夏忠實在,送了一身護甲給了兵刃武藝上奪得魁首的少年。


    那少年名叫孟慶輝,使的一雙流星錘,大開大合勇猛無比,很得夏忠的喜愛。奪魁那日夏忠為了這少年拉著蕭墨年說了半天,想要將人從神武軍調去十六衛。


    孟慶輝生的魁梧,一身橫肉,半點不像隻有十七的樣子,看著十分憨直。夏忠拍著人家的肩膀,說起這護甲,還是自己年輕時擢升都尉後,有一年軍中大比武,上官的賞賜,如今拿出來做了彩頭,也算是有了傳承。


    少年撓撓頭,半點聽不出夏忠話裏寄予的厚望,咧著嘴道謝,又衝顧西影身邊的蕭墨年笑了一下,一口白牙,晃得夏忠眼睛疼。“如此憨直勇武,倒叫我想起了少年時的光景啊。”


    夏忠如今大統領的位子,也是實打實地拚殺出來的,年少時在軍中也願意下場,不吝是誰,都愛過上兩招,這少年不僅兵刃比武成績亮眼,走近一看,夏忠也仿佛迴到了當年。


    蕭墨年身上也有些促狹的性子,竟然一拱手,說起了這少年的身世。哪裏是夏忠迴憶當年才覺得他熟悉,這人本就是故人淵源。


    “這是孟虎的兒子?”夏忠不在意場中兒郎的身世,前日裏也沒有過問。如今乍一聽,再看著眼前的少年,簡直跟他父親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那孟虎算是蕭家的家將,又認了蕭伯爺做了義父的,這身世,夏忠也就絕了挖人的心思,隻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說了兩句勉勵的話。


    孟慶輝一雙牛眼閃爍著崇拜,直直道謝,讓夏忠更覺惋惜了。


    鄭王在一旁看著直笑,那孟虎他也認得,當年夏忠還是個都尉時,熱愛比試,夏忠擅長槍法,那時也算小有所成,說句打便軍中無敵手也不為過。


    可孟虎剛歸入齊軍沒有多久,性子又楞又橫,偏偏是蕭伯爺的義子,沒什麽人敢惹,在那年大比武中大放異彩。


    夏忠氣不過,兩人下手就沒留情,夏忠差點被打成重傷。後麵兩人意氣相投,反倒有了幾分交情。


    隻是夏忠武藝高強,想來這幾十年裏,也就在孟虎手上吃過些虧,如果沒記錯,這護甲說是升了都尉上官賞的,似乎也是因為那次大比武夏忠傷了許久,當時的大統領擔心夏忠再有什麽意氣用事之時,特意送的。


    如今兜兜轉轉,竟然被夏忠給了孟虎的兒子,也算是兩家人解不開的緣分了。


    鄭王送的簡單,射箭的兩位魁首,蕭墨峰和劉季明,一人送了一把良弓,又給騎術弓馬兩位魁首送出了兩匹好馬,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蕭墨峰的肩,說了兩句不錯,也就沒有旁的話了。


    似乎今日,鄭王的話都格外少。


    顧西影時不時地留意著,不僅說出來的話少,連和身邊的杜放交流的也不多,一雙眼睛平靜無波,不知胸中在謀算什麽。


    先入為主也好,心中忌憚也罷,顧西影總覺得周廣炤但凡安安靜靜地,就是心裏憋著什麽壞招呢。


    劉季明看著鄭王賜下的弓,就想起了二月裏被顧西影砸了的那一把。又覺得這半年自己活的真算得上是大起大落。


    英國公到沒有管魁首不魁首的,他看著這些青澀的麵龐,一人贈了一根馬鞭。統共六十六根,一人不落。到也不是街市上隨處可見的馬鞭,也不是鑲珠戴寶的物件,就是隨軍會佩的,邊軍獨有的那種。


    若說一開始重開演武場,將勳貴子弟“請”來觀陣是否又顧慮,那是一定的。


    可是經過這些日子,英國公也明白,少年郎多是好孩子,隻是身處高門富貴窩,許多事情失了方向,也就身不由己了。


    家中長輩顧及富貴前程,顧忌陛下猜忌,思前想後地踟躕著,故步自封之下又怎會有當初的意氣風發呢。


    自己不也難免瞻前顧後麽。還是被一雙兒女推著做了這個決定的,隻是如今看來,各個方麵,都是好的。


    六十六跟馬鞭,不僅僅是鞭策這些少年郎成長得獨當一麵,也是希望他們能自此走上隨軍之路,為齊國分憂解難。


    不知眾人又能領悟多少。


    又說諸位今日也帶了些賜禮,會給自己最看好的少年。


    幾位國公多是給了自家親眷,也算是無可厚非,沒什麽好羨慕的。


    漢王笑得溫和,將帶來的錦盒賜給了兩位帶傷闖陣的少年。隻是眉宇間有些許悵惘,想來也是推己及人,想到自己此生是沒有了上戰場的可能。


    周廣銘本就帶了一個飛鐮禁步,眼神在劉季明身上纏纏繞繞地,最後還是給了寧大勝。


    寧大勝倒是受寵若驚。周廣銘學著大人的樣子拍了拍寧大勝的胳膊,說了句:“受苦了。”寧大勝才反應過來,這是還想著自己當初是為了什麽受罰來的演武場了。


    周廣銘一顆赤子純善之心便是如此。


    “九弟如此匆忙還費心帶了禮出來,敏和沒有準備些賜禮麽?”也許是看顧西影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置身事外的樣子,周廣炤不知怎地,喊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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