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影到了演武場的時候正巧碰上各位參與比試的人正在做著演練。其他的比試不過騎射弓馬,就連對戰也不是人人都參與,倒不是限製每人報名的次數,而是人各有長,參與比試的六十六人裏,大多都是高門勳貴家的兒子,沒有必要事事爭個拔尖。


    隻是今日比的是走盲樁,六十六個參賽人員倒是一個不落。


    “還算有些血性。”顧西影點評道。


    今日演武場的觀演台也比往常人多。想要進來觀演的人不計其數,可是最終經過顧家的層層篩選,能進來看這場走盲樁比試的也就隻有一些武將和這些參賽者的家眷。


    參賽者可以帶多少家眷進來,武將什麽級別可以帶多少從屬,再加上今日休沐,漢王也纏著周廣炤一道來到了現場。


    “征西有望啊。”周廣炤心中感慨。


    走盲樁並不是類似蒙眼梅花樁之類。而是一整片草場上不規則排布許多大小不一的樁柱。草場不算大,長約三射之地,這些樁柱離地不算高,最高的也不過一尺,參賽者隻需要在草場中任選一條道,蒙著眼走到草場對麵就行。


    在草場的對麵有一麵鑼,每隔半刻鍾會敲響一次,讓參賽者可以調整位置。


    聽起來似乎並不難。隻是草場上除了豎立的木樁,還有不知隱藏在何處的暗河水塘,坑陷沙流,上麵同樣蓋著草皮,睜著眼睛都不一定能分辨清楚,更何況是蒙上眼睛。


    木樁上麵約三米高的地方罩著一張網,懸掛著樹木枝條當做障礙,疏密無序,就如同真的置身繁茂樹林。


    時不時還會有沙袋石子在草場間穿梭,被打中後身上會有印記。


    所有的障礙都不會特別傷人,可是印記疊加計時,失誤越多就越無法取勝。


    這盲樁陣是英國公獨創,其間還有諸多奇門陣法和巧思,光憑看,是看不出門道的。


    一個普通成年男子,蒙眼走上三射之地的用時大約為半刻鍾,若是在這盲樁陣中,一刻鍾能走出來都算是天賦異稟了。


    眾位參與比試的郎君這些日子聽得演武場裏頭神秘的敲打之聲心中早已心癢難耐,今日終於能夠見到傳聞中的邊軍盲樁陣,一個個也都躍躍欲試起來。


    這這陣仗很大,好在演武場地方也足夠,茫茫開闊地向來隻能被外人看到營門口的那一小部分。如今為了展示這盲樁陣,將演武場隔開的厚重木門被連夜拆掉。露出了它裏麵的真容。


    真是好大一座陣。


    這樣一座大陣放在京郊的演武場竟五一人所知。之人心中多多少少難掩錯愕。別看京郊隻有這座營房是英國公的直屬,那也是上萬人的軍隊。原本以為英國公交還兵符後對軍中的控製已經減弱,十年的放手,除了親兵外,邊軍再是敬仰英國公也有限。


    可這嚴明的軍紀,這樣精巧的大陣,以小見大,看來這軍中之事,顧家依舊有左右之力。


    又有人想,英國公家嫡係不過這些人,還隻能日複一日的操練,不會外放,不被換防,上前線不會動用他們,軍職輪掉也不會用他們,再勇武地漢子,日複一日地困在這死水一般地演武場,也會慢慢沉寂下去的。


    可如今,眾人卻想起了邊軍年複一年為破西疆那片叢林做的演練。隻有熟悉盲樁陣的人才能去指導演練,而隻有這座營衛的人知道如何修整盲樁陣。每年,盲樁陣需要修固兩次,這豈不是說明,在眾人根本沒有察覺的時候,這座營衛一直有人出入。


    有腦筋尚且轉的過來的武將又算起賬來,邊軍十六州,為了防止西征時抽調的兵士沒有受過訓練,每州都有一座盲樁陣,每月都會有兵士去走盲樁。每次修固調整盲樁陣需要兵士六十八人,算上長官就能有八十人。每座陣如果修固的人每年每次都不一樣,那這座營衛一年就要無聲無息地換出去兩千五百餘人。不消四年,便能每人都走一次邊關,就算是不換人,不過八年也就將邊軍摸透了。一次駐紮半年之久,加上修固盲樁陣和英國公親衛的名頭,邊軍上下,誰混不熟。


    這樣的調動,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是陛下默許了顧家對於邊軍的調動。可京陽眾人加上朝中武將,竟然所有人都被瞞的死死的。


    究竟是哪個不長眼地謠傳英國公府日漸式微。


    今日,這座盲樁大陣便是英國公府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顧家的實力,可不在那一塊小小的兵符。


    這樣的顧家,陛下竟然不忌憚?


    觀演台方向傳來一陣騷動,眾人舉目望去,原來是敏和郡主覺得坐著的地方視線不好,支使著九皇子將漢王的座位挪開了。


    漢王笑得好脾氣,眾人也都縱著她,敏和郡主穿著鳶籮色吉服紅的耀眼,仿佛將灼灼日光都比了下去。他們那一塊地方不小,卻也隻有漢王,九皇子,英國公世子和敏和郡主四人,幾人一番騰挪後,敏和郡主倒是獨占了一半地地方。


    正位上的英國公和鄭王殿下幾位都習以為常。眾人看了幾眼,竟都覺得理所應當,又將目光轉向了英國公世子顧鬱彬,


    驚才絕豔的顧世子,卻是頑疾難治,寒症纏身。


    養個女兒驕縱些又如何,終究是沒有傳承的。


    不少人覺得可惜,不少人覺得放心,


    又有中事人細細地宣讀盲樁陣的規則,場上一時安靜下來。最後說道由“仁勇副尉孫常山”為眾位參賽的郎君演示盲樁陣的走法時,眾人都不自覺地看向緩緩走向場中的少年。


    距離不近,眾人自然看不清孫常山臉上的表情,隻覺得這少年小小年紀一股英武之氣,又有了軍職,應當很是不尋常。


    此事有同在禁軍十六衛的人認出了孫常山,拍了拍身邊人,“孫都尉,這位孫郎君,瞧著像是令郎啊。瞧著倒是不凡。”


    孫承安嘿嘿一笑,“過獎過獎,不過是癡長些個字,五大三粗的,實則頑劣不堪呐。”


    孫承安的傻笑同孫常山如出一轍,一瞧就是父子兩個。他說話沒有壓低聲音,周圍同為十六衛的幾個統領們也都聽見了。紛紛誇獎孫常山不可限量來著。


    “我就說孫都尉今日當值怎麽換了假出現在了這裏,原來是寶貝兒子有了如此殊榮。”與孫承安還算交好的人出言調侃,眾人也都嬉笑起來。


    此時,一個疑惑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聽大統領說過兩句,此次盲樁陣的試陣者是顧世子身邊新來的侍從,還隻當是顧家衛隊的英才,沒想到竟然是孫都尉的愛子。孫都尉怎麽攀上了英國公府,也不與我等同僚同享好消息啊。”


    孫常山就是前些日子顧世子身邊那個負責記錄的隨侍?


    眾人看孫承安的眼神一下子熱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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