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媛漫不經心地用著早膳,顯得氣定神閑。阿涓也就沒有再多言。


    自家小姐自小就是有主見的,也知道輕重。原本因為對王爺的愛慕和不願給家中添麻煩,在王府中隻是任性的嬌花一般,可最近心中似是有了主心骨,嬌柔中又更顯韌勁。


    蕭媛話未說盡,實則是近來自己同顧西影往來密切。周廣炤的行蹤沒有人能比英國公府更清楚了,陳嬤嬤要提點的話,顧西影早就提醒過了。


    隻是自己這位聰慧的表妹還特意提過,“他們北周姊妹不是好相與的,我也是個不講道理的混世魔王,南氏要是敢在府上欺負你,表姐就隻管來我家中,保管讓北周提著東西上門來給你低頭。要是想踩著你給自己做麵子,這個臉他們不想要,咱們也犯不著給。”


    蕭媛還記得顧西影說這話的時候,手上剝著晶瑩的葡萄,眼中的狡黠卻是比葡萄還亮。


    看來表妹是非要鬧事了。


    蕭媛在鄭王府中其實很少與南氏爭鋒。南氏是正妃,在意的多是她正妃的體麵和內宅的權威,這些蕭媛都不在意。她隻要周廣炤的心。可是她也明白,自家王爺心懷天下,所以自己也從不貪心。


    說是偏安一隅也好,說自己胸無大誌也好。實則是自己實在知道心中真正在乎的是什麽,對於旁的,一概聽之任之。


    蕭媛想著心思,不知怎的,就撫上了肚子。隻是自己入府兩年,也沒有懷上王爺的子嗣。


    朝上對於周廣炤突然現身也有些意外,可是看到英國公波瀾不驚的樣子,心中的駭然倒是壓過了意外。這兩人要是往來密切,豈不朝中格局都要變?


    還好周廣炤隻是宣了兩道詔書,便如旁觀一般佇立在了一旁,直到散朝也沒再說過一句話。眾位朝臣知道了周廣炤協理演武比試一事,想來同英國公互通行程也是合情合理,心中都紛紛鬆了一口氣。


    隻是周廣炤朝會上不說話,英國公也不說話,這朝會的氣氛一時間就有些詭異,又沒有什麽大事在議,眾人也就在這樣的詭異中各迴各家了。


    聽到明朝就是演武場比試之日,漢王一時間有些躍躍欲試,目光灼灼地看著英國公。英國公瞥了周廣炤一眼。


    漢王心領神會,“三哥,明朝我也想去。我也想去觀演。”


    老五周廣墨自小同先太子關係親近,連同著和周廣炤也就很熟稔,周廣炤對周廣墨也確實十分照顧。推脫不過,也就答應了。英國公沒怎麽在意他們兄友弟恭,告罪一聲,便迴了府。


    周廣炤想要喊住英國公,稍稍思量便隨老五迴了內宮。


    “三哥,你怎麽提前迴來也不打聲招唿,都沒有安排什麽接風宴。”周廣墨坐著輪椅,仰著頭問周廣炤。


    周廣炤推著輪椅,走得穩當,“順道奉命去接了北周公主入京,就沒有聲張。”


    “那父皇也要迴鑾了麽。”周廣墨又問。


    “不知何時才能。”周廣炤沒有一本正經地讓周廣墨不要問。在周廣墨麵前,周廣炤還是一個溫和的兄長。


    兩人在宮道上分別,周廣炤獨自往鳳儀殿走去。子息遠行歸家,總要同嫡母問安的,就連皇子也不例外。


    周廣炤請完安,又同田皇後商量了十月節的章程,謙恭有禮,張弛有度。田皇後也並沒有因為鄭王是元後所生,便有所差別對待,一番商議十分融洽。


    表麵是這樣,內裏卻不知是如何了。


    章程都是既定的,今歲也沒有什麽要改變,說是商量章程也不過小半個時辰,周廣炤看看漏刻,起身就要告退。


    此時的周廣銘歪在鳳儀殿的梢間裏不知不覺就打起了盹,依稀夢到了周廣炤同周廣煜在爭吵,不知為了什麽,沒頭沒尾地吵得很兇,周廣銘半夢半醒間睜開眼,就見周廣炤站在外頭,屐了鞋就往外衝,怒目圓視,小圓臉氣鼓鼓地。


    周廣炤轉身,差點撞上周廣銘,見周廣銘小臉紅紅,還溫和地笑了笑,“阿銘做什麽這樣急?”


    一句話倒是將周廣銘叫醒,周廣銘左顧右盼,也不見周廣煜,知道自己有些糊塗,一句“阿兄”已經喊了出口,小臉一紅,隻說道,“我餓了。”


    周廣炤笑了笑,“阿煜尚在軍中,並不曾迴來,想來阿銘是想他了,隻當我倆一道迴來了。”


    周廣銘悶頭不說話,徑直走到了田皇後身邊,田皇後慈愛地拍了拍周廣銘的腦袋,對周廣炤說道,“想來是阿銘年歲小,羞於承認,他們弟兄兩個,長這麽大還沒分開這麽久過呢。”


    周廣炤溫和地再次告退。


    走出鳳儀殿,走上宮道,周廣炤停在了轉角。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如今空置的東宮的位置。


    自己曾經,也有一母同胞的兄弟。


    周廣炤想到了周廣銘差點撞上自己,一瞬間憤怒的眼神,即使睡眼惺忪,也難掩厭惡。這樣小的孩子,不知做著什麽自己十惡不赦的夢呢。周廣炤迴頭,望了望鳳儀殿的匾額。那裏曾經,住著自己的母親。


    周廣炤心中悲涼。這座宮殿裏,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兄長。這條前路,隻能自己走了。


    周廣炤想著心思,耳邊驟然傳來一聲,“敏和見過鄭王殿下。”


    顧西影十步開外就見到了周廣炤迴望鳳儀殿的動作,身邊的宮人都低著頭,自己也就沒出聲,直到走近了才開口請安。聲音甜甜,仿佛沒有察覺周廣炤的異樣。


    “敏和怎麽進宮來了。”周廣炤溫和如常。


    “明朝演武場比試,頭一天,我應了阿銘邀他同去的。今日送手帖來。明朝沒有手帖,隻怕難進呢。”顧西影答道。“殿下的手帖,我出門前,父親已經遣人送到王府了。”


    周廣炤點點頭,顧西影也就快步離開了。周廣炤還有話想說,卻沒有說出口。倒也沒有氣惱。顧西影從小就是這樣,眼中隻有自己的事,旁人管你是誰,都不能讓她停下腳步。


    都不能麽?


    周廣炤想到了自己那個芝蘭玉樹的七弟。


    周廣銘此時還是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失儀,暗自氣惱著,就聽杏春通報顧西影來了。周廣銘心裏惦記著顧西影答應自己的演武場手帖,一下子又高興起來,三兩步躥到了殿門口,小炮仗似的,看得田皇後直搖頭。


    不知想到了什麽,田皇後突然深深地看了蓮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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