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顧嶽聽著小女兒的應對,笑了笑不予置評,看向了顧鬱彬,想聽聽兒子的意見。


    顧鬱彬聽著妹妹的計策,輕輕說出擔憂,“若是陛下憂心我們府上是主動同世家勳貴們親近走動,不願做那孤舟,該當如何。”


    純臣也好,孤臣也罷,想要更多的信任,就要同同僚們更少的往來。若是人人都是朋友,家家都有往來,再加上威望頗高,手握軍權的,那便是赤裸裸的結黨。


    縱使一時得到重用,也總有被清算的一天。


    英國公府獨占鼇頭也獨善其身,一直都是這樣的。


    顧西影心中有些悻悻,倒不是覺得別的,而是想到,自己一家為國家為陛下殫精竭慮,不也沒有逃過被剝離拆解削弱的命運麽。


    自從想明白了這個,顧西影再謀劃的時候,就難免會不管不顧些。


    強強聯手,互通有無。將給這些勳貴人家的恩惠給在明麵上,才不會被打壓欺侮,自己家裏一直做孤舟,暗中周全他們,能有誰知道。一個個的,明麵上念著同袍之誼,還不是想著自己家有可能落難,就迫不及待地上來挑釁麽。


    顧西影覺得那些個人家好沒意思。


    顧鬱彬又說,“父親,兒子以為,還需讓那些世家勳貴送進來的子弟們在日常操練中校考比試排名,次次送於陛下親閱,並告知其家。這樣不僅能讓他們更加上進認真,使出渾身解數博個陛下青睞,還能讓陛下出題,實時掌控各家。咱們家歸根結底,就是出了個演武場。同我們又有什麽好親厚的。”


    顧鬱彬想的是,若是自己家將人聚在一道。勾連,朋黨,文人的筆什麽寫不出來。可若是陛下事事親觀,時時參與,那顧家不過就是陛下的執行人罷了,深究起來都是陛下英明,同我們家又有什麽關係呢。


    顧嶽笑著看向自己的兒子。點出不足之處從來不是為了否定妹妹的應對之策,而是想著方法將事情辦圓。兄妹一心,很好。


    顧西影又笑到:“原本為免陛下猜疑,表著忠心的比著送家中孩子去考學,如今要是有了這一條露臉的出路,恐怕當初的‘聽聖人教誨’,又要變成了‘家中不忘祖宗打拚家業之艱’了吧。原本壯士斷臂,一個個都放下了手中勢力,心中就不舍的很,不知如今又要如何蠢蠢欲動了。”


    顧西影話說得十分難聽。半點不信任這些人家。


    顧鬱彬卻說:“如此也甚好,軍中派係林立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各家的後人都能成為同袍,往後一同掌軍也有益處,若是不幸成為仇敵,那把矛盾擺在明麵上也比現在窩著火的別苗頭強。”


    解決矛盾的方法,向來就是激化矛盾。若是能消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主家翻臉了,也能趁早調開。不用被各處打散。


    其實演武校考比試的方法,跟考學是一樣的。若是用的廣了,算是益處良多。如今考學被稱為聽聖人之言,做天子門生,好了壞了都是陛下定奪。而軍中卻是門閥世家,勳貴將軍們。要麽就是拚殺多年,從一個兵卒起家,要麽就是世家子弟隨軍幾年慢慢做個副將再掌管家中的一方軍隊。看似傳承分明,實則隱患很大。


    後來有了專供勳貴武將子弟任職的天子十六衛,隻是進了衛隊再去真正隨軍的又是寥寥。再加上幾乎伯府往上的子弟都在求陛下信任,未免猜忌主動治學,拿了蔭恩就是讀書。


    細數下來,再過幾年,恐怕就會有武將凋零之勢。


    倒也不能全怪下頭人自保。對吧。自保又有什麽錯呢。


    又聊了不過半柱香,將事情敲定,顧嶽思考著如何將事情詳詳細細地寫了報給順徵皇帝,顧鬱彬迴了鬆濤居推說要睡了,顧西影帶著沫雨又去了趟淩波館。幾個少年窩在這裏呢。


    顧幕川急急地將顧鬱彬叫走,宋璟是有些擔心的。再加上他和周廣銘晚上已經被顧西影訓了一頓了,此時三人正在商議有沒有什麽辦法。


    周傾還主動交代了自己到了英國公府之後,發現兩人不在著急忙慌的去找郡主被寧管家攔住的事情。


    周廣銘倒沒怪周傾告狀,畢竟他迴來發現兩人不在,擔心也是正常的。可是他還是急的吼了周傾一聲,“你找她幹什麽!日落了還往郡主內院跑,這麽沒分寸活該被攔下來。”


    周傾也是連連賠罪。


    顧西影一來,幾人連忙停了話頭站起來。周廣銘往邊上挪了挪,將上首讓了出來。整個人委委屈屈的,一點沒有方才瞪周傾的樣子。


    顧西影隻覺得好笑。


    “沒事吧。”宋璟問。


    顧西影擺擺手,“沒事,隻是這兩日要熱鬧熱鬧了。沙盤推演終有不足,父親要重開演武場,推演破陣之法。你們也算是見過了,演武場還算是有意思。”


    幾人當下就明白了,不管是說辭還是事實,這就是之後幾人的統一口徑了。


    周廣銘又覺得有些愧疚,“要不是我們衝動,也不會叫你這麽麻煩。”


    顧西影就笑:“行了,知道護著我那是好事。就是你們以後動動腦子。沒得吧周傾一個人扔在街上,進了門被認錯了,才想起來尋你們。做起事來沒頭沒尾的。”


    顧西影笑了一下,說完就想通了。她終於明白先前在亭中那怪異的感覺是什麽了。


    周傾說自己是進門被認錯,知道周廣銘沒有來英國公府才會猜出來他們去找劉季明麻煩的。


    這就很奇怪,他們坐的是顧家的馬車,顧家那麽多門,沒必要從正門進來,門房不知道他來過很正常。可是周傾從進門開始,問都沒有問過周廣銘在哪裏,他不好奇麽,不著急麽。就算是覺得不能聲張,周廣銘是跟著宋璟一起迴來的。說找宋璟就能知道迴來沒有了。可是周傾張口就是要找自己,去鬆濤居都不行。


    周傾根本不是下了車才猜出來的,他一開始就知道周廣銘出宮做什麽,要去哪裏,他沒有說,他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上門做好人的。


    不愧是周傾啊。


    顧西影看了周傾一眼。周傾不知察覺沒有。就朝顧西影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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