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皇後是國母,天下子民的母親,兒行千裏母擔憂總是不會變的。


    母親出身耕讀世家,願意擔起國母之責,如潺潺溪流給予這些為國舍生忘死的將士們溫暖是國之幸事,更何況還是開的皇後私庫。


    周廣煜覺得與有榮焉。“這些父皇迴頭尋你問話的時候你也一並迴稟了。”


    周廣煜說得自然,倒不是心裏存了為母後表功的想法,而是切切實實的想著,大軍在渭水之畔停留了幾日是母親始料未及的,如果到時候要分發艾葉勢必要有個章程調度,不能就這麽一窩蜂亂哄哄的,也不能為了這一點小小的賞賜起了齟齬,別好事成了壞事,那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周廣煜撫了撫腰間的香包,毒月嘛,總得有這些才安生的。


    聽了這麽一大圈,敘陽還是沒有說到顧西影。周廣煜索性坐了下來,就這麽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敘陽看著自家主子這幅神情,有些好笑。心中卻是歡喜的,周廣煜其人一直有些過於穩重和老成,天生的聰慧與習慣性照顧幼弟,使得這位七殿下小小年紀就處變不驚的。


    這兩三年來,也就是遇著敏和郡主的事兒,這位處變不驚的玉麵魁君才會失了往日的定力。偏偏這樣的異常他這本尊是一點也沒有察覺。


    若是換了別人,自家主子給人捎了什麽送了什麽,對麵的迴應也好囑托也罷,自己愛講就講,他是一點也不會在意的,更別提隱隱的著急了。


    “皇後殿下對主子一切放心,倒是敏和郡主,有話帶給您。郡主說,你且告訴他‘讓他往後行事莫急,遇難則緩思疾辦,行軍在外,最忌頭腦發熱。如今倒是圖個新鮮還知道遣你迴來。再過十幾日便到盒州了,到時候可不能讓你離身了。’還說您心意所在的那一瓶子渭水,必定尋個琉璃瓶子裝起來。”


    敘陽覷著周廣煜,仔細迴憶著顧西影的話,心裏想著別的心思,嘴上倒是說的一字不差。


    周廣煜之前已經算是聽了顧西影兩迴說教了,當然,說是說教,其實也是殷殷叮嚀,此時又聽到她的擔憂,心中倒是沒有什麽詫異,隻覺得溫暖無比。


    小九是個肥鸚鵡似的皮孩子,活潑有餘細心不足,自己又沒有胞妹,顧西影自會跑會跳時就在自己眼前長大,就如同自己的胞妹一樣,有著女子細膩的體貼。


    周廣煜心中十分慰帖。


    “琉璃瓶子也好,翠玉瓶子也罷,她那兒自有這些好東西。”周廣煜輕撫著還攤在桌子上的那些個東西,抓了兩顆桔木丸子在手裏,“她就沒說什麽旁的?”


    敘陽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旁的郡主是沒有說的了,說完這些郡主就端了茶,讓卑職先進宮迴話,卑職念著身上還有差事,也就告退了。”敘陽說的確是實情。


    周廣煜聽敘陽這樣說,低了頭,難免有些失落,還沒等一瞬,敘陽繼續開口道,“這些要帶來的東西是前日一大早,英國公府內院的管事在城門口特意候著我,說是郡主一手置辦的。艾葉蘭草的香包是郡主親手做的,那扇子枝條和木丸子,也都是郡主親自放進去的,說是一些吉祥意頭的小玩意兒,帶在身邊也不累贅,素日裏就往營帳裏一丟就成。那粗布是怎麽迴事那管事也沒說清楚,隻說是蕭夫人母族獨有的製法,用的材料也是不傳之秘,不過這布料本身就是能趨吉避兇的,想來也是郡主獨有的好東西。”


    那些什麽家人都有,宮裏都送的話,敘陽覺得自己這麽機智,當然不會想那個木訥的管事一樣提起的。就隻說了香包是顧西影親手做的這一件事。


    周廣煜又仔細看了看攤著地東西,梧桐,銀杏,桔木。到都是府裏常種的吉樹,尋求家宅安寧家人平安的。看來敏和是一股腦地都給自己裝上了。


    周廣煜對那塊布有些好奇,一尺見方,確實不知道怎麽用,聞著倒跟香包幾乎一個味兒,還多了點檀木和薄荷的氣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別的什麽味道,周廣煜也聞不出來。不像是熏染上去的。周廣煜想了想,多半用的就是這些東西製了不一樣的絲線織成的。


    “敏和病中多思,總是擔憂行軍在外不安全,也是想方設法地送一場平安康泰於我。不像個幼妹,倒像是操著長姐的心了。”周廣煜失笑,揚了揚手上不起眼的粗布,揣進了懷裏。


    簾外號角聲響起,是要準備拔營了。周廣煜將要隨身的東西一拿,就往外走去。先頭部隊正在集結,周廣煜領著敘陽往中軍帳走。


    周廣煜身為副將,要管的事兒幾乎沒有,差不多號角聲剛停住人就到了中軍帳,此時其他一些皇子將官還在忙著自己負責的拔營事宜,偌大的營帳內隻有順徵皇帝與鄭海清在。


    順徵皇帝看敘陽迴來了,照例問詢了敘陽一番。敘陽神情整肅,半點不見嬉笑隨意。將宮裏宮外大事小情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又將在英國公府的見聞與顧西影的話細細講看一通,雖然沒有同周廣煜講的那樣生動仔細,卻也是半點疏漏沒有。


    順徵皇帝聽敘陽將顧西影的話細細敘述時已經十分滿意,讚賞地看了敘陽一眼,誇讚了兩句敘老將軍教子有方,敘陽恭敬拜謝卻也十分高興。


    沒有什麽比皇帝能由臣子一人誇讚到家風更好的褒獎了。


    皇帝看了一眼周廣煜腰間簇新的香包,又看了眼鄭海清。鄭海清立刻會意,打趣起周廣煜來。


    “唷,七殿下這香包,昨日奴也不曾見到,想必是進了五月特意帶上的吧。這用料這手藝,可不像內廷的啊。不會就是咱們敏和郡主送的那個吧。”鄭海清圓圓的臉上寫滿了八卦,一番話說的善意生動又伶俐。連皇帝聽了都笑起來。


    周廣煜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點頭說著正是。皇帝一伸手,周廣煜便把香包從腰間解了下來遞了上去。隻是頭一瞬,周廣煜兩手下意識護了下這香包,似是要後退。動作太輕太小,誰也沒注意到。


    皇帝翻來覆去看了兩下,在手裏掂了掂,嘟囔道,“敏和這丫頭,也算是在朕膝下長大的,怎麽給你捎東西也不知道給朕孝敬一分。真是,真是...”皇帝話音未落,帳外鄭王便走了進來,正行禮請安,周廣煜順勢就將那香包拿了迴來,係迴了腰上。順徵帝後半句話便卡在半道上,也沒有說了。


    “三哥。”周廣煜緩緩嘻嘻嘻地叫了一聲。


    周廣炤看著一旁的敘陽,又見著了自己進來前他們父子倆輕鬆的模樣,也就猜到了他們的話題。順著周廣煜的動作問了句,“敏和送的?”


    “誒。”周廣煜點投笑了笑。


    周廣炤還要說什麽,副元帥清遠大將軍進來稟報“陛下,時辰到了,正式拔營啟程吧。”


    一行人便在一聲“拔營。”中停止了這段對話,上馬繼續踏上了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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