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接受過嚴格訓練的戰馬必須學會一點,那就是它得學會怎麽背負一位負傷到幾乎無法動彈的騎士前往目的地,而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需要長時間的訓練,它得學會調整自己的背脊盡量不讓那位騎士跌落馬背,同樣它也得學會從騎士一些微小的手勢與口號之中尋找到正確的路。


    騎士幾乎無法牽住韁繩了,他的腦袋在向下低垂,整個身體都匍匐在了馬背上,頭盔早就不翼而飛了,也許頭盔在之前的那場戰鬥之中救了他一名,也許為他擋住了一串致命的猩紅閃電,但是其實在他的內心之中並不相信這一點,他知道,自己可以逃離那裏並不是因為幸運,而是因為對方做出的決定,那位白發的法師需要一位騎士為他所忠誠的主人帶去這一切的信息,為此那位法師甚至讓他恢複了意識。


    下巴裂開的傷口被馬背上的鬃毛拂過,傷疤被微小的動作撕裂,帶來了一陣深沉的痛感,很快,位於他下巴下方的鬃毛被染成了紅色,他想要側臉吐出那團一直黏在他喉嚨中央的粘稠液體,但是他沒能做到這一點,摻雜著唾沫的血塊從他的嘴角留下,滴落在了馬背上。


    他的眼睛在不自覺地閉上,而他無法阻止,這也就導致他的記憶時斷時續。


    模糊的視線盡力向前望去,他沒管自己手背上的那些已經呈現出深褐色的汙血塊,而是盡力辨別著道路,平時無比熟悉的道路在這一刻好像變得錯綜複雜,戰馬下意識地想要迴到他們的營地,但是他知道營地現在並不安全,所以他隻能用手掌輕輕觸碰戰馬的頸側,讓戰馬停下了腳步,他伏在馬背上,盡力直起腰,看向前方。


    “見鬼,見鬼……”他嘟囔著,眼前是毫無辨識度的道路,兩側的森林遮擋住了地平線的形狀,隻有一整片樹梢線。


    戰馬不安地嘶鳴起來,他輕輕撫摸著戰馬的頸側,用沙啞的嗓音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們會找到正確的道路的。”


    …………


    “是的,你們會找到我需要的信息,為我帶來好消息。”哈布斯聳了聳肩,打斷了麵前那位匍匐在地上的痛苦使者,他的語氣出人意料地平靜,甚至可以稱得上溫和,“你現在擁有一切:力量、權利與準確的目標,但是你唯一缺少的東西隻有一點,那就是時間,我的孩子。”


    西滿低著頭站在一旁,聽著哈布斯對痛苦使者下達命令,用手指專心致誌地在另一隻手心畫著毫無意義的線條。


    “如果足夠理想的話,我們可以在明天之前找到他們的位置……但這隻是理想的情況,現在每一條街道上的守衛都翻了一倍,每一個帶兜帽與麵具的行人都被迫摘掉這些遮擋麵孔的裝飾,他們在清查,我的主人。”痛苦使者頭也不敢抬,臉幾乎快要埋進了地裏,這讓他的聲音顯得微弱。


    “……理想的情況。”哈布斯平靜地重複了一遍痛苦使者的話語。


    這句話讓痛苦使者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飛快地接上了一句:“我們會盡我們所能,主人。”


    盡我所能,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保證,每一個人都會這麽說,到最後這群無能愚蠢的蠢貨還是會搞砸,在那之後他們同樣會用這句話來為自己辯解,西滿看著自己的手心心想著,這一切可真是無聊。


    果不其然,“抱歉,原諒我有些不太明白,盡你們所能的意思是什麽?”哈布斯問道。


    “主人,我隻是……”痛苦使者抬起頭大聲地說道,但是沒等他的話語結束,他的腦袋就被哈布斯踩進了地裏,這讓他接下來的言語變成了一陣嗡嗡聲。


    “這一切有任何意義嗎?”西滿抬起頭慢悠悠說道,“你就指望這群廢物為我們帶來訊息?小惡魔都知道這群廢物們是有多麽的無能,所以她才會尋找第二個盟友不是嗎?”


    哈布斯的腳尖在痛苦使者的後腦勺上擰了擰,讓後者的腦袋深深地陷入土地,痛苦使者的脊背崩的筆直,雙掌撐在地上,卻不敢用任何一絲的力量將他自己的腦袋從土地裏拔出來。


    “你到底在魔法協會之中尋找什麽?”哈布斯撓了撓額頭,第三隻眼的空缺讓他有些煩躁,他扭過頭看著西滿問道,“還是說到現在你都不肯告訴我。”


    “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魔法協會之中埋藏著某種信息,一個隻有我需要的信息。”西滿攤開手強調道,“隻有我需要。”


    痛苦使者在發抖,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所侍奉的主人的情緒,哈布斯沉默了一會兒,良久他才掛著譏諷的笑容開口道:“明白了,那現在我需要……”


    “不,你不用離開,甚至不用再跟這群廢物們交流了。”西滿冷淡地說道,“我會把我的事情暫時擱置。”他昂起頭看著天空上的太陽,過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隻對我的學徒們說我今天會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看起來今天一天我就必須處理好這些事情了。”


    “學徒,你的學徒。”哈布斯嗤笑了起來,“哈,真是一個完美的導師。”


    痛苦使者的身體停止了抖動,他的雙手在地麵上撓出了十道血痕,指甲翻開,他跪在地上的膝蓋慢慢伸直,隱藏在長袍之下的身軀軟軟地癱倒在了地上,而哈布斯的腳尖依舊未從他的頭頂挪開。


    “閉上你的嘴,我不想與你在這裏產生任何口角之爭。”西滿收迴看著太陽的目光,扭頭望向某一個方向,“你現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不是將你的憤怒發泄在那位可悲的痛苦使者的身上,而是做好準備。”


    “做好什麽準備?”哈布斯扯了扯嘴角,想要強行壓抑下去自己想要譏諷對方的想法,然後他開口問道:“所以不問世事的西滿大人可以為我帶來好消息?”


    西滿瞥了他一眼。


    哈布斯聳了聳肩,“自然反應,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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