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陽的強烈光線照射在了窗戶上,為那鑲著金邊的窗帷勾畫上一個個分裂的圓圈與一道道光痕,在窗外逐漸增強的光線之中,窗簾將它淡橘色的顏色投映在那本赫斯坦瑞特擺在桌上的羊皮卷上。


    西滿慢慢走到了桌前,低頭看了兩眼那本羊皮卷,桌上鏡子反射出來的光線愈發耀眼奪目,與此同時擂鼓似的巨響從窗外傳來。


    這巨大的碰撞聲愈發急促緊迫,混成了一團湧入這房間,誇嘎的長耳朵顫了顫。


    “你知道這上麵記載著什麽嗎?”西滿盯著羊皮卷說道,“對了,你識字嗎?”


    誇嘎沒有迴話,依舊將自己的長腦袋塞在草堆裏,小尾巴搖了搖。


    “就像是一個摸彩袋,我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刻從中暴露出來的東西是什麽。”西滿輕聲說道,“潦草且隨意,但是其中卻又包含著某些露出親近與敬重的微妙意味,洋洋灑灑地記錄了這麽多。”他用雙指將那卷羊皮卷拎了起來,眯縫起眼睛,“裝腔作勢,故意做出一副模仿者的樣子……告訴我,靈魂分裂的感覺怎麽樣?”


    誇嘎這時將自己的長腦袋從草堆之中抬了起來,發出一聲長鳴,而後它用一種冰冷的語調說道:“預想的效果並未達到,期望完全落空,本體都無法振作起足夠的精神去完成這種轉變,真實與偽裝的糾纏開始讓本體的思維產生脫節。”


    西滿拎著這卷羊皮紙轉過身,盯著這隻奇怪的斑驢,然後將羊皮卷隨意丟在了誇嘎的麵前,輕笑道:“你的作為簡直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您一般。”斑驢的大嘴張開發出嘶啞的長鳴,仿佛正有一個人的靈魂在它的體內發出嘶笑,“在有限的細節與了解之下,我也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誇嘎從房間的角落走了出來,它用蹄子將那卷羊皮紙碾得粉碎,“說實在的,我真的需要其他人的激勵,但是那些法師都太蠢了,既蠢又無知。這層障翳在我的眼前浮動,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且令人感到挫敗。”


    “煩請您在您忙碌的空隙之中瞥上一眼我,用您那豐富的想象與知識來幫我解決這個決定性的問題。”斑驢,或者說是赫斯坦瑞特的一部分靈魂坐在地上輕聲說道。


    “我應該這麽做嗎?”西滿冷漠地注視著這隻斑驢,“特別是對於一位極其不忠誠,並且想要褻瀆我的屍體的人來說。”


    窗帷的遽然破碎,讓房內的對峙氛圍被打破了,燃燒著火焰的身影背部撞碎了一整麵牆壁,砸在了西滿的腳邊,而後哈布斯緩緩地爬了起來,從破損的牆壁朝外望去,赫斯坦瑞特正漂浮在空中,華麗繁多的具象化魔法元素在他的身上纏繞,映襯著他仿若一位天神。


    西滿皺起眉頭,從那堵破損的牆壁走了出去,這座隱藏在森林之中的實驗室在西滿看來並不隱蔽,但是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人跡罕至。


    西滿仰著頭看向空中的赫斯坦瑞特,沉默不語。這種對視沒有持續太久,赫斯坦瑞特就率先從空中降下,沒有再讓西滿仰視他。


    “一共多長時間?”西滿輕聲問道,“從你把我的屍體從虛空之中扯了出來,到我的靈魂重新迴到我的身體之中。”


    “三百七十二年。”赫斯坦瑞特迴答道。


    “真是一段漫長的時間,並且你知道你應該做些什麽,就像當年你在我的法師塔之中當一條狗的時候那樣。”西滿笑著說道:“我不在乎你在現世的威名有多大,也不在乎你現在有多麽厲害,我隻想知道,你現在是否還知道你要做些什麽。”


    赫斯坦瑞特這次沉默了很長時間,環繞著他的魔法能量在法力的注入下變得更加密集且急躁,魔法元素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釋放這股能量了,運用這股能量毀滅施法者麵前的一些障礙。


    但是赫斯坦瑞特沒有將這股龐大的力量釋放出去,而是任憑這些魔法元素的活性達到頂峰,幾乎快要變成無法控製的亂流。


    哈布斯與誇嘎在這時也走出了那座實驗室高塔,站在了西滿的身邊,哈布斯饒有興趣地盯著麵前的赫斯坦瑞特,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沒有人會比他身邊這位法師更加殘忍且無情,就算西滿現在嘴上說著要堅守他的那些什麽狗屁底線,但是哈布斯知道這就像是幼兒說出的保證——我一定隻吃一顆糖果!


    沒人會相信幼兒的承諾,因為他們從本性透露出來的貪婪會讓他們無法自製,就像西滿心中的暴戾與邪惡一樣,也許他現在可以短暫地將這份陰暗的情緒壓製在心底,但是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


    西滿麵無表情地念出第一個單詞:“一。”


    赫斯坦瑞特身邊的魔法元素遽然爆發,在他的身邊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元素旋渦,那是無法被遏製的能量亂流,而在這股亂流爆發的第一時間,赫斯坦瑞特身邊的防禦圖騰就被瘋狂的魔法元素破壞地消失殆盡。這導致他的肩膀直接被尖銳的元素亂流撕開一個血淋淋的傷口,然後下一刻冰霜與火焰就順著他肩部的傷口向內鑽去,這讓赫斯坦瑞特發出一聲悶哼。


    這時的西滿才慢吞吞地吐出第二個單詞:“二。”


    這種殘忍的儀式需要一直持續多久,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也許是直到赫斯坦瑞特被這股力量撕碎,屍骨無存,或者說這一切都隻是在西滿的一念之間。


    魔法亂流一直沒有蔓延開,隻是被盡力維持在赫斯坦瑞特的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當西滿數到三百的時候,麵前的赫斯坦瑞特身上已經布滿了刻骨的傷痕,所有隱蔽的魔法裝置都被這股亂流摧毀了,他無法再站立了,隻能單膝跪坐在地上。


    “三百七十二,所以這就結束了嗎?”西滿念出那個赫斯坦瑞特自認為是結束的單詞之後,後者印刻在背部的魔法陣遽然爆發,他被扯離這股可怖的旋渦,脫離了魔法亂流之後的赫斯坦瑞特扶著一顆高大的樹木喘著粗氣,這時他才聽到了西滿的質詢。


    西滿抬起手將這股魔法亂流輕而易舉地停滯在了空中,然後轉頭對著赫斯坦瑞特笑道:“這難道不是按照天數計算的嗎?這才堪堪數過了一年。”


    說完這句話之後的西滿停頓了一下,扭頭朝著那座法師塔走去,“暫時結束了,剩餘的事情之後再說。”


    哈布斯朝著赫斯坦瑞特做了一個鬼臉,也轉身跟在西滿的身後朝著法師塔走去。


    赫斯坦瑞特喘著粗氣,滿臉血汙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抬起頭來與誇嘎對視了一眼,默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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