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哈布斯,”西滿將兩條被身體壓住的糾纏大長腿捋直,叉著腿坐在地上,他滿臉真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噢?”哈布斯滿臉玩味地旋轉著手指上的戒指,寶石在越來越暗的陽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或許我可以聽聽你求饒的理由。”


    西滿無辜地盯著哈布斯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從來都不是西滿的風格,於是他擺出他自覺最淳樸的笑容,“為了你的小命,第二次。”


    哈布斯聞言爆發出一陣大笑,他向前走了兩步,彎下腰,兩張麵孔幾乎貼到一起:“我不覺得上次你威脅到了我的生命,所以我也許可以試試不是嗎?”


    西滿看著近在咫尺的火紅色頭顱,嫌棄地伸出手將哈布斯的臉撥到一邊,“你的口氣真的很‘醜’。”


    他故意模糊臭和醜的讀音,雙關!西滿眼睛驀然亮了起來,感覺自己的語言藝術又上一層樓。


    惡魔領主沒有阻止西滿撥開他麵孔的手,他狀若無事地歪著頭直起身,發出低沉不斷的笑聲:“畢竟是惡魔的毛病。”


    “哈,或許你應該聽聽這個,”西滿雙手在身前虛托,仿佛捧著一本書籍,“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叫做哈布斯的國王,他是一個書寫了無數傳奇的暴君。”


    “他剝削他的子民,發動了無數慘絕人寰的戰爭。”


    “他幾乎征服了他國家所在的整片大陸,但是之後一位叫做喬伊的聖騎士在主的帶領下發動了政變殺死了他。”


    “噢,喬伊,”西滿砸吧了一下嘴,“真是個樸素的名字。”


    “而後,喬伊砍下了暴君的腦袋,將腦袋丟進了達克山脈背麵那無人可知的深淵裏,他吩咐他的追隨者,當自己死去之後,要將他的頭骨也丟下去,因為他要永遠地鎮壓這個暴君。”


    “故事結束了,”西滿啪的合上手,像是關上了書籍,“你有什麽感想嗎?”


    惡魔領主眯著眼睛仔細思考了一段時間,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不錯的小故事。”


    “我想這位傳奇暴君應該很絕望吧,畢竟是一個神推翻了他的統治,”西滿撓了撓頭,“當神可以參與俗世的遊戲時,那些君王該有多絕望啊,對吧?”


    一記迅猛的鞭腿抽在西滿胸口,西滿彎著腰雙腿翹起來,屁股在草地上勒出一道深深印痕。


    西滿在印痕盡頭停下倒退的動作,坐穩搓著通紅的雙手,大聲抱怨:“我給你講故事,你就這樣對我的?”


    惡魔領主嗬嗬笑著,身旁飛舞的金鏈鉤上他的長角,一圈圈綁得結結實實,寶石與金鏈閃耀著,仿佛給他頭頂戴上了一頂輝煌的王冠。


    “我終會擁有你,巫妖。”惡魔領主高傲地抬起頭,橙色眼眸惡意滿滿地看著西滿。


    西滿攤了攤手,敷衍開口,“也許吧。”


    惡魔領主轉頭瞥了一眼還躺著地上呆呆看著天空的貝雅特麗齊,“滾出我的狩獵範圍,惡魔。”


    貝雅特麗齊看也不看哈布斯,還是一聲不吭地看著天。


    “她現在很傷心,”西滿好心地提醒道:“我都看出來了。”


    惡魔領主挑了挑眉頭,紅光在身後浮現,他向後退入魔法陣中,遽然不見蹤影。


    西滿放下一直搓著的雙手,無力地跌在地上,他臉上撕裂開幾道猙獰的傷口,仿佛裝滿水的水袋破碎開來一般,他的身上傳來微弱的“噗”的一聲,鮮血刹那間染紅了白衣。


    “人類的肉體真是麻煩啊。”西滿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重重歎了一口氣。


    “還有第二迴合?”


    “不對,這應該是今天的第......”西滿掰著手指頭,“一個惡魔領主、一個反法師戰士、一個高階魔法師、第二個惡魔、準確來說是一個室女惡魔,然後又是一個天使,緊接著惡魔領主的第二迴合。”


    西滿舉起手向著不遠處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死死盯著他的貝雅特麗齊展示,“真是高強度的車輪戰,不是嗎?”


    夕陽投下餘暉,遮住了大部分光線的茂密森林顯得有些陰森。


    “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講道理。”西滿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攤開雙手,西滿昂起頭,眼中微弱的靈魂之火扭曲成各種各樣的詭異形狀。


    “女士?”


    ............


    托德頭上冷汗密布,坐在疾速行駛的馬車車架上,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著,聖水隻是單純地維持著他虛弱身體的微妙平衡,層疊的樹葉與樹枝將黯淡的月光擋在頭頂,漆黑的夜晚在森林中行進不僅考驗車夫的技巧,更加要考驗車夫的視力。


    小主人安茹的聲音從車廂裏傳出,“今天就在這裏休息一晚吧托德,應該已經封城了。”


    “好的。”托德迴答道,過了沒一會兒,托德就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片空曠的平地,應該是恩貝爾城的商人們開辟的可供休息的地方,馬車前晃動著朦朧光線的燈籠停下擺動。


    托德停下馬車,馬匹已經勞累不堪,而且周圍沒有河流水源。


    看來隻有麻煩小主人的老師了,托德想著,他輕柔地撫摸了一下疲倦的馬。


    他恭敬地等在一旁,等到小主人被她的老師牽著手走下馬車的之後,他低著頭爬上馬車將馬車頂部的帳篷與被褥抱了下來。


    安茹雙腳無力地下垂,漂浮在離地麵隻有大概一英尺的地方,紫眸的氣運師牽著她的手,引導著她坐到了旁邊一個小樹樁上。


    安茹安靜地坐在樹樁上,銀發披散著,氣運師站在她身後用梳子輕輕梳著她的秀發。


    “老師,真的不要緊嗎?”過了一會兒安茹輕輕地問道。


    “你這一路上已經問了多少遍了?”貝阿朵麗絲輕笑著,“你可太小看你父親和你哥哥了。”


    安茹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忙碌的托德搭著帳篷,而後她緩緩開口:“希望如此吧。”


    小小的篝火在眼眸中生起,幹燥的木材發出劈啪作響的微小爆裂聲,森林顯得無比靜謐。


    “哈,我終於知道那微妙的熟悉感是什麽了!”西滿的視野穿過叢林看著那團小小的顯眼篝火,他側過頭看著身旁腦後隻剩下一根彎曲長角的惡魔說道,“你和那個氣運師長得真的很像,名字幾乎也是一樣。”


    本來虛弱低著頭的貝雅特麗齊抬起頭驚駭地看著遠處那個站在銀發女孩身後的氣運師,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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