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會當日,我帶著不情願端坐上座


    眸間掃過場上,忽人群中一個有意內斂,獨特的女孩恍然進入視線


    四目相對之間,我呆呆望著,那雙洞察人心的慧眼


    那雙眸就似森冷的寒夜裏,天上掛著的明月在你抬眼間,忽然在你發呆之間,任由它照進心底,窺視著你的內心世界,更讓你情不自禁的對她說出心中的苦澀與抱怨,


    那少女將其盡數聽去後,卻對此一笑了之,隻在耳邊溫聲低訴一句便轉頭離去


    夜間,少女如約而來……


    推門聲響起,身後少女語帶調侃走來。


    我看著走到麵前的女子,笑得有些無力:“月神……原來這般年輕”


    女子對此一笑而過,眼睛中似有滄海桑田,笑容卻仍如孩童純真


    片刻的交談之間,並沒有感到傳說中那般凜然的神威,隻看到在她身上那停格的時光帶有的苦澀,像一杯足矣迴顧很久餘味的濃茶


    沒有幾句話,月神離開了,而後我又愣在原地呆滯了許久。


    原來月神,並不是傳聞中絕色的美女,而是一位琅俏的少女,性格分明。就似居於鄰家,是會時常將家裏弄的翻天,還不忍心教訓的女孩,著實與傳聞中的模樣相去甚遠


    我望著窗外月華如水,思忖良久,直至天將明


    我硬撐著迴到房間,鋪開紙墨,提筆而書,筆尖肆意,全然灑脫


    “請君尊鑒


    小生與世近九十載,時日無多之時迴顧一生才發覺人生不過一瞬,卻盡困於貪癡之間,有負修道人之名,著實慚愧。但此生此心卻不愧於天地師友,著實萬幸。三歲入道至今,路遇千人有幸窺得萬千人心,算過百次命運前途,早知人心終會如流水東逝,改變不過在一唿一息之間。


    時至今日,對於徒子徒孫,小生承認有錯,但卻不悔。沒錯……即便是致使一生心血付諸東流,仍不曾有悔,其因便是當年付出與得到的真心皆是實意。曾無數次迴想這一生,茫然追尋的究竟是什麽?從前我都始終堅信著,是師傅傳承下來的遺願,是摯友守護一生的抱負。而我今日再次作答,才悟出真正的答案,正是那些點滴的美好迴憶。


    一生孤苦,父母師友,無一能相伴攜手,這些年是我錯誤的將這些腦海中的遺憾轉化為執念,埋於這道觀,並讓其傳承了下去。是我將這些灌輸於小輩的身上,才致使他們今日犯下大錯


    此間於心不忍之際小生仍心懷感念,錯誤的延續能及時製止,著實是我之幸


    書至此處,小生隻有幾名年幼無知小徒,還有鎮上的村民,心中放不下……望尊神能指點他們一二,好讓其可苟活於世,若能應允也算了了這唯一的殘願……


    正心絕筆”


    甩下筆墨,忽覺周身輕鬆了不少,揮手叫來早已屬意的幾名小輩,看著他們心地純良,對那些破爛事多年來毫無沾染,不由寬心的與他們說了許多:“如今,那幾個孽徒絕不會善罷甘休,想來這裏還會有一場腥風血雨,你們不該卷進這裏,帶著那對老夫婦逃命去吧!”


    幾名小輩,跪在地上嗚咽:“師祖,我們能逃去哪裏……天涯海角,能逃一時躲不過一世啊!”


    “放心,她……會放了你們的”我閉上早已疲憊不堪的眼,不再看他們遠去的身影,緩緩睡著


    午後,聽著遠處飄來的震動,我被猛地驚醒,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聲音來處,預備去迎接屬於我的宿命。


    蕭瑟的風卷著枯黃的落葉撲麵而來,我看著道場上破開的木門前,站著的少女,沒了昨晚平易近人的笑臉,隻剩震懾人心的冰瞳,冷漠的掃視著場上,嬌小的身軀,內斂的氣勢散發著危險的魅力


    我想著她此時的這身努力克製壓抑著的氣勢,是她怒極後短暫的平靜,還是對人脆弱生命的尊重呢!


    胸口一如風雨之前的憋悶


    她手中漆黑的神兵,跟書上記載的一般無二,那嗜殺的氣息穿過亙古的戰場而來,讓人心也不由沉重下來


    少女雙眸染上一抹紫色,警告過後殺氣騰起,目光堅定,目光中又多了一絲無畏


    我看著外表讓人輕視,氣場卻讓人不得不正視尊重的少女,一再的手下留情


    對著那些不肖子弟,不由充滿絕望


    最後看著踏空疾馳而去的少女,緩緩往迴走


    思及:“月神的戰神之名,不是靠百戰百勝的戰績獲得的。而是,在無數次絕境中反敗為勝拚殺出來的。”


    想至此,我似乎能明白推算出,她那眼神底的滄桑,睿智,冰冷,透徹,明慧,是從何處來的了!


    晚間,我躺在床上,看著膝邊僅剩的幾個孩子,心中欣慰,滿懷著對月神的感謝,全然不怕,此時正急速流逝而去的生機,對他們叮囑道:“此後你們要對她永遠滿懷感恩之心……”


    我看著桌上的書信,與那翻出的舊手劄:“帶給她……替我道謝”


    跪在身旁的徒弟,點頭應承


    我笑著闔上的雙眼,對此生不再留戀


    恍惚間,我又看到了那個,扶在師傅身邊笑得陽光的孩童,與摯友喝酒暢談人生抱負的少年


    “那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年華”


    遙遙聽見摯友在耳邊輕喊:“愣著幹什麽呢!快來啊!”


    我扭頭看見草長鶯飛的春天,藍天之下摯友衝我用力揮著手,還有那……我大喊著向他奔去:“師傅……”


    十九歲的少年一頭撲進師傅懷中,聽他耳邊低聲讚歎,輕撫著我的頭說:“傻孩子!你做的很好!”


    我淚濕了雙目,此生第一次痛哭出聲來


    完


    彩蛋:


    月神迴身看著被甩遠的人群


    玄降忽聞她歎氣,不由問道:“你這又歎什麽氣!”


    月神擺手:“沒什麽……忘了些事……”


    玄降:“什麽事?”


    月神笑著不答,心中卻道:“忘了叫他們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神像,給我換了!”


    玄降心不在焉:“那老道信裏都說什麽了?”


    月神:“一些深埋於心中的‘真心實意!’”


    玄降:“所以,你將信留給他們了?”


    月神:“合該是他們的……”


    說完兩人埋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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