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下安靜了下來,羅薇薇在這沉默裏臉色越來越蒼白,往日裏水盈盈的眼一寸寸的灰敗了下去,“不是……不是那樣的,”她聲音顫抖的厲害,向夏魚兒無力的解釋著,“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怎麽會是……”


    “你還沒有迴答我,”夏魚兒雙手捏的緊緊的,深唿吸了一口氣將心裏不斷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後才問,“是不是就像林清溪說的那樣,我隻是你的一顆棋子,一顆讓你逼陸季暄娶你的棋子?”她的話涼薄又犀利,讓這深秋的天氣又添了幾分涼意。


    在夏魚兒咄咄逼人的眼神裏,羅薇薇羞愧難當,神情裏一片慌亂,隨後把頭埋的深深的不敢去看她。


    此刻,夏魚兒的心裏已了然,沉默就是默認。


    我曾經試圖去理解把我丟在孤兒院的你,我想你或許是因為生活貧困無力撫養我長大,所以才逼不得已做出那樣的決定,亦或是你遭遇了無能為力的挫折,才那樣無可奈何的將我獨自丟下,再或許,你隻是暫時的把我寄居在孤兒院而已,等到你生活安穩之後就會來接我迴家……


    不管你拋棄我的理由是什麽,我始終相信這世上沒有哪個母親真的能忍心拋棄自己的孩子,而過去的這二十年裏,我一直都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著自己的心。可是當我看著你光鮮亮麗的坐在我的身旁時,我才發現自己錯的厲害,什麽生活貧困,什麽無可奈何,我給你找了那麽多可以堂而皇之拋棄我的借口,卻沒有哪一個像真相這般殘忍。


    原來,我隻是你爭奪男人的一顆棋子。


    原來,我隻是你的一顆棋子而已。


    嗬,原來我的出生不是帶著祝福而來,而是帶著陰謀算計。


    從我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那一秒開始,我這一生就注定了是個悲劇,對嗎?


    夏魚兒忽的垂下眼去,聲音低低的說,“盡管我隻是一顆棋子,我還是想問你,這二十年裏,你有沒有哪怕一次想過要來找我?”她語氣格外的卑微,“請你一定要迴答我,好嗎?因為這個答案對我來說,特別的……特別的重要。”


    如果你告訴我,你曾經有想過來找我,哪怕你最後因為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又沒來找我,隻要你曾經動過找過我的念頭,我或許都會看在這個念頭的份兒上原諒你窠。


    這二十年裏,有想過去找她嗎?


    羅薇薇努力的迴想了一下,答案是沒有。這二十年裏,她的身份是蓉城萬家太太,是城內知名的大慈善家,她這樣的身份不允許自己有一個私生女的存在,如果一旦被人發現這個秘密的話,那麽等待她的就是她光鮮亮麗的人生從此墜落成一團散發著臭氣的腐爛海藻。


    這二十年裏,她掩蓋這個秘密都來不及呢,又怎麽會自尋死路的去找這個女兒呢?


    “美溪,”羅薇薇略微艱難的說,“把你丟在孤兒院裏不聞不問這麽多年,是我的錯,我太自私了,為了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親手葬送了你的幸福,是我的不對。縱然這些年裏我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和無能為力,可是美溪,你要相信沒有哪個母親願意和自己的子女分開數年……包括我。”


    “請不要迴避我的問題,”夏魚兒緊追,“請誠實的迴答我,因為這個答案對我真的很重要。”


    羅薇薇猶豫著不知如何作答,夏魚兒卻一眼不眨的盯著她,那帶著幾分期待的灼灼目光刺的她渾身疼了起來,她緩緩的斟字酌句的說,“我是蓉城萬家的主母,我這樣的身份是不允許有一個私生女存在的,如果被我先生發現的話,他會為了保全萬家的聲譽而毀了我,所以……對不起。”


    這一刻,夏魚兒的心情尤其複雜,當聽到羅薇薇說對不起的時候,她除了失望以外,心裏還忽的生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謝謝,”夏魚兒微笑著,由衷的感謝,“謝謝你給的答案。”


    謝謝你從未想過來找我,至少那樣我還能繼續沉浸在給自己編織的夢裏沉醉不醒,夢裏的媽媽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她非常非常的愛我,所以即使我已經不在原地等她,她也會跨越千重山萬重水的找到我,然後親口的告訴我,她這些年有多愛我有多想念我。


    作為你費盡心思不擇手段才懷上的一顆棋子,卻又沒有要挾他娶了你的累贅,無論我的出生是陰謀還是祝福,我都仍然感謝你生下了我,你給了我生命,讓我去遇見我這一生最愛的男人,盡管……到現在我依然孤苦無依,可我依然感謝你。


    羅薇薇這個連歲月都無法擊垮的美麗女人,卻在自己女兒的這一聲‘謝謝’中,瞬間蒼老了下去。“不用……不用客氣,”她眼睛看向別處,沙啞著嗓子輕輕的說,“對不起,美溪,真的很對不起。”


    “我不叫美溪,”夏魚兒鄭重其事的拚寫著自己的名字,“我叫夏魚兒,夏天的夏,小魚的魚,夏魚兒。”在羅薇薇幾近透明的臉色裏,她又輕鬆的補充了一句,“萬太太還是叫我夏魚兒吧,‘美溪’這個名字雖然很好聽,可它並不屬於我。”


    羅薇薇張了張嘴欲


    言又止,卻最終什麽話也沒有說。


    就在這時,院子裏突然人聲嘈雜,陸知鬱不禁皺了皺眉,他正欲叫管家進來問問外麵是什麽情況時,林清溪卻在他的手心摳了一下,他立刻明白了過來,外麵來的人恐怕也是今天宴會的一部分吧。他果然沒有猜錯,約莫半分鍾後管家帶著阮君安和市公安局的人來了。


    看到這些人出現時,陸知鬱懲罰性的捏了捏林清溪的手,這個女人的心眼啊可真是多呢。是害怕他因為她而一怒之下滅了夏魚兒的口,所以才想著請公安局的人來‘秉公辦理’是嗎?夏魚兒雖然蓄意謀殺阮茵茵在先,又涉嫌綁架林清溪在後,可即使如此她也罪不至死,若是被送上法庭,判的重的話也不過二十多年的牢獄之苦而已,失去自由和丟了性命相比這處罰可是輕鬆的多了。


    可陸季暄和羅薇薇在看到阮君安和公安局的人進來之後,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到了此時此刻,他們終於明白林清溪今天這樣做的目的了,她要親手把夏魚兒送進監獄裏。


    最沉不住氣的不是夏魚兒,反倒是陸季暄了,“俗話說的話,家醜不可外揚,這家裏的事情我們關上家門來自己處理就好,何必要勞煩外人?”他語氣裏帶了些許的指責,“清溪,難不成你今天還真想當著我的麵兒,讓其他人帶走我的女兒?”


    林清溪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誠如你所說,我確實是那樣想的。”


    “你真是胡鬧。”陸季暄有些怒了,兩道劍眉蹙在了一起,“我看你是越發不知道規矩了,說到底你現在還沒過門,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而她可是我陸季暄的女兒,是我陸家的千金大小姐,是誰給你的權利插手我們陸家的事情?”


    陸知鬱一把摟住林清溪的肩,示威的冷笑,“我給的她的權利,你有意見?”


    “你……”陸季暄氣的雙眼睜的老大,手指哆嗦的指著陸知鬱,“你這是讓她拿你妹妹的命當兒戲,是嗎?陸知鬱,我告訴你,如果今天我的女兒因為這個女人受到半點傷害,我就絕不會同意她進我陸家的門。”


    陸知鬱唇角一勾,露出一個諷刺的弧度,“她進不進的了陸家的門,那是我說了算。我倒要看看,陸家有誰敢阻止我娶她。”


    一再的讓他顏麵盡失,陸季暄氣的厲聲怒斥,“你……你簡直目無尊長、無法無天!”


    陸知鬱目光一沉,深邃的眼底立刻結起了厚厚的寒冰,他正欲發作時林清溪卻拍了拍的手背,然後自顧自的接過了陸季暄的話頭,“到底是阿鬱無法無天,還是你的女兒無法無天,老爺子你心裏就跟明鏡兒似的,比我清楚多了。害死我女兒的可是你的女兒,我和阿鬱可是受害人,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叫屈了,老爺子就那麽迫不及待的要替你的女兒伸張正義了?看來,老爺子也不像雅望說的那般薄情寡義,在我看來,你至少對待這個女兒還是很有父愛的嘛。”


    林清溪的一番話羞的陸季暄臉色難看不已,他正欲出口反駁時,又聽她繼續說,“與陸家四千金相比,我的確是個外人,在你心裏,你的女兒當然比我這個外人重要的多。可我死去的女兒,也是你們陸家的血脈,是正兒八經的陸家小小姐,她應該算是陸家的人吧?那這樣一來,我這個孩子媽媽為了讓殺害孩子的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也不過分吧?”


    “她可是你的第一個孫女呢,若是她還活著的話,這個月就應該出生了,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就可以聽到她叫你爺爺了。”林清溪無限遺憾的看著陸季暄說,“可是兩個月前,她卻被你的女兒殘忍的殺害了。老爺子,你說要是我今天真的放了這個兇手的話,等到午夜夢迴時我的孩子會不會在夢裏責怪我沒有替她報仇呢?”


    失去一個孫女縱然遺憾,可那畢竟隻是一個未出世的嬰兒而已,不是他陸季暄冷漠無情,就算按著法律來講,未出世的嬰兒也不能真正的稱作一個‘人’,所以哪有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女兒來的更為真實呢?


    “清溪,你和阿鬱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總會有孩子的,”陸季暄努力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試圖說服林清溪,“更何況,夏魚兒還是你的親妹妹,難道你就真的忍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去送死?監獄是個什麽地方?那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一個年輕姑娘待在那個地方哪能受得了?今天,就當賣個麵子給我,隻要你放過她,我就同意你和阿鬱的婚事。”


    林清溪聽到他最後一句時,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來,“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今天非要堅持送她進監獄的話,我就進不了你們陸家的大門,對嗎?”


    “對。”陸季暄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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