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石灰牆壁上開了一扇半米寬的小窗,茶色的玻璃殘缺了一大塊,一束明晃晃的光從那缺口照了進來,剛好打在陸知鬱的身上,深邃的瞳孔在陽光裏看起來墨黑如夜,兩道英挺俊秀的眉緊蹙成團,往日裏的波瀾不驚早已被牆角渾身是血的女人攪的支離破碎旆。


    在經曆了夏魚兒長達幾小時幾近瘋狂的毆打之後,林清溪早已痛的麻木了過去,她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昏死過去了幾迴,也記不清楚夏魚兒用刀子在她身上劃下了多少條傷痕,昏昏沉沉中,她唯一能感覺到的是有什麽東西好像從她的身體裏流失了般。


    她不敢往壞處去想,隻抱著一絲堅定的信念的拚盡全力的撐著,她知道她的阿鬱一定會找到她,帶她離開這個地獄牢籠。恍惚間,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時,她費力的睜開眼,朦朧之中看到迎光而立的他,正站在站在她不遠的位置,輕輕的喚她的名字。


    她對著站在光裏一臉擔憂的他,費力的擠出個蒼白的微笑,“阿鬱,你來了。”


    因為極力的壓抑心裏某種情緒的關係,他沙啞的嗓音顫抖的厲害,“我來了,別擔心,有我在。”


    她眨著眼,有氣無力的撒著嬌,“阿鬱,我好困,好想睡覺,快點帶我迴家好不好?”


    “好。”他沉沉的應,腳步重重的朝她走去,看著她越來越睜不開的眼,還有身下越積越厚的血跡,他的心快速的往下沉,如刀絞般的疼痛不已。


    陸知鬱剛邁出去兩三步,夏魚兒就搶先一步迴到了林清溪的身後,從腰間摸出一支黑色的手槍出來,黑幽幽的槍管直接抵在了她的額頭,“你若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一槍打爛她的頭。”話音未落,她就扣動了手槍,這個動作,陸知鬱甚至比她更熟悉,隻要她扣著保險栓的食指微微一鬆,那顆子彈就會毫不猶豫的鑽進林清溪的腦袋裏,直接要了她的命。


    陸知鬱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敢。”


    “反正落到了你的手上,也無非是死路一條,陸先生,你說我有何不敢?”夏魚兒冷冷的笑著,“與其一個人孤獨的死去,倒不如拉著她做我的墊背,那樣黃泉路上我們也好彼此做個伴兒。”


    陸知鬱垂在兩側的手緊捏成拳,因為極力壓抑怒氣胸口一突一突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冷冷的說,“你想要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窠”


    “不管什麽條件,你都能答應我?”夏魚兒勾著唇角,笑的很是瘋狂,“如果我說我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她死,你還會答應我嗎?”


    “如果她死了,我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陸知鬱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低吼出這一句話。


    他這一生裏主導過很多次談判,哪一次他不是憑著三言兩語將對手打的一敗塗地?可偏偏這一次,他在麵對這個已經瘋狂入魔的女人時,心裏卻沒有半點的底,往日裏的那些談判經驗,似乎此刻一條也用不上,因為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她要林清溪死。


    聽到他如是威脅,夏魚兒卻不以為然,“有她陪葬,死,又有什麽可怕的?”


    對啊,死有什麽好可怕的啊?反正如今的她,活著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能在臨死之前毀了那個喬逸黎心心念念的女人,那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了一遭了。


    喬逸黎知道幾年前的事情是她設計陷害的林清溪後,就一直對她冷冷淡淡的,寧願娶那個人盡可夫的阮茵茵,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可是誰叫她犯賤呢,愛他愛的那麽深?以至於在他的訂婚晚宴上,不惜一切毀了阮茵茵的容貌?


    他說為了躲避阮家對她的追殺,要帶她去加拿大定居,這一生都不再迴南城了。天知道她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有多高興,她毀了喬阮兩家的聯姻,也算是間接的毀了他在乎的喬氏,還以為他會因為痛失喬氏而怪罪於她,沒想到他不但沒有責怪半分,而是帶著她遠走高飛,從此在無人認識的異國他鄉裏雙宿雙棲。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吧。她親手製造的劫難,卻又換迴了一場完美的結果,她開心的連半夜做夢都會笑醒。


    可過了沒多久,這看似美好的一切卻被一個電話攪的支離破碎。


    他對電話裏的人說,“你放心,我會看緊她,不會再給她傷害清溪的機會……那件事,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清溪,她還好嗎?”


    似乎電話裏的人因為他最後這一句話而有些不高興,直接掛了電話。透過門縫,她看到了他臉上悵然若失的表情時,全身冷的直發抖。那一刻,她明白了過來,什麽遠走高飛雙宿雙棲,都隻不過是她一廂情願而已,原來他愛林清溪已經深到了如此的地步,害怕她會傷害那個女人,竟然不惜以身作餌,把她騙到這個陌生的國度來。


    從此以後將她禁錮在這個地方,讓她再也沒有機會傷害他最愛的林清溪?


    嗬!原來這才是愛情,這才是她一直奢求而他卻吝嗇於給她的愛情。


    原來,他給她的隻不過是一場虛幻縹緲的夢境而已。如果不是那個電話,她或許此生會一直沉淪在這個夢裏,終生不醒……


    一想到喬逸黎,夏魚兒的胸口就如同被千萬根尖而鋒利的針穿透而過般密密麻麻的疼了起來,她盯著林清溪那張鮮血淋漓的臉時,忽然喃喃自語了起來,“隻有她死了,喬逸黎就會愛上我了。對,隻要她死了,他就會愛上我了……”


    那一瞬間裏,她的腦海裏就隻有一個念頭……隻要林清溪死了,喬逸黎就會愛上她了。恍惚間,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她穿著白紗,挽著喬逸黎的手緩緩走過鋪滿紅玫瑰的走廊,走到神父的麵前宣誓此生隻愛彼此……


    隻要殺了這個女人,她就可以擁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喬逸黎了。一想到此,她突然莫名的興奮了起來,握著手槍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驚得陸知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手裏的槍一不小心走了火,子彈就會射進林清溪的腦袋裏。


    “你以為殺了清溪,喬逸黎就會愛你嗎?”陸知鬱和她周旋著,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難道你沒聽過有句話叫‘在愛情中,活著的人永遠都敵不過已死去的人’嗎?”


    果然,夏魚兒聽到這句話後立刻迴過頭來看著他,“你什麽意思?”


    “你愛了這麽多年,竟然還沒有看透男人的心。”陸知鬱露出幾許可憐她的眼神來,“對於男人來講,‘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清溪活著,那對於喬逸黎來說,她僅僅隻是‘得不到的’,他或許會難過一段時間,可是不會難過一輩子,而你隻要待在他身邊陪著他,就會有機會讓他愛上你。”


    “如果清溪今天被你殺死了,那她就成了他心中的遺憾,這個遺憾將會伴隨他一輩子,而他在往後的歲月裏,每每隻要他一想起她,他就會記起是你殺了她,而那時候的你,就是他這一輩子最恨的人。被自己心愛的人記恨的滋味兒,有多痛不欲生,如果你願意嚐試的話,你大可以不顧不管的開槍。”


    “但是,我告訴你,如果你今天真的敢殺了清溪,我一定會將這痛苦千倍萬倍的加諸在你的身上。”陸知鬱話鋒一轉,聲音驀地淩厲如刀鋒,“你殺了我最愛的女人,那我隻好將你最愛的男人抓起來,慢慢的折磨他,而作為兇手的你,則會每天親眼目睹喬逸黎被我怎樣折磨的生不如死。”


    陸知鬱非常清楚,能讓柳嫣嫣惶恐不安的隻有柳焉識,而同樣的,能讓夏魚兒惶恐不安的隻有喬逸黎。


    聽他驀地用喬逸黎的生死安危來威脅自己,夏魚兒氣的說不出話來,“你……”


    “我有一千種折磨喬逸黎的方法,如果你想要看他備受折磨的樣子,那就開槍吧。”陸知鬱淡淡的笑著,笑容去涼的沒有一絲溫度,“並且,我一定會讓你長命百歲,親眼看著我折磨的他求死不能。”


    他說的風輕雲淡,夏魚兒卻氣的怒火喧天,握著槍的手腕一轉,黑乎乎的槍口就直直對到了他的身上,灰白的瞳裏兇光不斷翻湧著,“我要殺了你。”


    陸知鬱見她將槍口對準了自己,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瞬間恢複了往日裏的冷靜從容,他望著那黑乎乎的槍口,忽然唇角一勾笑了起來,“想想看,你往後人生的每一天裏,不僅要承受喬逸黎對你刻骨銘心的恨意,還要承受他因為你的錯誤而被我百般折磨時的噬心之痛。”


    八月的陽光炙熱的可怕,背光而立的夏魚兒卻在這時慢慢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一寸一寸涼了下去,握著槍的手也漸漸軟了下去。


    和喬逸黎相依為命的這麽多年裏,她了解他甚過自己,她知道他恨一個人時有多決絕。那樣足以冰封萬裏的冷漠和恨意,是她這一生都承受不起的。


    她可以承受他的不愛,卻是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他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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