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人眼神清亮,陽光從窗戶裏鑽進來灑到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都染上了暖黃色的光暈,頭上的珠翠閃閃發光,微微搖曳時,十分好看。


    “我氣色如何?”


    蘇易寧的身體自喝完了莫神醫的那幾貼藥,便已經大好。現如今又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早已經全都恢複了。


    身體上的雖然已經好了,但是心裏的還沒有完全好起來。


    故而才這樣問身後的阿古月。


    阿古月恭謹的站在身後,替她輕輕把衣服後的褶皺捋平。


    “姑娘的臉色是極好的,穿上這衣服就自更加好看的。”


    她見多了蒙越美麗的女子,或是嬌豔動人,或是嫵媚惑人,再或者,便是二者兼備……像蘇易寧這樣嬌憨中透著些天然的風情的,還是第一次見。


    古語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果然不錯……


    蘇易寧不知道阿古月心裏在想些什麽,起身說:“帶我去見你們的王上吧!”


    阿古月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蘇易寧看她臉上有些呆滯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裏的想法了。


    於是就重複了一遍。


    “帶我去見你們的王上吧!”


    她還特意加強了語氣,生怕阿古月還懷疑是她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


    阿古月這一次聽得真切,麵帶喜色道:“奴婢這就帶姑娘前去。”


    蘇易寧到地方的時候看著麵前的房屋,低低感歎了一聲。


    慕容甫初平時所在的宮殿十分宏偉,阿古月把她帶到了台階下,說:“姑娘,王上就在裏邊。”


    蘇易寧向上走了好幾步,才發現阿古月並沒有跟過來,遂停了下來,問道:“你怎麽不與我一起?”


    阿古月依然低著頭站在下麵,溫聲迴她道:“姑娘一個人進去便可。”


    蘇易寧雖然心裏覺得奇怪,但也並沒有太在意,或許隻是慕容甫初定的規矩,也沒太放在心上。


    一個人沿著台階走了上去,這段路說長也不長,隻是她走到最後,體力竟有些跟不上了……


    隻好氣喘籲籲地在快要到的時候停下來歇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往上走了。


    等到了最上麵的時候,蘇易寧迴過頭看了一眼,就有些明白為何她會覺得這一小段路會這麽累了。


    從台階下麵往上麵看的時侯她隻覺得這台階有些高,從上麵往下麵看下去的時候,就發覺這台階十分陡峭,雖然不算長,可要爬上來,還是需要好些力氣才行……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讓還有些發懵的腦袋清醒些。


    沿著台階走上來的時候,蘇易寧就愈發奇怪,這裏隻有最下麵的地方站著兩個侍衛,台階上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慕容甫初難道就這麽自信,沒有人敢到他的地盤來刺殺他嗎?


    心裏有不小的疑惑,眼下隻能先放一放,見到嚴逸他們是當務之急。


    走到門前的時候,蘇易寧其實內心是產生了一絲怯意的。


    她並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也不曾想過會和慕容甫初有什麽瓜葛,更從來沒想過主動來見他,但為了盡快迴到永京,她必須來見他。


    厚重的殿門緩緩被推開,發出了沉重的聲響,帶起了地上的灰塵,陽光照射下,在空氣裏浮浮沉沉……


    她略過了這些,徑直往裏麵走。


    待走到最裏麵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人。


    慕容甫初似乎是累極了,伏在案桌上就睡著了。


    蘇易寧沒想到自己到這兒來,這人居然在睡覺。


    隻能先站在這兒等一會兒了。


    但等了大約有一刻鍾的時間,慕容甫初仍然沒有醒。


    期間他換了一個方向,又接著睡了過去。


    蘇易寧腹誹,也不知道這人這幾天是在謀劃些什麽,居然能在她眼皮底下睡這麽長時間!


    見他遲遲不醒,蘇易寧反正也沒什麽事情做,便輕手輕腳的繞過了案桌,走到了他身側。


    誰知道剛一到慕容甫初的身邊,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他就睜開了鷹一樣的眼睛,有些陰鷙的盯著蘇易寧。


    蘇易寧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兩人一句話也沒說,無聲地對峙了一小會兒。


    慕容甫初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目光卻始終在蘇易寧的臉上。


    又過了好一會兒,蘇易寧覺得自己腿都快要站麻了的時候,他忽然把頭埋進了手裏,耳邊的鬢發鬆鬆散散的落了下來,遮住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隻聽見尚有些沙啞的低沉嗓音。


    “……還以為是做了什麽荒唐的夢!”


    他著實是沒料到蘇易寧會突然到他這兒來。


    幸好一開始就做了她會來找自己的打算,讓辛止吩咐了下去。讓那些人若是看見她上了台階,就由著她便好,別做什麽過分的舉動。


    否則的話,她恐怕走著上來,就下不去了……


    見慕容甫初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話,頭卻沒有抬起來,依然埋在纖長的手掌裏。


    她出聲問道:“我聽說……”


    她正斟酌著怎麽說才能讓慕容甫初同意,他顯然是看明白了蘇易寧的心思,直接說道:“明天就在未央宮設宴接待來賓,你也一同出席。”


    直接出席倒是沒什麽問題,可關鍵是,她要以什麽身份出現在宴會上?


    總不能是大陳帝妃的身份,可她跟這王宮裏的人也沒有什麽關係呀!


    她的窘境,慕容甫初自然也一清二楚,又說:“你不必擔心,隻需以來賓口中的表妹身份出席即可。”


    蘇易寧點了點頭,沒想到他想到倒還挺周到的。


    兩人又都不說話了。


    慕容甫初就趁著她不說話的時候靠在了椅子上,安安靜靜地打量著蘇易寧。


    他注意到了她頭上的那支白雲簪子,是自己上次讓人送去長樂宮的,隻是聽送去的人說,她並沒有多看,首飾之類的東西一股腦的全都放進了梳妝台裏。


    還以為他送的那些並不會出現在她的頭發上。


    想到這兒,他微微彎了唇角。


    衣服也是讓人特意做的,並沒有見她穿過,今日倒是好好打扮了一番,還把自己送的東西都穿在了自己看得見的地方。


    為了讓自己同意她去見嚴逸一麵,還真是費了她一番苦心。


    一時間,慕容甫初竟有些氣惱。


    這女人以前可不是這樣乖乖的!


    雲封那家夥,也不知道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讓她這麽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他越想,火氣就越大。人明明在他的王宮裏,隻要他想,就沒有他不能做的事情,他等到了現在,還在遲疑些什麽!


    隻要他願意,他現在就可以得到眼前的這個人。


    腦海裏的聲音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忍不住朝蘇易寧伸出了手。


    她見他的手伸了過來,有些驚惶地往後退。


    想到自己還站在案桌後麵,趕緊繞到了前麵去,有些慌張道:“既然沒什麽事情了,我先出去了。”


    匆匆福了福身子,轉身欲走。


    那人突然貼了過來,長臂一攬,就把人擁進了懷裏。


    剛剛明明還坐在椅子上,這動作也忒快了!


    不過片刻的時間,蘇易寧就被拉到了慕容甫初懷裏。


    她繃緊了身子,隻覺得異常危險,她必須趕緊逃離。


    慕容甫初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處,近乎貪婪地聞著女子身上的味道。


    記憶湧了過來。


    那天晚上,他聞到的就是這樣的味道……


    蘇易寧不敢動彈,身體僵硬地站著,背後的人除了把頭埋在頸窩處,就不再有其他的動作,隻是一動不動的抱著自己。


    為了避免刺激他,蘇易寧隻敢輕聲說話。


    “王上若是累了,便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隻想這樣靜靜待一會兒,你別說話!”


    他說話時噴吐的熱氣讓蘇易寧覺得微癢,趁他不備的時候,狠狠在他腳上踩了一腳,然後狼狽的跑出了殿。


    氣喘籲籲地又跑下了台階,穿著裙子不甚方便,但她的速度還是快的讓人口瞪目呆。


    阿古月一直等在下麵,見她這麽快就出來了,甚至連跑帶跳的從上麵奔了下來,擔心的喊道:“姑娘且慢些!小心跌著!”


    蘇易寧一連跨了好幾個台階,像是後麵有什麽東西在追著她似的。


    等到了阿古月麵前的時候,額頭上已經生出了一層薄汗。


    她從袖中掏出了帕子,仔細替她擦了擦,道:“怎麽還出了這麽多汗?姑娘也是,好好走不行嗎?怎麽跑的這樣急?”


    蘇易寧大口大口喘著氣,拽著阿古月就要離開。


    阿古月覺得有些不對勁,隻好先跟著蘇易寧走,準備迴到了長樂宮再去問發生了什麽事兒。


    等迴了宮,阿古月還沒說話,蘇易寧撲到床上,連衣裳都沒換,便倒頭就睡。


    雲封,你怎麽還不來接我迴家?


    ……


    這一覺睡到了晚上,太陽早就落了山,月亮已經高高地掛在了夜空中,蘇易寧看著一桌子的菜肴,卻並沒有什麽食欲。


    她現在住在這個地方,慕容甫初要真想對她做些什麽,簡直是易如反掌。


    今天的事讓她更加明白,必須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一刻也拖不得了……


    阿古月看著蘇易寧,見她食欲不振,便用象牙箸給她夾了菜,道:“姑娘好歹吃一些,這還有一夜呢。”


    蘇易寧朝她笑了笑,卻把碗推開了。


    “我是真沒什麽胃口。阿古月你自己吃吧,別管我了。”說著就趴在了桌子上。


    阿古月見她這幅樣子,哪裏還吃得下什麽飯。


    走到她身邊,彎著身子道:“奴婢本不該多嘴,隻是姑娘和王上的事,奴婢看在眼裏,知道王上對姑娘的心意,也知道姑娘對王上的態度。王上雖是蒙越的王上,可奴婢知道,嫁了人的女子是不能再嫁他人的,姑娘心裏慌亂是常情。”


    蘇易寧有些崩潰。


    她很害怕,害怕慕容甫初會做出格的事,害怕自己迴不去永京,害怕自己見不到還不會說話的女兒,害怕自己再也看不見雲封……


    她靠在阿古月的腰間,兩行淚就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


    阿古月請求拍著她的背,接著說:“但姑娘放心,王上是什麽樣的人,奴婢清楚。絕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奴婢也會護著姑娘的。”


    蘇易寧擦幹了臉上的淚,也不說話,靠著她又沉沉睡了過去。


    到最後,她還是一口飯也沒吃……


    ……


    雲芸迴道山上的時候,寺門緊閉著,她拉起門上的鐵環,敲了好幾下,才有一個小沙彌來給她開了門。


    雲芸看見一個圓圓的小腦袋,入耳的是稚氣未脫的聲音。


    “施主,你找誰?”


    雲芸想要推門進去,那小沙彌卻不讓,還對她說:“施主,師父說了,這幾日寺裏不讓外麵的人進來,施主若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急事,就請迴吧。”


    說完了,見雲芸不說話,就要關上門。


    雲芸趕緊道:“麻煩你給主持帶句話,就說雲芸要去一趟漠北,讓他老人家好好在寺裏待著,可別到什麽地方亂跑!”


    那小沙彌沒說帶話也沒說不帶話,怦的一聲就關上了門,把雲芸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了門外。


    她騎著快馬沿著來時的小路下了山。


    那老頭兒也真是的,本來她是迴來特意給他說一聲的,誰知道連門都不讓她進了!


    當時還不如直接就到漠北去,還白白浪費了這麽多時間……


    太陽落山的時候,雲芸快馬加鞭才趕上了關閉城門的時間,進了城,先去吃了晚飯,然後趕緊到了公裏,跟雲封說提前啟程。


    雲封把張霖召進宮,讓他二人今晚便啟程,前往漠北,支援黃大人和江統領。


    ……


    女子頭上披著白布,一邊抽泣一邊往火裏添紙,燃起了一陣黑煙。


    眾人都神色悲戚地站在一邊,心情沉重。


    泰和鎮的最後兩戶人家也隻剩下這位頭戴白布的姑娘了,其他人都已經因瘟疫喪命了。


    這女子正是求著黃新酒一行人救救她老父親的年輕婦人,但太醫到底還是沒能把人給救迴來,讓他硬撐著多活了幾天,終於是離開了。


    女子的哭聲斷斷續續,讓人有些煩躁。


    外麵有人來報,說是有一男一女在門外求見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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