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越姑娘也隻是來給她們送個飯,自然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


    她們這些在宮裏做事的,向來是低著頭彎著腰,主子們的事情更不敢隨意打聽,阿喜要問也問不出什麽來。


    她心裏害怕,嘴巴還被阿喜的手給捂著,想要唿救也喊不出來,見她沒有其他動作,也就漸漸停止了掙紮。


    畢竟同是女子,慕容甫初又吩咐了讓她們好生照看著住在這兒的姑娘們,還說隻要不是過分的要求,就全都照她們說的去做就好。


    等她安靜下來,阿喜才放開了手。


    她剛剛捂得太緊,送吃食來的這姑娘一見她鬆手,就護著脖子跑到一邊大口大口喘著氣。


    阿喜不放心地守在門口,生怕讓她給跑了出去。


    “姑娘,奴婢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是問什麽,奴婢也沒什麽可告訴你呀!”


    阿喜懇求道:“上次和你們王上一起迴來的那個……抬著進宮的女子,她現在何處?姑娘你定是知道的,就告訴我吧,我隻是想知道她現在安不安全。求求姑娘你了!”


    那女子連連擺手,一個勁的隻說“不知道”,急的阿喜跪在地上,眼淚汪汪的說:“姑娘你就跟我透露一下她現在的處境如何就行!”


    一向都是她跪人,何時有人跪過她。


    她也癱坐在地上,急的不得了,這都是什麽事兒!


    “姑娘你千萬別這樣!我一個奴婢,怎受得起……”


    阿喜攥著她的衣角,道:“隻要知道她是否安好就好,姑娘就跟我透露一些,隻要透露一些就好……”


    見她這副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便說:“聽人說,王上把那位姑娘安置在了長樂宮,待她是極好的,你不用擔心……”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腳步聲,門外的人粗暴的大聲嚷道:“什麽事這麽吵?”


    阿喜估計是剛剛的掙紮聲驚動了外麵看守的人,便答道:“沒什麽事兒,剛剛不小心把飯給弄掉了,正在屋裏收拾!”


    那侍衛推開門,狐疑地往裏麵瞧了一眼,飯確實是掉在了地上,阿喜蹲在地上撿地上的碎瓷片,見他往裏麵看,便朝他笑了笑,說:“侍衛大哥也看見了,我正在收拾呢!”


    他見裏麵確實隻有她一個人,冷冷道:“趕緊收拾幹淨吧!”


    剛剛明明聽見了說話聲,估計是這女人一個人在裏麵蹲的時間長了,自言自語發出的聲音。


    阿喜走到窗邊,輕輕開了一條縫,看著他沿著小道走到了外麵才放下心。


    剛剛幸好她反應快,動作迅速地把碗裏的飯菜都給扔到了地上,還好發出的聲響不算大,那侍衛也離得沒那麽近,才勉強遮掩了過去。


    她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背後已被汗水浸濕了。


    吐了一口氣,迴頭看那蒙越女子,正縮在門後麵瑟瑟發抖。


    也多虧了那侍衛疑心不大,沒進來看,不然是怎麽也瞞不住的。


    阿喜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道:“你不必怕,我一定不會讓你因為我受到什麽懲罰的。”


    替她倒了杯水,讓她壓壓驚。


    “你們王上怎麽會把人安置在長樂宮?”


    這名字一聽就是宮妃才能住的地方,這個蒙越王上這樣做是什麽意思?她蹙眉,難不成還真是看上了她家小姐!


    一想到真有這個可能性,就算蘇易寧現在沒什麽危險,安全得很,她也忍不住了!這是一塊肥肉放在狼麵前!


    那姑娘著實被嚇得不輕,坐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緩過來,兩眼空洞無神,一杯水沒用多長時間就給喝完了。


    阿喜見狀,一陣內疚感湧上心頭,自己太擔心蘇易寧,不得已而為之,做的事確實是冒險了些。


    若是讓人真看見了,她自己因著蘇易寧,倒不會有什麽,但這小宮婢可就說不定了……


    那女子終於緩過神來,也不敢在這兒再多做停留,要是讓人看見了,必然又要挨上一頓板子了!她這小身板可受不了。


    至於阿喜剛剛的那個問題,她自然也沒聽進去,更別提什麽迴答了。


    不論怎樣,阿喜知道了蘇易寧現在處境,還僥幸弄清楚了她住在什麽地方,也算萬幸了……


    目光飄到原本準備好的“報酬”上,阿喜一拍腦袋,自己一時著急竟忘了!


    她把東西拿過來塞進了女子懷裏,道:“這些東西你先拿著,我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這些就權當是答謝。”


    她把人從椅子上扶了起來,又接著鄭重道:“此事阿喜在此先謝過姑娘了!他日有機會,一定相報!”


    探出頭見幾人都還在外麵守著,阿喜把屋子後麵的窗子給打開了,外麵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後麵無人看守。


    她道:“你從這兒走吧,這後麵沒有人,隻要穿過竹林就安全了。”


    那姑娘曾經走過這地方,知道竹林後麵便是一條小道,點了點頭。


    阿喜幫著她翻過了窗戶,見她提著裙子,挎著食盒,像隻鹿一樣,身形一閃,就鑽進了林子裏消失不見……


    她把收拾好的東西拎在手上,開了門,朝著剛剛過來的那個漢子喊道:“侍衛大哥,這些掉在地上的髒東西,還煩請您替我丟了。”


    阿喜本來長得不差,也是個可人,眼下又是一副無辜的表情,說話的時候還好聲好氣的,雖然是把人關押在這裏,但幫她丟個東西應該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這樣想著就走了過去,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提醒道:“下次可別再這樣了!”


    阿喜朝他福了福身,說:“侍衛大哥放心吧,絕不會有下次的!多謝侍衛大哥了!”


    迴到自己的屋子裏,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還是要和歸雲商量商量,總不能把蘇易寧單獨留在這兒,她們三人迴永京去了……


    ……


    床上的人咳了一聲,邊上伏著小寐的人立刻就驚醒了,擦了擦嘴邊的口水,見躺著的人睜著眼睛,但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便朝外麵喊:“快來人!公子醒了!”


    嚴逸躺在裏屋,雲芸和張霖就在外麵。


    聽見嚴宸的聲音,忙從外麵走了進來。


    雲芸探了探他的額頭,嘀咕道:“體溫已經降下去了……”


    張霖在一旁低聲問:“現在已經沒什麽問題了吧?”


    “差不多都好了,人既然醒了,剩下的問題自然就不大了。”她看著床上的人,緩緩道。


    嚴守新攜著夫人也匆匆趕了過來。


    剛剛下人告訴二老少爺已經睜眼了,二人便趕緊過來瞧瞧。


    嚴夫人坐在嚴逸榻前,仔細把被子給他往上拉了拉,見嚴逸雖睜著眼,卻一句話不說,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於是就著急地向雲芸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雲芸道:“大概是有些事沒想明白……”


    “嚴大人既然已經沒什麽事了,我和雲姑娘也不便在這兒逗留,便迴永京複命去了。”張霖拱手道。


    嚴守新聞言還想再留他們多住幾天,但張霖一再拒絕,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麽,讓下人替他們備了馬,親自把他們倆送到了門外。


    他又讓下人取了一盤白銀來,拱手道:“小兒性命多虧各位才保住,老夫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二位收下。”


    張霖一再推辭,可白花花的銀子在眼前,她雲芸可沒有不取之理?


    嚴守新自然也看出來了,讓人盡數倒進了雲芸帶著的藥箱上。


    張霖在一邊看的口瞪目呆,怪不得從前沒見她背著這麽個東西,敢情是背著來裝嚴老爺給的銀子的?


    雲芸不屑的撇了撇嘴,什麽嗎,這錢她不偷不搶,憑著自己的本事得的,怎麽就拿不得了?


    他們這些正經人,要不真正經,要不裝正經,反正是活受罪兒!


    挎著沉甸甸的藥箱上了馬,她心滿意足的笑了,這一趟跑的不冤……


    等走了有一段距離,張霖憋不住心裏的疑惑,終於開口問道:“你剛剛跟嚴夫人說的那話,什麽意思?”


    她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麵的路,本來不想搭理他,誰叫他剛剛還有些瞧不起自己收下嚴老爺錢的行為……


    但見自己不迴答,這人還就真不問了,一時間又覺得十分氣惱。


    於是她便賭氣似的說:“沒什麽意思!”


    說完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幾鞭,把他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張霖一臉茫然地騎在馬上,他也沒說錯什麽話,也就……好奇心重了些,這人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也沒個緣由,叫人摸不著頭腦。


    眼見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張霖也懶得繼續深想,憑自己這腦袋,是想不清楚這大小姐在發什麽脾氣的,也揮了幾鞭,跟了上去。


    彼時正值傍晚,夏日本就是晝長夜短的時節,落日又大又圓,遙遙掛在路的盡頭,周圍是五顏六色的晚霞,大片大片環繞在低垂的天空上,正是最好看的暮雲;在夕陽餘暉映襯下,道路兩旁的野花開的正盛,馬蹄濺落的花瓣紛紛揚揚;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十幾裏的路程在馬蹄起落間變得有些不值一提……


    ……


    嚴夫人見兒子醒了,心裏高興的很,便讓嚴宸去廚房,讓人做些他平日裏愛吃的東西,趕緊給端到房裏來。


    嚴逸果然如雲芸所言,並未這樣太長時間,不久就恢複到了從前的樣子。


    隻是嚴夫人看著完好無損的兒子,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好像迴到他們身邊的這個兒子,如他們以往期望的一樣變得穩重成熟,但這樣的穩重成熟裏,藏著太多他們不知道的苦澀……


    院子裏的鳥籠依然是他離開之前的那些,裏麵的鳥卻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而嚴逸現在,已經沒什麽逗鳥的心情了。


    嚴宸見自家公子自從醒了之後,整個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跟以前那個從不為什麽事煩惱的公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眼下他站在一邊,看著他把鳥籠一個個打開,又看著一隻隻鳥兒撲棱著翅膀飛向它們向往已久的藍天,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等把這籠子裏的鳥兒全都放出去了,嚴逸才轉過身子對他道:“走!”


    嚴宸一個機靈迴過神來,忙問:“公子這是想去什麽地方了?”


    “自然是去……能讓人舒服的地方!”他一臉神秘的,嚴宸卻覺得,沒什麽好事。


    等到了涼州最大的妓院門前,嚴宸才明白過來,什麽成熟穩重,全都是錯覺,他家公子骨子裏還是那個風流倜儻的富家子弟!


    刺鼻的脂粉味隔了幾條街就聞到了,到了門前,更是讓人不堪忍受。


    嚴宸小心翼翼的說道:“公子,咱們還是迴去吧!您這病剛好,就跑到這地方來了,要是讓……”


    還沒說完就被嚴逸拿著折扇敲了好幾下頭。


    “你不說我不說,那就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嚴宸摸了摸發疼的腦袋,再不敢多說一句,唯唯諾諾地跟著他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被胭脂味兒給包裹其中。


    他捂著鼻子看著嚴逸遊刃有餘地遊走在各個女人中間,這時候才真正對自家公子生出了佩服之心,這樣的陣勢都能不慌不忙的應付過來,實在是讓他這個脂粉味兒都受不了的,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嚴逸迴過頭,示意他跟上自己。


    這樓裏的姑娘個個都跟人精兒似的,他這小跟班可應付不過來,要是跟丟了,今晚上就死在這女人堆裏了!


    一眾人簇擁著二人上了樓,走廊上一白衣女子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


    那些個姑娘們見狀,知道是正主兒來了,一個個也都是識相的,便四散著退了下去。


    那白衣姑娘攙著嚴逸的胳膊,又嫋嫋婷婷的進了屋子。


    嚴逸對嚴宸使了一個眼色,他會意,守在門外頭。


    待進了屋,那女子立刻撒手,也不再故作親昵姿態,還有些嘲諷的打量著嚴逸。


    “奴家聽聞公子得了美人兒,想必是日日溫香軟玉在懷,怎麽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嚴逸把她抱在腿上,挑著小巧玲瓏的下巴,一邊往她耳垂輕輕吹著氣:“我怎麽舍得不來瞧瞧你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獨寵醜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散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散貓並收藏獨寵醜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