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人人自危。


    有人大喊:“將軍,退不了了!”


    君央心一橫,提著刀就朝張霖衝了過去,隻是還沒近他的身,就被一群人團團圍住,不得脫身。


    一片混亂中不知是誰挑了他的馬蹄,馬兒一躍而起,將他顛了下來。


    就這樣被人生擒了。


    剩下的人見統帥已經落入敵人手裏,更是士氣大跌。


    張霖對著還在掙紮的叛軍道:“你們的將軍已經被擒,投降者還能留下一條命,反抗之人,殺——無——赦!”


    聞言,原本就已經潰不成軍,這句話更是最後一根稻草,於是紛紛放下了手裏的武器,舉雙手投降。


    戰鼓擂擂,張霖和江溯源將君央帶迴了睦州郡。


    他麾下的士兵也全部被關押在了睦州郡的大牢裏。


    二人平安迴來,雲芸才鬆了一口氣。


    迴住處的路上,還有些嗔怪地向雲封抱怨:“你也不早點跟我說,害我白擔心一場。”


    嚴逸搖著扇子,彎著眼睛,朝她不懷好意地一笑。


    雲芸迴瞪了他一眼,不知道這人又有什麽破事兒。


    緊接著,他果然就說出了一句讓人火大的話來:“姑娘,你這樣一點都不坦誠,怎麽嫁的出去。”


    她狠狠踩在他腳上,一字一頓地對他道:“關——你——屁——事!”


    嚴逸疼的齜牙咧嘴,憶華走過時,看見他的痛苦表情,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憋著笑繼續往前走了。


    ……


    沐青雲正在帳篷中自己與自己下棋,忽然外麵有人來報,攻打睦州失敗,大將軍君央和其帶領的隊伍全部都被抓了。


    他落了最後一顆子,風輕雲淡地揮了揮手,示意來報的人退下去。


    他動作不急不緩,將淡青色長衫上的褶皺撫平,又看了一眼棋局,緩緩地低笑出聲。


    布簾被人掀開,來人腳步匆匆,正是君長陽。


    “沐先生,現在如何是好?”


    沐青雲對他的到來早有預料,指著對麵的座椅道:“君大人莫急,先坐下,咱們再好好商量對策。”


    君長陽看他漫不經心,眼睛一瞥就看見矮桌上的棋局,心裏雖有怒氣卻不敢亂發作,隻好依言坐下。


    “先生可有什麽好辦法?”


    沐青雲抿了抿唇,忽然道:“有件事,大人或許還不知道。”


    “什麽事?”君長陽見他不提君央被抓一事,自然也不好主動提起,免得自找沒趣,於是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


    他忽然低了聲音,帶上了讓人發怵的陰沉。


    “君大人應該沒忘記自己宮裏的那個女兒吧?”


    君長陽不解其意,這個時候怎麽忽然提起雲書來了。


    上次君央和他說過,說雲封讓人把她帶過來,想要作為要挾他們父子的籌碼。


    想到這裏,他心裏一沉,難道她出了什麽事?


    隻見沐青雲靠在躺椅上,雙手枕在頭後,嘴裏吐出了幾個字:“她死了。”


    君長陽正在走神,也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便問道:“先生說的什麽?”


    “你那個漂亮的小女兒,前幾日死了。”


    沐青雲說罷,看著他臉色來來迴迴變了好幾番,最後才不確定的又問道:“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偶然得知,信不信在大人。”他挑了挑眉,又加了一句,“不過想來大人眼下也沒時間去想這件事,畢竟將軍如今還身在敵營……”


    君長陽沒說話,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佝僂著背緩緩走出了營帳。


    沐青雲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的淡笑漸漸變成了讓人心悸的冷笑。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不好受吧?不過千萬別以為這就是終點,他要的可遠遠不是這麽簡單……


    是夜,嚴逸在酒樓閑的無聊,原本已經就寢,這會兒已經穿好了衣服,下了床。


    嚴宸見他出去,原想跟著,結果被他製止了。


    “我一個人出去走走,你待在這裏,有什麽事立刻通知我。”


    ——他們主仆二人之間,自有一種通知消息的方式。


    嚴宸無奈,但主子不讓自己跟著,自己就別找揍,非得跟著了。


    這世道現在不太平的很,他還是提醒一句:“少爺,萬事小心。”


    “你小子!”他捶了他一拳,“現在也長心眼了。”


    “放心吧!”


    說著就下了樓。


    走到大街上的時候,倒是讓他有些吃驚。


    城外戰火延綿,橫屍遍野,城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比如眼下的夜市,就讓人眼前一亮。


    街道上的人一點兒也沒見少,整條街每家每戶門前都點起了兩盞燈籠,像是在慶祝什麽極為重要的節日。


    迎麵走來一個提著花籃的女娃娃,一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


    籃子裏的花全都散落在地。


    那小女孩一個勁地低著頭給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聲音裏還帶著一絲恐懼。


    看見地上散落的花,被來來往往的人給踩爛了,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的花……我的花……”


    她還想做最後的掙紮,但無奈那些花都被踩壞了,即使撿起來,也沒有人會買。


    嚴逸伸手把她拉了起來,拿出了一些銅錢給她,雖然不是銀子,但買下這些花綽綽有餘。


    還有一枝牡丹完好無損,他彎腰撿了起來。


    “你的花我全買了,趕緊迴家吧!”


    那女娃娃抬頭看了看眼前的人,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正含笑看著自己,她騰的臉就紅了。


    她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人。


    “謝謝大哥哥!大哥哥你人這麽好,肯定會有好運的!”


    嚴逸被她這稱唿喊得一愣,迴過神來她已經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往日,蘇易寧也曾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喊哥哥,隻是那些日子都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點。


    走到一家小酒館,讓小二上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喝的腦袋有些脹。


    沿著街道一直往前走,眼前突然出現一座高大的樓閣,一眼望去,門前的人流絡繹不絕。


    果然,什麽地方的生意都有可能不好,但這風月場所卻從來都不會門庭冷清。


    剛走到門前,那媽媽就湊了上來:“公子快往裏邊請。”


    嚴逸搖了搖有些昏沉的腦袋,用折扇挑起了近旁一個姑娘的下巴,輕佻的調戲道:“果真都是好顏色!”


    那青樓女子天天接客,可接的人自己卻沒得選。雖然長著一張讓人生憐的臉,接的卻盡是些讓人惡心的東西。見眼前這白淨公子看上了自己,恨不得整個身子都貼上去。


    “奴家扶著公子進去吧!這外邊風吹的人不舒服的很,公子不妨到奴家的屋裏坐坐。”


    一邊的媽媽也不住地朝她使眼色,讓她趕緊把這俊朗的公子哥兒趕緊弄到床上去,看上去也是個有錢的,這下總得讓他花些銀兩才好。


    生拉硬拽,終於把嚴逸拖到了自己的房中。


    見他昏昏欲睡,這事兒還沒辦,可不能就讓他這麽睡了過去。


    她也在這裏待了有些時間了,什麽樣的客人沒接待過,讓男人清醒的法子可多了去了!


    她把他手裏攥著的牡丹取下丟到了地上。


    嚴逸喝的酒雖然多了點,也還沒醉到神誌不清的那一步,隻是稍稍做做樣子罷了。


    無聊的時候,就得自己找點趣事樂嗬樂嗬。


    那女子的胳膊和腿倒是柔軟得很,像條蛇慢慢攀上他的肩膀。


    動作靈巧地解開了嚴逸腰間的錦帶,手指不住地在他胸前打轉,不時發出一陣讓人酥麻的低笑。


    解了他的外衣,又緩緩褪去自己的薄紗,露出嫩白細滑的香肩,含羞帶怯地抬起頭朝他看了一眼。


    嚴逸此時已經睜開了眼睛,臉上是玩味的笑。


    她有些羞惱,又有些不甘。


    這方法她在那麽多人身上試過,不可能一點兒效果都沒有。


    可是嚴逸確實清醒了,卻一點兒也沒被她的這些舉動影響到。


    她閉眼,將身前的衣物盡數褪去。


    眼底是無限春色,嚴逸卻不為所動,將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笑道:“看來姑娘和在下有緣,但無分。”


    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轉身就要出去,順便撿起了被丟到地上的牡丹,卻聽見那女子喊道:“等等!”


    “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女人這樣麽?”


    “那在下隻能這樣告訴姑娘,在下或許不是你口中的那種人。”


    媽媽剛從外麵進來,就看見嚴逸走了出來。


    她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公子,您這怎麽出來了?是琴兒服侍得不滿意?”


    他丟給她一錠銀子,道:“去把你們這兒最漂亮的姑娘給我找過來!”


    湊近了又低聲說了一句:“我不上不幹不淨女人的床。”


    說完打了一個酒嗝,搖搖晃晃地也不知道是要哪裏去。


    媽媽見狀,隨手拉了一個人:“公子,先讓紅月帶你去房間,我這就去叫合歡姑娘過來。”


    說著對紅月道:“好生給我照顧。”


    一身紅衣的女子彎身應是,引著嚴逸往裏邊走:“公子這邊請。”


    越往裏走,外邊的熱鬧聲就離得越遠,能見到的人也越來越少。


    紅月帶他來到了最裏邊的一間屋子。


    推開門,恭敬道:“公子請進。”


    他走進去,這間房的布置與剛剛那一間,簡直是天壤之別。


    房內熏著微微嫋嫋的淡香,正中間放著一架做工別致的古琴,他走上前,輕輕撫著琴弦,發出一陣有些嗚咽的悲鳴。


    身後傳來一陣不疾不緩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關門聲。


    他揚唇:“合歡,好名字!”


    女子也不說什麽諂媚之語,反而問道:“公子懂琴?”


    她走得愈近,身上的淡香逐漸把嚴逸整個人都包在其中。


    她繞過他,坐下,手指纖長靈活,輕靈悅耳的琴音就從琴弦上瀉了出來。


    一頭秀發隻挽了一個普普通通發髻,其他的盡數服帖的落在身後,眼波流轉間,不自覺便是無限風情,穿著一身霧白色的廣袖裙,腰間係著淡綠色的玉帶,一言不發地端坐在那裏,那姿勢比富貴人家的小姐還要好看上幾分。


    端端的是美如畫中人。


    隻是讓嚴逸失神的是眼前這個人的臉。


    她和蘇易寧長得太像了,就算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嚴逸,一時間也沒辦法分清她究竟是這座樓閣裏的風塵女子合歡姑娘,還是他的阿寧。


    一曲彈畢,她抬眼,卻見嚴逸還有些失神地盯著自己,便輕聲喚了他一句:“公子?”


    聽見女子的聲音,他猛地迴神,走到桌邊,將一杯清茶灌了下去,這才清醒了些。


    雖然她和蘇易寧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聲音,言行舉止都迥然不同,他可別犯什麽糊塗!


    見他對自己愛理不理,合歡倒也不惱,起身也走到桌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親自替他泡了一杯茶,萬分體貼道:“公子,奴家在這裏泡了數十年的茶,若是賞臉,不妨嚐嚐我的手藝。”


    話未說完,嚴逸已經握住了她的手。


    手指微涼,讓人冷靜了不少。


    他冷冷地看著她,厲聲問道:“你是什麽人?”


    “公子這是在取笑奴家?”合歡抽出手,掩唇而笑。


    “奴家雖是這兒的花魁,可是自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底線,隻是個賣藝的可憐人罷了。”


    嚴逸看著她的一言一行,不知道她究竟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還是真不知道他的意思。


    若是真不知道他的意思,這樣問確實是有些失禮了。


    “你的臉……是生來如此?”


    “公子想必也讀過書,知道什麽叫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那這問是什麽意思?”


    他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是在下失禮。”


    合歡輕笑一聲:“咱們這些青樓女子,最不喜歡的反而是多禮的客人!”


    她說的直白,嚴逸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迴答,隻好悶頭喝茶。


    對著這樣的一張臉,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合歡見他神色有些不對勁,問道:“公子是酒喝多了,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麽?”


    嚴逸苦笑,他現在倒希望是自己酒喝多了,眼一閉就完事兒了,眼下這樣才是最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


    “不如公子先休息,夜也深了,奴家明日再來。”


    說完,起身欲走。


    卻被人拉進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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