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寧也不知道嚴逸的爹――她傳說中的舅舅,到底長的什麽樣子,不過看嚴守新的穿著氣勢,就確定是他了。


    “請問您是……”她忽然見到了,又很為難應該怎麽稱唿他。


    畢竟,“舅舅”這個稱唿她迄今為止還沒用過……


    嚴守新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覺得這姑娘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他想了一會兒,眼前的人就和記憶裏的那個庶出妹妹的臉重疊了起來。


    看著她,嚴守新感歎了一聲:“你和你娘,長的還真是像啊!”


    這樣突然的一句話,說的蘇易寧有些猝不及防,憶華跟她說過,在娘親去世之前,嚴逸的爹娘曾經去過蘇府,還待上了一段時間。娘親去世之後,他們二位也幫襯了許多。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幹笑著點了點頭,迴了他一句“是啊”。


    接著嚴守新就把她和憶華領到了正廳,讓下人沏了一壺茶。


    三人坐在廳上,他看了看蘇易寧懷裏的孩子,問道:“這是小公主?”


    “嗯。”


    “我聽說皇上在找你,還找了很長一段時間。你怎麽不迴皇宮,反倒跑到涼州來了?”


    蘇易寧進宮頗得聖寵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她失蹤的事情更是鬧得沸沸揚揚,各種坊間傳聞,都說的是這容妃娘娘早就和腹中胎兒已經死了,隻是皇上一直沒給她舉行葬禮,朝中的大臣也不敢提這事,就一直擱置在一旁,這時候,突然現身涼州,他心裏的驚訝實在不小,就把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


    “我聽憶華說……嚴逸出了事,所以就來看看,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什麽忙。”蘇易寧沒打算迴答他的問題,隻是把來此地的緣由說了一遍。說起嚴逸,他神色果然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


    “這事你不必摻和了!老夫會想辦法的。”


    蘇易寧輕輕搖著懷裏的孩子,聽他這樣說,看來是早就收到消息了,並且還不想讓她插手這件事情。


    憶華看二人都有些尷尬,於是道:“嚴老爺,小姐沒有其他意思,隻是嚴少爺自幼與她一起長大,也幫了我家小姐不少忙,所以此次小姐和我前來,也隻是想答謝他以前的援助,還請嚴老爺給我們一個機會。”


    蘇易寧點點頭,憶華實在是太懂她了!


    “正是如此,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嚴守新一副懷疑的神色。


    意思很明顯,你一個年輕姑娘,能幫上什麽忙?


    “……我雖然帶著一個孩子,也不會武功,但憶華還是能幫上忙的。”說著就朝憶華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在嚴守新麵前表個態。


    憶華嚴肅地點了點頭,“是。”


    ……


    嚴夫人本來在屋子裏小憩,聽身邊的侍女說今天府裏來了兩個客人,她正疑惑,這個時候誰還會登門造訪。


    客人已經跟著管家一起過來了。


    她一看,是一對年輕夫婦,還抱著一個孩子。


    嚴守新走在他們前麵,嚴夫人從榻上起身,問道:“老爺,這二位是?”


    “蘇泉的女兒。”


    嚴夫人恍然大悟,目光落到憶華身上時,又犯嘀咕了:“這嚴逸的表妹不是說失蹤了?還跟著其他人一起是怎麽迴事?”


    “她聽說了逸兒的事,就趕了過來。”


    “是嗎?”嚴夫人又打量了她好幾眼,長相確實不俗,她是個女人,性格再粗獷,心思都比男人要細膩的多。逸兒在府中的這幾年,隻要提到這蘇家女兒,眼裏的笑那是藏也藏不住,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意,也明裏暗裏和嚴守新說過好幾迴,等兩個孩子都大了,就讓他上門給逸兒提親,嚴守新拉不下臉麵,結果遲了那麽一步,這小姐就成了皇家人。


    如今可好,她孩子都生出來了,自家兒子也不說找個媳婦了,這人都不知道哪兒去了!


    一想起這事,她就忍不住要埋怨自己的夫君。


    “你說你當初……”


    “你少說兩句!逸兒的事我已經向蕭城主打聽過了,他和嚴宸現在都在平西王的隊伍中。”


    蘇易寧蹙眉,懷裏的小送清許是餓了,哇哇大哭起來。


    嚴夫人本來就是喜歡孩子的人,一聽見她的哭聲,連忙從榻上下來,親自帶著蘇易寧去廚房弄些吃食。


    一邊把煮爛的小米粥放在嘴邊吹了吹,喂進小送清的嘴裏,一邊跟蘇易寧說,“這孩子果然是餓了!瞧她吃的多好。”


    她一笑,眼角的皺紋也跟著出來了;在蘇易寧看來,這名義上的舅母倒是個直接爽快,愛恨分明的人。


    “在永京時吃的就多,今早上才喂的,餓的倒是快!”蘇易寧也微微眯著眼睛笑,也是,無論何時,談起孩子,所有的母親應該都是一樣的。


    “這是小公主,還是跟在你身邊的那小夥子的孩子?”她還特意壓低了聲音,像是怕給別人聽去了似的。


    蘇易寧一震,嚴夫人年紀是大了些,可這並不妨礙老人家有一顆八卦的心啊!


    “……”她不知道怎麽迴答。


    嚴夫人了然一笑,“這麽說,是外麵那小夥子的了?”


    “不是不是!”她欲哭無淚,“……是我和皇上的孩子。”


    “那你為何不迴宮?這孩子年紀小的時候,可不能離了父母。”她嗔怪道。


    蘇易寧隻能應是。


    要不是嚴夫人的一番話,她還真沒有想過孩子離了父親對她以後的成長會有什麽影響。


    如今看來,是她自私了。


    等這些事都過去之後,她就立刻迴永京去找雲封。


    下定了決心,她心裏也輕鬆了許多。


    蘇易寧和憶華到達涼州的同時,黃新酒也抵達了此地,跟著他來的還有方兮緣。


    木糖看著興高采烈的小姐,卻苦著一張臉,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現在涼州就是邊緣地帶,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她怎樣倒是沒什麽所謂,畢竟自己是個孤兒,一生下來就被拋棄,張開了些在翠雲居找了份差事,給領頭的人看中了,說她年齡和小姐差不多,人又長得清秀,剛好可以服侍小姐,這一跟就是好幾年。


    隻是夫人在她來之前就已經去世了,老爺也沒有再續弦,隻有小姐這一個孩子,她委實擔心此行兇險,怕她受到什麽傷害。


    他們照例住在城主府。


    後院廂房。


    木糖忍不住又開始勸她:“小姐,你要不再考慮考慮?咱們先迴永京。”


    “這裏住著多好!迴去爹看見我又要生氣,還不如待在這兒呢!”


    說完這話她有些難過,她不明白爹為什麽不想讓她來涼州,為什麽不讓她和蕭禮在一起。


    那人明明那麽好,比她遇見的所有人都要好,待每個人都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爹為什麽就不喜歡他!


    他們父女相依為命十幾年,他從來都是她想要什麽,他就會盡力滿足,他一直覺得讓她失去了娘,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所以事事都順她的心,唯恐她覺得失去了娘的孩子過得艱辛。


    方兮緣一直想打消他這樣的念頭,畢竟她自己從來沒有為這事怪過他。隻是方齊生對這件事有很深的執念,她也向他打聽過幾次,他娘究竟是怎麽去世的,但他一直避而不答,直到現在,這個問題還在她心裏。


    她隱約覺得,這事跟她娘有關係。


    可她始終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讓爹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還不能釋懷。


    木糖見她說了一句話就撐著腦袋坐在桌子旁,也不搭理自己了,還以為自己說的話惹惱她了,也低著頭不再說話。


    二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長生就來喊她們去用午膳。


    坐到了桌子上,方兮緣不時地抬眼望坐在斜對麵的蕭禮,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又迅速移開。


    事情緊急,黃新酒也顧不得她們在場,就與蕭禮談起了去見平西王雲況的事情。


    “城主可知他們現在駐紮在什麽地方?”


    蕭禮神色也十分嚴肅:“涼州城外十公裏處的巫行山臥龍澗。”


    “消息可靠嗎?”


    要是敵人的位置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他還怎麽去跟對方斡旋?


    “自然。隻是黃大人確定要隻身前往嗎?”雖然素來就有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古訓,但雲況既然已經有了逆反之心,自然手上的人質越多,對他而言就越有利,要是談不攏,黃新酒一個人想要走出來,怕是難上加難。


    黃新酒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擔憂是什麽,朗聲大笑道:“這蕭城主大可放心,我一人前去即可。人多反而累贅,我一個人沒負擔。”


    蕭禮皺了皺眉,多一個人似乎也確實沒什麽用,但他一個人實在是不安全。


    “在下與黃大人一同前往吧,恰好也可以帶路。”


    黃新酒還沒說話,方兮緣就趕緊阻止:“公子,那太危險了!你不要一時衝動!”


    “以天下為己任,龍潭虎穴,也是值得一去的。”他低笑著迴答,黃新酒為之一震,他原來就欣賞他的才華,不想這年輕人還有這等胸懷,此時他是真想給他鼓個掌了。


    “說得好!”黃新酒看上去有些激動,方兮緣頭疼地看著兩個人,這種情懷她真的不是很懂啊……


    夜裏的時候下起了小雨,嚴逸看時機已經成熟了,就裝作肚子痛,上次那個兇神惡煞的士兵還在懷疑,就聽見另一個說:“讓他去吧!這黑燈瞎火的,他還能跑哪兒去!”


    說完就打了一個哈欠,那人聽他說的有禮,也就解了他的繩子,推搡了他一把:“給老子快點兒!”


    嚴逸等他把繩子給解了,趁著他轉身往迴走的空當,用手上的鐐銬把他給砸暈了過去。


    剛剛說話的那個也走了過來,從他身上找到了鑰匙,替嚴逸把手上的東西也給解開了。


    時間緊急,他壓低了聲音,匆匆忙忙問了一句:“是皇上派你來的?”


    “正是。屬下已經潛伏在朝天好長時間,隻是一直沒打聽到大人的下落。”


    “好!先去救嚴宸。”


    “……你叫什麽?”


    “屬下高繆。”


    兩人貓著腰,在樹木的掩護下,悄悄走到了嚴宸身邊。


    由於下著雨,雨滴滴落在樹葉上的聲音恰好蓋住了他們的腳步聲,夜色又很黑,他們借著樹枝作為掩體,暫時還沒被人發現。


    嚴宸也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以為是有人在他後麵方便,低咒了一聲。


    剛罵完,就似乎有人在喊自己,他搖了搖腦袋,自己這幾日吃的還不錯,腦袋應該還算清醒。


    又仔細聽了聽,好像是少爺的聲音。


    一扭頭,就看見黑綽綽的一團東西站在他後麵。


    嚴宸被嚇得冷汗直冒,周圍的環境太暗了,他什麽都看不清,有人把他幫身上的繩子解了,接著又在他身上到處亂摸,他雞皮疙瘩起了一層,這裏還有好這口的人?


    “嚴宸!”嚴逸實在忍不住,“你手哪兒去了?”


    嗯?嗯!


    “少爺!”


    “噓——你小聲點!”


    能不能不要蠢得這麽明顯!


    “把手伸出來,讓我們給你解開。”


    等兩人身上的束縛都被解開之後,三人蹲在樹叢裏,隻有帳篷裏還有光亮,火把都被雨水澆滅了。


    嚴逸做了一個手勢,二人都跟在他後麵。


    不知道是誰踩到了樹枝,發出了一聲響聲,巡邏的士兵像是聽到了什麽,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最前麵的那個從十個人裏麵隨便指了一個道:“你,去看看那邊是什麽東西!”


    眼看著那士兵離他們越來越近,高繆往對麵拋了一個石子,領頭的喊道:“去另一邊看看!”


    “是。”


    見他往另一邊去了,三人才鬆了一口氣。


    那士兵什麽都沒發現,迴稟了領頭的那個,十個人就接著巡邏去了。


    等人走了,他們沿著水流一直往前走,天蒙蒙亮的時候,終於走到了盡頭。


    看著不遠處的涼州城門,嚴逸才真正地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


    皇上這次要麵對的敵人,絕對不止一個平西王那麽簡單。他必須盡快趕迴永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雲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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