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我,我告訴姨母和父親也沒用。若是叫他知道,反倒又讓他多厭惡我一分。”


    風萊看著女子憔悴的麵容,隻好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替她摘下了頭上的珠搖,道:“娘娘莫要再想了,早些入睡吧!”


    “皇上好歹還來了您這兒,其他人連皇上的麵都沒見過呢!”見她仍然愁眉不展,風萊又出聲安慰。


    “是了……”君雲書自顧自地更了衣,風萊替她鋪開了錦被,待她上了床,風萊便替她燃了一根安神香,吹滅了宮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夜深人靜,除了春日鳥兒的啼叫,再無其他聲音。


    長福看著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地批閱奏折的雲封,動了動嘴,可又不敢說。其實不是多大的事,他也就想問問,皇上什麽時候睡覺,他坐著不覺得累,可他可是從早上一直站到了現在!


    雲封目光仍在奏折上,頭也不抬地說:“有事?”聲音是一如既往地清冷。


    “皇上,您看著這時辰也不早了,還是早點歇息吧!明早還要上朝,累壞了身體可是萬民之哀啊!”何況他也不想再站了呀!


    雲封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吧!朕再看會兒。”


    “是。皇上您也注意點自個兒身子,奴才就先下去了。”


    雲封抬起頭,朝暗處的屏風那兒說道:“人走了,還不出來?”


    站在陰影中的黑衣人聽見他的聲音,這才走了出來,摘下頭上的鬥篷,戲謔道:“那位安佳人看來不合你的胃口?”


    “合你的胃口。”雲封反口說道。


    來人臉上戴著銀製的麵具,隻露出一雙眼睛和薄厚剛剛合適的嘴唇,微微彎了腰,道:“皇上的人,臣可不敢染指。”


    “可查到些什麽?”雲封不再與他開玩笑,麵色沉重,凝眉問道。


    “慕容甫初自那夜之後,就一直待在承德酒樓,未曾出過門。但他身邊近侍辛止今日傍晚匆匆離開,我讓人尾隨而去,但他輕功太好,”麵具男無奈地攤攤手,表示他實在是無能為力,“所以我的人就跟丟了。”


    “然後呢?”雲封的聲音較之前更加低沉,夾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麵具男摸摸鼻子,接著說道:“暗中派去跟著君央的那群人,今晚隻迴來了一個。”


    “其他人都被辛止殺了?”這個“其他人”自然也包括君央。


    “是。”


    陳國的威武大將軍被發配滄州南夷,結果卻在半路被人劫殺,君家所懷疑的第一個對象就是他這個身在皇位的大陳帝王。慕容甫初這一步,走得倒是極好。


    “明日這消息就該傳到君府了,皇上可想好要如何應對?”麵具男半靠在精致的蘭木屏風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愁。君長陽其人,前半生都獻給了大陳,唯一的兒子卻不明不白地死了,唯一的女兒又被自己親手送到了這最大的懷疑對象身上,想讓他輕易罷休,簡直難如登天!


    雲封臉上神色仍沒有多大波動,看著他淡淡道:“子期應當早有對策,不然也不敢來見我。”


    這一句倒是大實話,他如果沒想好,是絕對不敢來的。這人一向冷血,他一個不留神壞了他的大事,誰知道他還念不念以往交情?要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他這腦袋早就掉地上了!


    “這君長陽暫時還不敢明著與皇上你站在對立麵。你隻需在他麵前表現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他懷疑歸懷疑,頂多隻會讓你查明真相,屆時你再找個人出來頂罪,這事兒也就翻篇了。之後你再加封他女兒為貴人,他得了好處,喪子之痛也就淡了。反倒是太後那邊,皇上恐怕要費點心思。”麵具男這話倒是說得有理有據,讓人不由得信服。


    雲封點點頭,繼而冷冷地哼了一聲:“棋行險招,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讓那人賺了!”


    即使他找個人頂了罪,可大家心裏都清楚,這君家還是會對他這個皇帝心生芥蒂。


    何況,這君長陽早就有了二心。暗地裏與慕容甫初的那些交易,礙於他君家根基太深,還有一個君太後,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怕是慕容甫初為了他和君長陽徹底翻臉,早早就下好的一個套。既然如此,那有些東西就不得不放在明麵上來說了!


    被稱作子期的男人自然知道雲封一直在忌憚什麽,低聲道:“皇上大可不必擔心君家,畢竟朝堂之上還有個孫琅,可以與君長陽分庭抗禮。而後宮之中的君太後,她也不可能背棄先帝,幫著外族。”


    這些話隻能由他說出來,畢竟一個人背負的東西太多,就容易忘掉很多重要的東西。而有些事情即使心裏明了,但不可說出來也是件難受事。站在君臣立場,他該為他出謀劃策,站在多年朋友的立場,他亦該竭盡全力替他守住這萬裏疆土,太平盛世。


    “子期說得極是,眼下也隻有這麽辦了。”一段冗長的沉默之後,禦座之上的人合上了狹長的丹鳳眼,一聲歎息,微不可聞。


    第二日一早,果然有人駕馬匆匆進了君府。還未到大廳,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君管家這日剛剛起,正尋思著是誰一大早闖進君府。


    這低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老爺暗中派去護送少爺去滄州的四珺。此時他臉上全是血,已經結成了血痂,身上穿的衣服也被割出了好幾道口子,手腕處是一道劍傷,鮮血仍在汨汨地往外流。君管家趕緊喊來人,將他抬進了屋。又命人將大夫找來,替他包紮傷口。


    四珺從昨夜到今早一直快馬加鞭趕路,失血太多,腦子混混沌沌。見是君管家,斷斷續續地從嘴裏蹦出幾個字:“管……管家,告……告訴……老爺,公……公子……死……死了……”說完他實在撐不住,昏死過去。


    這一句話,就是晴天霹靂,將匆匆趕來的君長陽震地半天沒迴過神來。


    承德酒樓,白衣少年麵容俊朗,看著窗外的萬裏晴空,低笑道:“這永京城的天,也是時候變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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